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波，只能說是。
李二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了。
這擱誰不得大受震撼一把，簡直不是一般震撼。
那按李盛的標準，這大唐的文治得是什麼水平？
嗯？
李二直接滿臉問號了。
“不是，公子。”
“那你說……這大唐的文治該怎麼做？朕……正好趕上如今天下太平，文治已經是一等一的發達了，這還不夠不成？”
李二覺得李盛這口氣太離譜了。
這孩子別光有學識，沒有格局啊。不懂天下政務運行規律，這怎麼能託付大業？
不過李二這一聲含怒發問，李盛卻是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老李啊，不是我看不上你。這格局呢，終究還是小了一點……”
“真正合格的文治，別的不說……這最起碼，舉國百姓都該識字吧？”
……
李盛的最後一句話直接給李二整懵逼了。
全民識字，這已經不是誇張的程度了，這完全是……
這一刻李二隻有一個感覺。
荒謬！
但是想想之前李盛曾經做過的一些東西，比如印刷，還有快速識字本……
嗯，這些好東西當然很好，但李二從來不覺得這些玩意能從本質上提高大唐的文教水平。
可是現在李盛這麼一說。
在這個近乎荒謬的文治標準之下，
李二回想起當初李盛的那些措施等等，心中卻感覺，李盛說不定……真的有那種把握？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事就非常驚人了……
於是最終，李二本想好好訓示一番李盛，但終於還是沒有說什麼。
長孫皇后見爺倆爭執起來，但卻是爭執的國事方向，本來家庭不睦非好事，但因爲是這麼個議題，反而令人放心許多。
畢竟王者是不能白當的，總得行使王者的職能。爺倆暢談天下事，這可是國將有大治的前奏。
男有分女有歸，起碼前面一半有了不是？
長孫皇后面帶微笑，看李二氣鼓鼓的要走人，心中也不覺焦慮，不過看向李盛還是是柔聲說道，
“老李這幾天家裡生意不錯，人是有些膨脹了，你別在意。”
李盛嘿嘿一笑，“老李這年紀差不多也是中年危機的年紀了，正常，理解啊。”
“不過孫姨你還別不信，我還真能有辦法，讓整個大唐所有人都能識字……”
長孫皇后本來也以爲這是父子倆談天說地瞎聊的事，沒想到李盛居然好像很認真。
這下長孫皇后，也不由得好奇了。
“這卻是要以何種手段？若是連這等事都能成，這就是古今皆無的大功業啊！”
“嘿嘿……”
李盛一笑，並不做更多解釋。不過想了想，還是回到了房間裡，取出一本小冊子交給了長孫皇后。
“孫姨不妨看看這個，自然便明瞭！”
……
卻說李二回了宮中，坐進了甘露殿。
本來呢今天開開心心去見孩子，尋思節日沒過上，這儀式感咱得補一個不是。
結果沒想到，這孩子居然這麼膨脹，把自己這個作爹的給數落了一頓。
還格局差。
不是，你父皇我都是九五之尊了，咱這還格局不足請充值。
這是人話嗎，這小子也太膨脹了！
膨脹！
不像話！
但……
李盛所說的舉國識字，這看去無比荒謬，但又如夢似幻的四個字，卻又着實讓人心動。
有一說一，李二雖然武功蓋世，橫推無敵，乃是憑軍功登上的大位。
但李二也知道，這神州亂世好幾百年了。
若是自己不能將天下秩序重整起來，將文治也推到極致，那……
不能說一定，但是再次天下大亂的風險，依舊不會小。
知識與學識依舊把持在世家門閥壟斷之下，這幫人上則欺君專權，下則盤剝無度，但如何解決？
當年幾乎吞噬西漢的赤眉軍，幾十萬大軍之中幾乎就沒有人識字，軍令都是全靠口耳相傳——
於是最後就被王莽聯合世家讀書人給篡奪了果實，畢竟軍事勢力再大，法統還是在人家手裡啊。
正是爲此，李二如今纔想出了科舉這個辦法。
但科舉之後呢？……
世家大族擁有的教育資源依舊是尋常百姓難以想象的。
這也是爲什麼，五姓七望這幫人至今都只是搞些陰間操作惡心人，而沒有真的弄出何進專權董卓進京，撕裂天下之類的事情。
這一方面固然是因爲，自己對軍隊的掌握絕非這幫人可以染指，但是另一方面……
又何嘗不是因爲，這羣人實際上，歸根結底，並沒有那麼擔心自己家族的階級跌落。
即便有了科舉，除了一開始能挖掘一些貧寒人家的士子，後續呢？
時日一長，只怕這朝堂依舊是這幫人的天下。
李二越想越是憂慮。
如果李盛真的如自己所訓斥的那樣只是口嗨，那麼未來時間一長肯定就還是這麼個劇本。
畢竟一般百姓家庭，努力吃飽就已經是不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說供養孩子讀書了，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如今有了土豆和紅薯，這吃飯，供養孩童就學這算是有了一定的物質基礎。
但沒有那個條件，即便能脫產讀書，只怕也難有師資教導，屆時怕是識字的效率都會遠低於世家大族的讀書人。
這種情況……
當然，李盛之前，搞出了一本叫做“字典”的東西。
這玩意別說是李盛，便是朝中所有文臣，乃至世家大族那一邊的大儒，都是讚不絕口。
可只有這東西，好像也不太夠。
還缺少什麼關鍵的東西……
李二反覆思索半天，越發確定這一點，但究竟是什麼呢……
苦思半天，李二忽有所悟。
對於寒門之家，鄉間農戶來說，這讀書明理之路上，頭等障礙，其實應該是啓蒙！
沒有師長帶着，識字效率終究還是太慢，即便有了字典，怕也不知道如何使用！
這該怎麼辦……
李二終於想明白李盛的“舉國皆識字”荒謬在哪裡了。
沒有這個師資能力，怎麼可能舉國識字？你那什麼去教？
不過想贏了李盛好像也並不值得激動……
便在此時，長孫皇后端着一口寬體茶盅，從殿旁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