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州節度使府。
王正見坐在上首,大堂內官員將校們濟濟一堂。
幕僚徐嶼左右看了看,站起來向王正見行禮道:“大帥,今天來的這二十幾位將校都是願意投降大帥、以大帥馬首是瞻的人,他們當中大多數都是被趙子良用各種藉口調離原來的位置,或是降職的,還有原本偶是效忠大帥的人,如今都在這裡!”
王正見點點頭,對衆人道:“諸位都是有將才的人,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本帥被那趙子良矇騙,讓他打着整頓兵馬的名義在軍中大肆排除異己、任用私人,如今本帥已經醒悟,決不能容許他胡作非爲。諸位都是終於大唐的,應該跟本帥一條心,把兵權從趙子良手裡奪回來,如今他被本帥使計派去火尋國,短時間之內只怕是不會回來了,現在正是我們動手的好時機,待我們重新掌控兵權,那趙子良就算回來了也無可奈何!”
衆將一起大聲道:“誓死效忠大帥!”
王正見看了看衆人,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好!”
這時一個小廝從門外走進來,在衆人的注視下走到徐嶼的身邊附耳低聲嘀咕了幾句,徐嶼聽後揮退了小廝,然後對王正見拱手道:“稟大帥,探子來報,五天前趙子良一行人抵達了碎葉都督府,停留一天之後向行而去,按照他們的前進速度現在應該已經過了恆邏斯城,如果他們向南進入石國範圍的話,如今他們已經出了北庭都護府的管轄地界,也就是說現在我們可以動手了!”
大堂內的官員將校們都振奮起來,甚至不少人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得意忘形,其中一個官員站起來對王正見拱手道:“大帥,動手吧!”
“是啊,大帥!動手吧!”
大堂這些人其實大部分都是上次整編時被趙子良整下來的,這些沒什麼才能,只會鑽營、溜鬚拍馬、剋扣軍餉、倒賣軍資、欺壓士卒、欺上瞞下。這些人被整下來之後要麼被調任一個閒職,要麼直接被一擼到底,有的還是剛從牢房裡放出來的。
這些人被趙子良整下來之後失去了往日的權勢,差不多成了過節老鼠,人人喊打!現在這些人全部聚集在這裡,都對能夠扳倒趙子良極爲振奮,只要扳倒趙子良,王正見想要控制兵馬就不得不任用他們,他們這些人又可以重新身居高位,繼續過以前的快活日子,他們怎麼不希望王正見快點開始行動呢?
王正見在所有人熱切的目光聲中站起來,對旁邊招了招手,旁邊站着三個小廝,這三個小廝每人都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一卷卷官文,其中一個小廝端着官文走過來,王正見拿起最上面一份官文打開喊道:“陸文通!”
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壯漢按劍走了出來拱手道:“末將在!”
“撤銷趙子良瀚海軍軍使一職,任命陸文通爲新瀚海軍軍使!”王正見唸完合上了官文笑容滿臉地遞過去。
路文通雖然身體壯實,一雙眼睛卻流露出邪光,他聞言大喜,立即上前單膝下拜道:“末將多謝大帥提拔之恩,今後大帥有所差遣,末將萬死不辭!”
王正見點點頭:“好,只要你盡興爲本帥辦事,效忠朝廷,本帥今後還有重用!接令吧?”
“是,大帥!”陸文通接過官文起身極爲興奮得地退到了一旁。
其他衆將看見陸文通如此好運,竟然被任命爲瀚海軍使,一個個眼饞得要命,不少人馬上紅了眼。要知道整個北庭都護府,只有瀚海軍最精銳、兵力人數和戰馬數量最多,兵器甲冑最精良,瀚海軍的全部兵力相當於整個北庭行營全部兵力的一半。
在衆人的急切的目光中,王正見很是享受地再次拿起一份官文打開念道:“何世昌何在?”
衆人當中有一人一愣,隨即大喜,立即上前單膝拜倒:“末將在!”
“撤銷兵馬副使韓振兼任的天山軍軍使之職,由何世昌任天山軍使!”
天山軍是僅次於瀚海軍的軍鎮,兵力雖然只有三千多人,但戰鬥力卻是要比其他軍鎮強得多,何世昌等得到這個麼一個職位,如何不喜?
何世昌說了幾句效忠的漂亮話,很是讓王正見滿意,然後纔拿着任命文書退到了一旁。
王正見又拿過一卷任命文書念道:“楊錦榮!”
“末將在!”一個長得肥頭大耳的壯漢走了出來,那身板比門板不會窄。
“撤銷楚歌的大漠軍軍使之職,改任節度使府衙將,大漠軍使一職改由楊錦榮當任!”
“多謝大帥,末將必定萬死不辭以報大帥提攜之恩!”
