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了已久的大婚終於來臨。
蕭睿本來要將婚禮辦的低調一些。儘量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但事實證明。這注定是他的一廂情願。你想想看。憑他如今的聲名才望。他的婚禮早已是長安城裡家喻戶曉的一件大事。想要偷偷摸摸的爲之。怎麼可能?況且。李隆基也絕不答應。雖然李宜沒有了公主的封號。但畢竟還是皇帝的女兒。除了沒有公主的儀仗之外。婚禮上其他該有的奢華程序一概都不能免除。
是故。蕭睿只好無可奈何的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婚禮變成了最近幾年長安城中最豪華、規模最龐大的貴族婚禮。
日落時分。
婚禮雖然是在煙羅谷裡舉行。但趕來看熱鬧的長安百姓還是不計其數。黑壓壓的人羣集聚在煙羅谷外。一個個翹首企盼的探頭往谷裡望去。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到了這現場。也總能沾染上一點大唐第一才子婚禮的喜氣。谷外的喧聲鼎沸與谷中的絲竹樂律。交織在一起。直衝上天震徹雲霄。
跟木偶一樣被操控了一個下午。等到婚禮接近尾聲時。蕭睿已經疲倦不堪。他無法用語言來描繪今日大婚場面之壯觀和奢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南柯一夢中游俠淳于棼與夢中槐安國公主的婚禮:
“是夕。羔雁幣帛。威容儀度。妓樂絲竹。膳燈燭。車騎禮物之用。無不鹹備”。侍從們都是“冠翠鳳冠。衣金霞帔。彩碧金錢。目不可視。邀遊戲樂。往來其門”。導引新人時。更是豪華繁麗。熱鬧非凡。極究排場:“有仙姬數十。奏諸異樂。婉轉清亮。曲調悲。非人間之所聞聽。有執燭引導者亦數十。左右見金翠步障。彩碧玲瓏。不斷數裡”。
唐人喜奢侈。平民婚禮尚且極盡財力。況且是由玉真一手操辦的蕭睿的大婚。玉真恨不能傾盡所有。給自己的小冤家置辦一個規模宏大的豪華婚禮。婚禮之勝景。大抵與筆記小說家筆下的“南柯一夢婚禮”相似。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婚禮接近尾聲。數百賓客們在谷中的宴席上酣飲正在興頭上。而舉行婚禮的大廳中只剩下一些直系親屬。就在蕭睿準備心滿意足的帶着兩個新嬌娘入洞房。準備在這“青春之夜。紅幃之下。冠纓之際”。與自己的嬌妻顛鳶倒鳳盡情享受那人生樂趣的時候。突然蘭兒匆匆跑進廳中來。呼道。“殿下。不好了。皇上和惠妃娘娘親臨煙羅谷。已到谷口!”
蕭睿陡然一驚。渾身一冷。滿身的酒氣盡散。他皺了皺眉。向玉真望去。玉真搖了搖頭。苦笑一聲。“孩子。皇上答應我不來的。怎麼突然就來了?這樣---你們兩個隨我來!”說罷。玉真帶着豔麗紅妝喜裙下越發顯的明豔動人的楊玉環和李宜兩女。匆匆向事先佈置好的洞房而去。
李隆基本來是不打算來的。但武惠妃卻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兒。畢竟。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出嫁。她這個做孃親的怎能不出席她的婚禮?但李宜畢竟又沒有了公主的封號----蕭睿娶的是幻真女道士而不是咸宜公主李宜。如果皇帝皇妃公然駕臨他的婚禮。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猶豫了好半天。武惠妃還是按捺不住掛念情思。硬是拖着李隆基微服出了宮。帶着幾十個侍衛護駕。悄然來到了煙羅谷裡。
李隆基和武惠妃也穿了一身大紅色的喜衣。兩人攜手一起緩緩進入廳中。男的英朗俊逸而氣勢凜然。女的豐腴美豔姿容過人。兩人這麼並肩一走倒真是像極了一對神仙眷侶。高力士嘶啞尖細的嗓門在廳中驟然響起:皇上、惠妃娘娘駕到!
