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自然就是王景手頭這封了。
雖然五姓五望最近些年混的相當痛苦，不過目前階段，王景等人依然保持了一個良好的戰略慣性。
那就是放探子隨時保證消息暢通。
這其中首先是要服務羅馬人，其次則就是王景等人。
五姓五望這幫人，儘管還是跟過去一樣都沒個正經樣，怎麼看都難說能跟李二那羣人鬥智鬥勇的樣子，但是，即便這樣，
這些年的鬥智鬥勇下來，王景等人還是積攢了不少智慧能力的，現在已經基本上可以說，就算沒有跟羅馬人的暗中交易，他們也是會不斷收集情報的。
不過這天情況不對。
王景看到這封信。
第一時間，還沒感覺怎麼樣。
就是很普通的內容，都很普通，就是講了李二最近又頒佈了什麼什麼詔書，下達了什麼什麼政令要辦什麼事。
本來乍一看，還都並非什麼要務。
但閱讀當中。
王景的眉頭卻是漸漸皺起。
這個“產業鏈”是何物？，自己怎麼總覺得看着不對頭呢。
而接着往下一讀，王景就漸漸感覺到了問題的存在了。
按照李二這道最近的詔書，神州日後要發展更多的工廠，更多的貿易。
這方面，王景本來是不太在乎的，在他看來，這屬於是最無所謂的小事了。
然而仔細觀之。
詔書裡邊的內容卻就總是顯得有些不同尋常。
如果說。
增加工廠的數量，擴張商工兩業的規模，這還不算什麼好奇怪的。
那麼，這個“產業鏈”的概念的出現，就不對勁了。
產業鏈的存在，就等若是。
王景看了半天，隱隱覺得，李二是打算無限的提高商工兩業的水平和規模！
沒錯。
看來看去，都是如此。
但這很奇怪，因爲王景雖然因爲憎惡李二，憎惡李盛，連帶着自然也，憎惡商工兩業，要不是情況所迫，大夥之前在海上“做買賣”都不會去買杭州所產的船。
那可是李盛這奸賊的買賣！
雖說是爲了大夥的事業，但給李盛這奸臣，李二這昏君賺了錢，這對王景等人來說那簡直是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不過最終還是在杭州買了船，這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畢竟天底下造船厲害的也就是杭州的西湖工業區了。
不過。
無論如何，王景對於神州的商工兩業，即便心中厭惡不願多想，但也是多少有點概念的，那就是商工兩業，它“不能當飯吃”。
這個“ 不能當飯吃”，不是說長安靈州這些地方造了蒸汽機，杭州、聖女港造了船，這些東西不能塞進肚子裡，王景還不至於腦袋直線條到這種地步。
而是說。
在王景作爲神州的衣冠精英看來，這些東西都是不能“長久”的。意思就是，無論李二造出多少大船好船，無論李二搞出多麼厲害的蒸汽機。
所有這些，都是跟江山的安泰沒有什麼關係的——正是心中完全徹底的確信這一點，王景裴寂這幫人才能堅持不懈的跟李二這邊鬥智鬥勇這許多年。
信念產生力量。
而王景等人的信念就是，神州不可能失去孔孟之道，李唐這邊也不可能承受的了百姓失去信念的可能性。
如果百姓失去信念，那天下就會開始生亂了——王景等人也是無比確信的明白這一點。
甚至也可以說，王景裴寂，這幫人之所以在從前一直能穩坐五姓七望這樣的特殊社會地位，也正是因爲他們都對此心知肚明，因此壓根不擔心會失去這一切——當然了，直到一個叫李盛的妖孽出現在了大地上。
總之在那之後，王景等人一方面對李二這昏君恨的牙癢癢，但另一方面也同樣，對李二整的各種活毫不在乎，因爲心中就是算準了。
沒有廣大儒生幫他說話，天下百姓人心就會亂掉，你江山都沒了，禁軍再強、江山再富，又有什麼用！
所以王景等人其實內心深處，是很有底氣的。當然，這種底氣在比如船隊覆滅之類的時候。還是會消失消散的，但除此之外，心裡對李二，甚至可以說其實還有一種優越感存在。
可是這次。
看到這封信報，王景心裡不知爲何，總覺得一塊石頭在裡邊直直往下掉，
這感覺咋這麼恐怖呢。
準確的說，還不是恐怖。
這好像。
是恐慌。
王景突然發現了，自己就是在恐慌——而再一看手中這信報，恐慌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怎麼總覺得這事，纔是真正的大事？
雖然在神州因爲李盛這妖徒的出現，以及李二這昏君對李盛這個奸臣的寵信任用，五姓七望這麼長的時間以來真沒少吃虧，不過反過來說，客觀的講也正是李盛這妖孽搞的各種東西，五姓七望纔好多次的又短暫復活過，
再加上對儒家這一套東西的把持，王景等人自然對天下大勢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那種，發自心底的恐懼。
王景突然就發現。
自己是真的有點恐懼這“產業鏈”三個字！
而隨着王景讀完了信報。
臉色就陷入了一片蒼白。
身後的裴寂鄭太山等人望着王景的表情，都是十分詫異。
大夥就聽了個叫“產業鏈”的詞，其他什麼也沒把握到。
裴寂目光變得幽深起來，
王景可是在場衆人的首要人物， 能緊張成這樣，這可有點不同尋常。
這個什麼產業鏈能這麼神？能把王景都緊張成這樣？？
裴寂心中就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想了想，裴寂還是覺得這事反正肯定是得過問一下了，於是問道，“王兄，這是爲何啊？”
“這個什麼‘產業鏈’究竟是何物，我等莫非還是受此威脅麼？”
裴寂十分詫異！
身後的盧長庚等人也都紛紛露出詫異之色，不約而同的都點了點頭。
都不太明白王景這麼緊張幹啥，
“產業鏈”？
這莫非是什麼刑具？
想來李二這昏君，昏暴殘忍，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