大漠軍的前身就是伊吾軍,伊吾軍是屬於北庭都護府管轄,卻駐紮在不屬於北庭都護府管轄的伊州境內,加之軍費開始一向由伊州供應,因此伊吾軍時常不聽北庭方面的號令,歷任北庭接節度使都頗爲惱火,上次趙子良跟王正見商量之後就上書朝廷把伊吾軍調回北庭,伊吾方面的防務由伊吾地方官府自行徵召兵馬駐紮,伊吾軍調回北庭之後,立即被趙子良下大力氣進行了整頓整編成爲大漠軍,駐紮在大漠州都督府境內,高層武將基本上全部換掉,又經過一年多的整訓,現在的戰鬥力已經遠超從前,而且軍中大多都是趙子良提拔起來的將校,軍使更是有趙子良的心腹楚歌當任。
接下來王正見又任命了一些列的軍職,在場的所有將校幾乎都得到了新的任命,而被撤換下屬於趙子良一系的武將不是被調任限制,就是直接被拿掉了職務,成了白身,現場這些人得到的新軍職比以前的軍職都要高,這讓這些無能之輩們好一陣興奮。
任命完畢之後,王正見正色道:“諸位,事不宜遲,諸位立即動身前去赴任!”
這時陸文通抱拳道:“大帥,對於趙子良一系的心腹們,末將認爲斬草除根爲妙,只有殺了他們,我們上任纔沒有障礙!而且對於大帥來說,要殺他們根本不需要理由,直接安置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可以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王正見想了想,搖頭道:“不可!陸將軍的顧慮,本帥知道,但是趙子良麾下這些大將都是功勳赫赫之人,隨便找藉口殺他們會引起軍中人心浮動,本帥不想多生事端!你們到任之後立即消去趙子良在軍中的影響力,都明白嗎?”
衆將抱拳齊聲道:“謹遵大帥將令!”
當天夜裡,在西林守捉的趙子良就得到了消息,王正見動手了,被他任命的將校紛紛拿着官文上任,趙子良麾下的心腹們幾乎全部被撤換下來,換上了王正見的人,王正見總算還沒有昏頭,沒有下令殘殺和抓捕這些人。
由於事先有趙子良的命令,他麾下那些心腹們接到調任閒職的文書和直接被革職的官文之後,都沒有反抗,而是服從了節度使府的指令,王正見派去的人完全沒有任何障礙地赴任了。
西林守捉。
趙子良坐在房內的桌子旁就着微弱的燈光看着小布條上寫的內容,這是王燦從庭州送來的飛鷹傳書,看完後趙子良把小布條放在火上燒掉了,又重新拿過一個小百步條鋪在桌面上,拿起毛筆端端正正寫下一豎列字,然後把布條捲起,放進一個小竹筒內,把竹筒交給站在旁邊的蓋聶,吩咐道:“連夜發出去!”
“諾!”蓋聶接過小竹管轉身走了出去。
趙子良一個人坐在燈下低聲說道:“王正見,希望你別犯昏,如果只是奪權而不傷人性命,興許你還可以留一名,如果你犯昏下令殺人,那麼神仙都救不了你!”
瀚海軍營地,中軍大帳。
陸文通大馬金刀地坐在大椅上撐着下巴,面前案几上放着酒肉,他一邊抓着烤羊腿啃着,時不時喝上兩口,這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坐上這瀚海軍軍使的位置已經三天了,他這三天也確實發現瀚海軍經過趙子良的整頓之後戰鬥力提高不止一籌,就算他這個軍使不用做任何吩咐和部署,軍隊每天的操練、巡邏、站崗都有人自動安排,一切井然有序,有沒有他這個軍使,瀚海軍都不會混亂。
啃着羊腿的陸文通突然想起來王正見的吩咐,要消去趙子良在軍中的痕跡和影響力,他當即下令召集衆將議事。
不久,各營將校紛紛趕來,爲了顯示自己的權威,陸文通搭理他們,每個將校來了他都不怎麼理睬,這些將校早就得到了趙子良的命令,一般事情可以任由陸文通說了算了,但如果他要改軍中規矩,就不必奉令。
人都到齊後,中軍大帳內亂哄哄的,陸文通也不甚在意,他啃完羊腿擦了擦手說道:“諸位,還不上前拜見?”
衆將互相看了看,都走到大帳中間抱拳起身道;“拜見將軍!”
“好,免了!”陸文通擺了擺手,說道:“今日召集諸位過來,只有一件事情,以前軍長的規矩已經不適用了,要改一改,至於具體如何改,本將軍已經想好了,這是新的規矩,諸位可以看一看!”說完丟出一個小冊子。
李晟撿起地上的小冊子翻開看了看,臉色一變,然後交給其他人分別傳看,擡頭看向陸文通說道:“陸將軍,這是要把以前趙將軍定下的軍規條例全部廢除,要換上你這上面的?”
陸文通道:“不錯!怎麼,你有意見?”
李晟冷哼道:“末將當然有意見,這上面寫的什麼狗屁不通的軍規條例,完全是胡扯亂搞!請恕末將不能同意”。
看過小冊子上內容的將校們紛紛反對:“末將也不同意更改軍規條例!絕對不行!”
陸文通大怒:“大膽!這裡是老子做主,老子說改就改!”
李晟冷笑道:“那好吧,那就看陸將軍的新規章條例能否在軍中執行下去了!”
陸文通跳起來指着李晟等人大叫:“反了反了,你等敢抗命不遵?來人,把這些人拖下去砍了!”
李晟等人紛紛唰的拔出兵器大吼:“誰他嗎敢動手,老子先砍死誰!”
陸文通怒不可遏,指揮帳外衝進來的親兵進攻,“違抗軍令者死!殺了他們,殺死他們,給老子殺,出了事老子負責!”
“找死!”李晟提着橫刀接連砍翻三個兵士衝到陸文通面前一刀砍掉了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