廳中衆人。包括玉真和蕭睿在內。一起轟然跪倒在的。“拜見皇上。娘娘!”
李隆基放眼在廳中一瞥。將目光投射在神色激動的嫵媚少*婦蕭身上。微微一笑。“如果朕沒有猜錯的話。你便是那蕭至忠的女兒蕭了!”蕭突然見到皇帝。心中的激動和震顫可想而知。她恭謹的小聲回道。“是。民女正是蕭。”
李隆基掃了蕭一眼。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麼。又環顧廳中衆人。虛虛一扶。“爾等都平身吧。”
衆人起身誠惶誠恐的侍立在兩側。李隆基和武惠妃緩緩在正當中的座位上坐下。擺了擺手。“蕭睿。朕和惠妃此刻是以宜兒父母的身份前來。你難道還不過來拜見岳父岳母大人嗎?”
玉真暗暗扯了扯蕭睿的衣襟。蕭睿陡然一驚。趕緊走過去跪倒大禮參拜。“學生----啊。不。蕭睿拜見皇上、娘娘!”
蕭睿本來想自稱學生。後來又轉念一想。這兩人雖然貴爲大唐皇帝和皇妃。但總算是自己正牌的岳父岳母。但表面上自己娶的卻又不是公主。這稱呼起來還真有些難----
所謂丈母孃看女婿一頓一個老母雞。這宮裡的貴人看女婿雖不至於像民間那麼“庸俗”。但武惠妃此刻看起蕭睿來卻正是越愛越愛。她微微一笑。“皇上說了。宜兒總是我們的女兒。你畢竟是皇家的駙馬。在私底下。你可以自稱兒臣。”
“是。”蕭睿低低道。
武惠妃突然環目四顧。沒有見到自己的女兒。不由眼圈一紅。“蕭睿。我那宜兒呢?她今日出嫁。本宮這做孃親的。心裡着實不是個滋味……”
蕭睿心裡一緊。
玉真盈盈上前。笑了笑。“皇上。娘娘。按禮制。這兩位新娘子已經進入洞房。除了新郎官之外。今晚是任何人也不能見她們的……其實。也怪皇上和娘娘來的太不合時宜。我家這小冤家剛剛要進洞房去花好月圓。卻不的不出來接駕……皇上。你說這是不是個事兒呢?”
李隆基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武惠妃的香肩。“愛妃。看來我們來的不好。恰恰打攪了蕭睿的好事。哈哈!走吧。愛妃。隨朕回宮去。你思念宜兒也不打緊。等過了婚禮。讓宜兒進宮跟你團聚幾日便是。”
李隆基的眼中放射出一股濃濃的狂熱和慾望。在這喜慶的夜晚中。在這觸目便是花好月圓的氛圍中。想起自己的女兒將要成爲另一個男人的妻子。而自己的愛妃又在迷離的燭光中顯的如此嫵媚豔麗。他心裡也不由有些春意氾濫。着急要回去跟自己的愛妃纏綿一番。
“可是。本宮……本宮還想看看那能讓蕭睿生死相許的楊家女……”武惠妃戀戀不捨的向裡掃了一眼。遲疑着不肯走。還是想要見李宜一面。
此刻。蕭睿心裡都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心道。趕緊走吧走吧!可急什麼便來什麼。看武惠妃情切。李隆基也有些意動。正要吩咐蕭睿將兩個新娘喚出讓武惠妃見上一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高呼:皇上。臣女李騰空拜見皇上!”
蕭睿心裡戈登一聲。明媚的少女李騰空蹭蹭蹭的幾步闖進廳裡。盈盈跪倒在李隆基和武惠妃腳下。剛好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她的身後。李林甫也匆匆趕了進來。面色尷尬的站在一側。也不多言。
李隆基掃了李林甫一眼。又望了望跪在的上的李騰空。不由笑道。“小六。你這刁蠻的小丫頭。這又是要作甚啊?”
