367 安得廣廈千萬間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趙大錘覺得，什麼東西都是新的好，比如衣服，比如女人。
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城，燒了也就燒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可趙大錘不是如來佛祖，他沒想到，打工人的口號“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絕不是隨便說說的。
這麼一個天氣，再加上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股股的妖風，只颳得那原本零散的火星四處飄散，轉眼就成了燎原之勢。
“救人要緊！”
一個城都被燒了，可不是個小事。
更何況，還需要提防那不知有多少埋伏在暗中的刺客，還有隨時準備發動進攻的正面之敵。
哎，富一代真得很難當啊！
好在，夏天都是晝長夜短。這邊剛睡下，那邊天就亮了。
大傢伙都不是睡得特別沉，傷亡的人數非常有限。
再加上大軍入城的速度極快，燒燬的房屋不是特別多，而且還都是那些危舊建築、茅草房啥的，於民生沒有大礙。
“皇爺，您是不是打算說何不食肉糜啊？”
看趙大錘那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宗澤就氣不打一處來。
在宗澤的概念裡，富人燒點財物、房產的其實沒關係。因爲他們起碼有好幾套房產、很多財物，燒了也就燒了。
但窮人不一樣啊！
他們一輩子辛辛苦苦也沒賺幾個錢，可能也就只有那一處破爛房屋。
這麼一把火燒的，他們可要怎麼活喲？
“怕啥？這裡面有你親戚咋地？”
“皇爺，既然是真正的爲民做主，就得考慮到百姓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不是一句空話就能解決的呀。”
看來，宗澤的良心還沒有壞透，還知道乾點人事。
既然你如此上路，那就把重建易縣縣城的艱鉅任務交給你了，別讓我失望喲！
“重建？拿什麼重建？錢糧從何來，工匠從何來？”
宗澤倒是對勇挑重擔沒什麼意見，一開口就要錢。
幹活沒問題，但你不能只幹活不拿錢啊？
別看咱們現在兵多將廣的，但那些殺才，打起仗來是個頂個的好手，搞起破壞來更是不落人後。
你讓他們蓋房子，是不是有點太草菅人命了？
不是草菅自己人的命，而是草菅本地人的命。
他們蓋個豬窩都費勁，讓他們蓋房子，有人敢住嗎？
反正我是不敢，奉勸您一句，您最好也別住。因爲說不定建成之日，就是房倒屋塌之時。
“老宗，啊呸，你這啥姓，怎麼感覺這麼佔便宜呢。那個，宗大人呀，你見過筒子房嗎？”
在後世，筒子房曾經做爲一個時代的特徵，被深深地烙印在那些享受過單位公寓的人的心裡，揮之不去。
兩排房子對開，公用的衛生間，公用的廚房，關上門卻又是自成天地，節約，環保，高效。
關鍵是，蓋起來快，而且最節省材料。
對於那些無家可歸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眼前的苟且更重要的嗎？
至於詩和遠方的田野，等吃飽喝足睡醒了再說吧！
宗澤真不愧是個大才，聽趙大錘一說，大概就明白了筒子房的建造方法，並提出了當前最大的問題：“誰出錢？”
“這個老……呃，宗大人呀，咱們身爲大宋的高管，是不是可以想民之所想、急民之所急一下呢？一天天的錢兒啊錢兒的，很容易讓人看不起的。”
宗澤擡眼看天，絕不看人，也懶得上這個當。
第一次上當，那就沒經驗；第二次上當，也可以說是敵人太狡猾。
可如果第三次、第四次還上了同一個人的當，是不是有點缺心眼兒呢？
你個趙大錘，巧立名目逼着大家——主要是汴梁的高官——掏腰包，你看看汴梁的官員現在都窮成什麼樣了？
咋的，行軍在外了，你還想故技重施，讓我掏錢蓋房子？
告訴你，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要錢，沒有！
要命，不給！
