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秦立桓根本就沒有想到，凍斃在這裡的那人竟然會是當日賣木炭的那小老頭兒。
只見得秦立桓將那鋪蓋捲兒展開，當日還和他說過不少話的小老頭兒整個人蜷縮在了一起。
他依然穿着那件有些破舊不堪、打滿了補丁的衣服。
因爲寒冷，小老頭兒整個人都被凍僵了。
他蜷縮着身軀，爲了給自己帶來哪怕一絲半點兒的暖意。
但這似乎並沒有多大的用處。
張宗卿甚至能看到小老頭兒死前的掙扎與痛苦。
在這大雪飄飛的時節裡面。
賣木炭兒的小老頭兒竟然凍死在長安城的街市上。
不得不說，這就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秦立桓的雙手有些微微顫抖，他回過頭去，一把將蕭雪痕給抱住。
而看到這一幕的蕭雪痕也是在顫抖，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凍斃在這雪地之中的那個人，竟然會是小老頭兒。
“小郎君！”
“小郎君？！”站在秦立桓身邊的那衙役忍不住開口道了句。
秦立桓點了點頭，他看向自己身邊那衙役問道，“你們來之時，可看見這老頭兒身上蓋着大氅？”
“小郎君，我等不曾看到老頭兒身上有蓋着大氅！”
“若是這老頭兒身上有蓋着大氅的話，也不至於會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凍斃！”
“這老頭兒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補丁，怕是也沒有多餘的錢財買上這大氅吧！”
那衙役聽秦立桓問小老頭兒身上有沒有大氅，他也是有些奇怪。
“公子，當日我確實是將那大氅交給了老丈，如此寒冷的天氣，那老丈必然不會穿着單薄的衣服來此處賣木炭。”
“當日老丈還堅辭我們的大氅，他說下一次必將把那大氅洗乾淨了送過來。”
蕭雪痕也是冰雪聰明，她一眼就看出了這其中的不對勁。
秦立桓點了點頭，他也是發現了其中的疑點。
“當日，我們確實將這大氅交給了老丈，眼下老丈的大氅無故遺失！”
“我認爲此事並不簡單，老丈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凍死，絕對不是意外！”
秦立桓眉頭一皺，他已經是感覺到此事不同一般。
“小郎君，這……”幾個衙役有些犯起難來，他們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此事了。
畢竟眼下長安城逐漸繁盛了起來。
隨着唐皇李淵的登基，即便是冬日裡凍斃在雪地上的大唐百姓越來越少。
到後來的貞觀年間，大唐諸多城縣更是以家家門不閉戶、路不拾遺爲榮。
根據史書的記載，在貞觀六年的十二月的時候。
唐太宗李世民進行了一次錄囚，將監獄中的案件進行再次的評判，以避免部分案件的錯判誤判，每一次唐太宗的寬免政策都不一樣。
這一次，唐太宗決定將當年秋末在監獄中的390名囚犯全部釋放？
讓他們與自己的親人過最後一次團圓的年，同時與他們約定年後回來自首，接受自己的刑罰。
到了第二年初，與當初唐太宗李世民約定的390名犯人，或許是感激唐太宗給了自己一次與家人的最後一次團聚的機會。
他們便紛紛回到監獄中準備自己應受的懲罰。
這讓唐太宗李世民大爲的感動，沒有想到這些犯人對於約定竟然如此的遵守。
在感動之餘，唐太宗李世民便將這些犯人都給釋放了。
且不論這是不是唐太宗杜撰出來來鞏固自己統治的政績工程。
但足以從中管中窺豹，看出像這類事件都是政績中的一部分。
轄區之中的長官們並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因爲這樣的事情是他們履歷中的一個污點。
“此事你們上報給長安府，讓長安府處理此事！”
秦立桓眉頭一皺，他並沒有直接插手此事。
畢竟秦立桓插手此事，實在是有些越俎代庖。
“小郎君，我等職位卑微！”
“莫不如小郎君與我等走上一遭？”那衙役也是個腦袋轉的很快的傢伙。
此事他實在是擔待不起，所以他決定拉上秦立桓走上一遭。
秦立桓已然是看穿了這名衙役的小心意，不過他並沒有揭穿衙役的這做法。
底層人民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是屬實不易。
“勞煩帶路！”秦立桓對此人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小郎君！”衙役們擡起那被鋪蓋捲兒包裹住的那老頭兒，往長安府的方向走去。
此時，長安府府尹已經不是魏徵。
在河東大災之後，魏徵以特使的名義前往河東賑災。
其間功勳卓著，唐皇李淵甚爲滿意。
此時魏徵已經是官升幾級，前途可謂是不可限量。
至於眼下長安府的府尹正是出自五姓七望的盧氏一族。
長安城內大雪飄飛，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在了地面上。
而此時秦立桓的心情卻是低落到了谷底的位置。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當日還在長安城街市中的那賣木炭的小老頭兒。
此時會凍斃在這街市之中。
“呼！”長呼了一口氣，秦立桓走到了長安府府門之前。
“小郎君！”一衆衙役又是擡頭看向了秦立桓，他們用徵詢的語氣問道。
“此事應該你們去彙報給長安府府尹，我只是作爲一個見證之人罷了！”
“我想此事之中有些疑點要做處理，若是天災導致的話，那也是老丈的運氣不好！”
“但若是人禍的話……”
說到這裡，秦立桓突然停頓了一些。
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這其中必定牽扯着一些事情。
畢竟自己送給小老頭兒的大氅消失不見了，畢竟小老頭兒的身邊連一塊木炭都沒有。
甚至他裝那木炭的工具也是一起消失不見了。
秦立桓不相信小老頭兒進長安城中，只是穿着單薄、帶着補丁的衣服過來。
如今大氅消失了，連那木炭也消失了。
這說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氅也罷、木炭也罷。
這些東西都是被人拿走了。
無論是大氅與木炭，哪怕只要留下一樣東西。
小老頭兒又何至於凍斃在這冰天雪地的長安城之中。
秦立桓之所以如此惱恨，也是由於那個奪走小老頭兒一切之人。
他就是那個將小老頭兒凍斃在這長安城中的兇手。
小老頭兒爲一家之主，是兩個孫兒、一個孫女的爺爺。
也是自己妻子的丈夫。
他長途跋涉來到這長安城中，只爲賣出幾塊養家餬口。
然而現在！
小老頭兒一家幾口的頂樑柱坍塌了。
小老頭兒也是將自己的命送在了這冰天雪地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