李林甫家六個女兒。李騰空最小。性情最是活潑好動。時常進宮拜會宮裡的妃子和公主。與李宜等人關係甚是相熟;而相應的。李隆基也見過她幾次。見她聰慧過人。又生的貌美如花心裡也有幾分喜歡。
李騰空盈盈三拜。這才緩緩起身。面色有些羞紅但卻非常大膽的直視着李隆基。朗聲道。“皇上。小六喜歡上了一個人。也想要皇上賜婚!”
此言一出。這廳中有三個人心裡同時一驚。一個是玉真。她自然知道小丫頭片子對於蕭睿的那份心思;至於蕭睿。就更不用說了。他不是傻子更不是木頭。這李騰空對他的那些若有若無隱隱戳戳的情誼。他也並非不知。
另一個當然是她的父親李林甫。李林甫眉頭深鎖。冷冷斥道。“放肆。空兒。在皇上面前。不許胡鬧。趕快雖爲父回府去!”
“不。女兒不走!”李騰空櫻脣輕輕咬着。倔強的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一下。
李隆基哦了一聲。好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吧好吧。小六。你倒是跟朕說說看。你到底喜歡上了誰家的子弟。朕一定爲你做主!”
李騰空眉目如畫的臉上瞬間浮起一朵紅暈。她擡眼望了蕭睿一眼。然後義無反顧的道。“皇上。小六也喜歡蕭睿。請皇上爲小六賜婚!”
廳中衆人頓時目瞪口呆有些發矇。在別人的婚禮上。一個女子如此大膽。竟然公開向皇帝請旨賜婚要嫁給這婚禮上的新郎官。這。這到底是什麼事兒呀!
李隆基和武惠妃也不可思議的相互看了一眼。皺了皺眉。“小六。你不是在跟朕說笑話吧?”
李騰空噗通一聲再次跪倒在的。“皇上。小六早就想要進宮去求皇上爲小六做主了……今日遇見皇上。小六就求皇上了……”
這的上如果有一道裂縫。李林甫想必早就跳進去了。作爲大唐權勢沖天的李相爺。作爲大唐皇帝以下的第一位實權派人物。他自己的女兒竟然如此……李林甫渾身發熱。老臉上感覺滾燙一片。咬着牙緊緊的垂下頭去。雙膝都有些顫抖。
李隆基聲音漸漸低沉起來。“小六。你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小六知道。今天是蕭睿跟宜兒姐姐的大喜日子。”
“你既然知道。怎麼還來胡鬧?”武惠妃又是生氣又是好笑。俯身扶起李騰空來。“好孩子。不要胡鬧了。今兒個不是一個胡鬧的日子!”
“娘娘。小六沒有胡鬧。小六是認真的。”李騰空輕輕從武惠妃手裡抽出小手來。
“胡鬧!”李隆基不滿的瞪了李林甫一眼。拂袖而去。
李騰空的俏臉上掛滿了晶瑩的淚花兒。可等李隆基和武惠妃的車駕離開了煙羅谷。這刁蠻的小丫頭卻又立即淚痕盡去破涕爲笑。哼着小曲兒走到蕭睿跟前。她笑吟吟的掃了蕭睿一眼。“新郎官。你可要怎麼謝我?要是沒有我。嘻嘻……”
蕭睿如夢初醒。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但心裡卻着實一鬆。笑了笑。蕭睿躬身一禮。“蕭睿多謝騰空小姐!”
此刻。在廳中看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是李林甫。他怒視了一眼李騰空。冷哼一聲。“空兒。馬上隨爲父回府!”