“看你那個摳搜樣兒，怪不得能做起小商品生意呢？放心，不讓你掏錢，這錢我，呃，大宋出了！”
拆東牆補西牆的事兒，能花的了幾個錢？
咱大宋，窮得就剩下錢了！
那些窮人住的破爛房屋，影響市容，影響交通和消防，早就應該推倒重建了。
可巧了，天降大火於斯城也，真是白紙上好作畫，沒婆家的姑娘好勾搭啊！
砸！
給我可勁地砸！
把那些危房全部拆除，有用的磚瓦全部撿出來，砌到新房子上去！
撿拾磚瓦找不夠人手？
好辦！
凡是在重建過程中積極協助的，一律優先分配筒子房。
凡是不出工出力的，你就等着吧！
等着周公賞你一套房子、妹子、票子。
怎麼樣才能見到周公？
睡覺啊，夢裡啥都有！
轟走了期待天上掉餡餅的懶漢，召集了許多無家可歸的民夫，再命令軍隊那些有勁沒地方使的傢伙們，出去伐木！
感謝古代良好的自然環境，那可真是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被窩，呃不，飯鍋裡。區區搭建房頂的木料和茅草，那可真是應有盡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啊！
當然了，這些事情都和韓仁杰與石達這些狗大戶無關。
人家的勢力大，馬仔多，那邊剛失火就率先把隔壁家的房子給拆了。
倒不是忽然就飛揚跋扈起來了——飛揚跋扈是常態——純粹是怕隔壁失火，殃及他家。
一看趙皇爺如火如荼地開始了重建，就等着被宰的兩人，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
這是咋的了？
狗不吃翔了，趙皇爺不敲竹槓了？
哦，是了！
趙皇爺是個愛面子的人，不能被人家說三道四，這是等着咱們主動拿錢呢。
失策了！
萬萬不能被那個狗石達（韓仁杰）搶了先！
趙大錘淡淡地說道：“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但產權問題不是小事，這件事，做爲我大宋利民惠民的政策，就不勞煩你們了。”
白給錢我都不要你們的，夠意思了吧？
別以爲俺是天祚帝或者窮了吧唧的小金人，俺有的是錢！
“是是是，皇爺說的極是。”韓仁杰不愧是胎本畢業的，一下子就道破了趙大錘的心意，“《書·洪範》曰，惟闢作福，惟闢作威，惟闢玉食。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
“啥？”趙大錘一臉蒙圈。
宗澤低聲解釋道：“意思是隻有君王才能獨攬權威，行賞行罰。臣子替君王施恩，或許就是有不臣之心。”
好吧，古代的好官不好做，咱也不計較他們爲自己的一毛不拔而找的藉口了。
這些人，只要不添亂就算好的，就不指着他們幹什麼正經事了。
韓仁杰繼續背誦古詩詞：“杜工部有詩云，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今日皇爺的善舉，正是應了古人的悲天憫人之心，善哉善哉！”
對手都背了兩首古詩了，石達一首都沒有，急得抓耳撓腮，跟便秘了似的。
趙大錘知人善任，很貼心地給石達找了個活兒：“以後這工地，就由你來當監理。房子一定要蓋得結實，絕不能偷工減料。
後面，朝廷會派知縣過來，你要好生協助，虧待不了你！”
韓仁杰不樂意了：“我呢？”
“你也好辦，當個三老，不算委屈你吧？”
這個職位，是趙大錘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纔想到的，非常的貼切。
宗澤悄悄說道：“三老一職，雖不是官，卻是極有實權的地方人物。如此貿然授予，是否會給朝廷的管轄帶來不便？”
沒辦法啊！
趙大錘也想把所有人都帶進共產主義，這不是條件不允許嗎？
打一巴掌，不給個甜棗，說不定大軍剛走，他們就鬧騰起來了？
“皇爺要走？”
“不走不行啊！錘絲們都開始罵我太水了，在一個小地方耽擱的時間太久了。別說人家了，你是不是也罵我不務正業了？”
“呃，偶爾，偶爾。”
宗澤不善於撒謊，只能轉變話題：“皇爺，下一步準備攻打何地？”
“燕京！必須是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