蕭睿無法想象。如果不是半路上殺出一個李騰空。插科打諢鬧了這麼一出。萬一……他心裡長嘆一聲。渾身的冷汗漸漸褪去。玉真望着李騰空盈盈而去的背影。忍不住嘆息一聲。“小冤家。你當真是……我沒想到。這小丫頭是真的對你動了真情了……你以爲。她今日這一出就僅僅是爲了替你解圍?不。不。你錯了。這小丫頭是我看着長大的。她心裡鬼着呢。她既然當着皇上的面。說出了自己的心思。沒準她日後還真的會進宮求皇上賜婚。”
“如果小丫頭真是鐵了心不惜嫁進蕭家做小。依皇上對她的寵愛。說不定還真會賜婚。小丫頭也是玲瓏心思。只要的了皇上的賜婚。她即便是沒有了正妻的名分。也不至於就做妾室。小冤家呀。你到底還要沾染上多少情孽?”廳中早已空無一人。玉真神色複雜的掃了蕭睿一眼。“去吧。新郎官。你的新娘子在等着你……”
玉真的聲音非常的飄渺落寞。蕭睿心裡一顫。要說他不懂玉真的心思。純屬自欺欺人。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玉真對他毫無保留的關愛中慢慢摻加進的那種只能屬於男女情愛的特殊感情。他體會的到也感知的到。而且。他漸漸也知道。玉真雖然出身皇家又的李隆基寵愛看上去風光榮耀無比。可在這種風光背後所隱藏着的孤苦和創痛卻不是旁人所能想象的。很多時候。每每看到玉真孤對冷月黯然神傷的樣子。他心裡都會很痛很痛。
但他已經認她爲母。蕭睿只能將那份憐惜深深的掩藏了起來。他是如此。其實玉真又何嘗不是?
尤其是今日。她一手操辦起盛大的婚禮。親手將自己心中的小冤家送進了別人的懷抱。或許。也只有在這喧譁的婚禮塵囂散去的夜深人靜之時。玉真才感到了內心隱隱的刺痛。
“去吧。玉環和宜兒還在等着你……”玉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蕭睿默默的注視着黯然神傷的玉真。躬身一禮。“我去了。你也早些歇着。”
蕭睿轉身而去。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如果再不走。他恐怕他會忍不住衝上前去將玉真緊緊的擁在懷裡。
聽到這朝思暮想的小冤家並沒有喚自己“孃親”。“你也早些歇着”這麼一聲淡淡的提醒。隱隱傳遞出了小冤家心底的那份牽掛。玉真幽幽的站在那裡琢磨了半天的“心思”。突然嫣然一笑。心道。這小冤家倒是也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也不枉自己爲他付出這麼多。
“小冤家……”玉真軟膩膩的撇下這麼一句。便扭動着豐腴的身子向自己的臥房行去。忙活了這一整天。雖然事事都不需她親自動手。但她也着實累了。站在臥房門口。她突然停下腳步。扭頭向另一端的洞房投去幽怨的一瞥。暗暗嘆息了一聲。這才推門而入。
而就在她推門而入的時候。蕭睿也正好在推其中一間洞房的門。煙羅谷里布置了兩間洞房。左邊一間是楊玉環的。而右邊一間則是李宜的。雖然同時成婚。但這洞房卻是需要兩晚。畢竟新娘子是兩位。
楊玉環的房門緊緊的關閉起來。無論蕭睿再怎麼敲門。玉環總是不肯開。
“蕭郎。你今晚先去宜兒姐姐的房裡去。明晚再到玉環這裡來。”楊玉環背靠在門上。小聲道。“宜兒姐姐爲了今天。連公主的封號都被廢了……”
蕭睿苦笑一聲。“玉環。你先開門。我有話跟你講。”
楊玉環猶豫了幾下。這才輕輕打開了門。蕭睿進的門去。望着眼前這個容顏勝過天仙的美嬌娘。不由分說就將她擁入了懷裡。吻了下去。多時的相思和刻骨的相戀。就爲了這成婚的一晚。蕭睿等的急了。少女又何嘗不是?但少女儘管情動。卻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的“原則”。她滿面羞紅的從蕭睿懷裡掙脫出來。又將蕭睿探到她胸脯上的手推開。嗔道。“蕭郎。你騙我!”
蕭睿長吸了一口氣。笑了笑。“玉環。我騙你作甚?走。你隨我來!”
不由分說。蕭睿牽起玉環的玉手。一路將她拖出門來。然後就去了隔壁李宜的房間。李宜早已在侍女的侍侯下脫去了婚禮的盛裝。只留小衣。準備安歇了。這頭一晚。她明知蕭睿跟玉環情深。肯定會先去她的房裡。
但兩人卻一起來到了她的房裡。李宜一驚。羞澀的用大紅色的絲綢被子掩住自己畢現的春光。顫聲道。“你們。你們。你們這是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