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師妹來了……”房二的聲音在院子裡傳來，很快就帶着小兜兜闖了進來。
李元英招手道：“兜兜，快過來，給你杜伯伯瞧瞧身體，耽誤了太長時間，你看看還有救沒有？”
杜如晦：……
這什麼話嘛！剛纔還說，沒你秦王的命令，不許死的。轉眼間就講了真話？原來連你自己也頂不準有救沒救？
小兜兜很懂事，大方的走到近前，“呀！杜伯伯怎麼變成這樣了？分明是病入膏肓之相，太醫院是做什麼的？爲什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有勞小公主了……”杜如晦強撐着笑道。
小兜兜一臉的嚴肅，坐在牀邊抓住病人手腕，開始認真把脈，“杜伯伯你別說話了，我怕你繼續說話，一口氣上不來就會過去，那樣就不好救你了。”
噗……這父女兩個是遺傳了毒舌屬性嗎？
啊？杜夫人直接被嚇得暈倒過去，被人慌忙扶住放在一邊。
病房裡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大氣不敢出一下，全都聚精會神的盯着小兜兜把脈。
但小傢伙的眉頭越皺越深，大家心頭也越發沉重，連李元英也一樣，他對女兒的醫術很有信心，很少見到這種情況。
一炷香後，小兜兜表情極爲難看的嘆了口氣，“杜伯伯對不起，我、我學藝不精，救不了你。”
杜家之人全都臉色蒼白，反倒是杜如晦卻灑然一笑，“不妨事，人都有生老病死，再過幾年就知天命的年歲，我早就看開了，小公主不必介懷。”
李元英卻不依，拉住女兒的手追問道：“閨女，你看清楚了？你杜伯伯到底如何？還有多長時間？”
小兜兜認真的說道：“爹爹，別的事情可以開玩笑，但治病救人我從不開玩笑。杜伯伯本來就有消渴症，但是因爲耽擱治療，病情惡化，現在臟腑開始枯竭，病入骨髓藥石無醫，回天乏術了。最多，最多一個月。”
“爹……”杜構杜荷兩兄弟嚎啕大哭起來。
“夠了！我還沒死呢，哭嚎什麼？咳咳……”杜如晦家教很嚴。
李元英面露難色，起身站在病房裡來回踱步，看得出來十分焦急。
杜如晦沉聲道：“天命如此，五郎就不要強求了。我這一生，經歷亂世，扶保真龍建功立業，位極人臣，如今身死任上，也算不枉此生，值了。”
“值？不，克明，功業未成，你可不能先走……”皇帝李二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緊接着一個高大身影龍行虎步闖了進來，不是李二是誰？
“二哥？你怎麼來了？”
“陛下……”
李二緊上兩步，一把拉住了杜如晦的手，虎目含淚說道：“克明，你糊塗啊！我只當你身體有恙，派了太醫過來診治休養即可。沒想到你身體積病至此，爲何不說？若非今日聽說五郎快馬奔襲救人，朕怕是連你最好一面都見不到，對嗎？”
“陛下，臣……”杜如晦說不出話來。
“你我君臣相交多年，雖爲君臣，實乃摯友，重病隱瞞，欲陷我於不義乎？”
喘息片刻，杜如晦強撐着說道：“請恕微臣欺瞞之罪，臣自知沉痾難去，怕是往後、往後不能再陪陛下走下去了。陛下雄才大略，秦王足智多謀，大唐盛世就在眼前，可惜……可惜臣看不到了。”
李二厲聲道：“朕不準，不準！世界很大，大唐的路還很長，沒有你的謀劃怎麼可以？再遇難事，朕該找誰問計呢？克明……”
“二哥、二哥，別搖晃了，再晃兩下，老杜真的要涼了。”李元英趕忙上前拉住激動的李二，牀上的杜如晦臉色蒼白，卻有顯得內裡暗紅，顯然是呼吸不暢。
李二鬆手，杜如晦連聲咳嗽。
小兜兜揮手灑下幾根金針，輕輕撥弄，眉頭緊鎖，“爹爹，真的救不了杜伯伯嗎？”
李二猛然被驚醒，“五郎，對，五郎，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都說你是神仙下凡，連老四你都能從閻王手裡救回來，你一定要救克明，他才四十五歲啊！”
李元英沒有開口，而是站起身，盯着杜如晦，良久之後認真問了一個問題，“老杜，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坦然赴死？”
“死？誰人不怕？但事到臨頭，怕有何用？死則死矣，反道不懼了。”杜如晦十分灑脫，幾個月的臥牀生活，反道看開了許多東西。
李元英哈哈大笑起來，“好！既然如此，我酒館正缺個常駐掌櫃，不知你可願屈就？”
嗯？？什麼意思？
“呵呵，若是往常，定會欣然應下，但是現在，恐怕我要失約了，沒時間了。”
小兜兜看得分明，笑着提醒道：“杜伯伯，爹爹的意思是，如果你能到酒館擔任掌櫃，那他就有辦法救你。”
什麼？？？當真？
問這話的，是皇帝李二，他激動的按住李元英逼問起來。
李元英點了點頭，“不錯，但是有一個條件。老杜身患絕症，回天乏術，故而常規藥石無用。但酒館乃是一處洞天福地，自有神異，入酒館任職則受福地護佑，可保生機不絕。如此卻有一個弊端，從此再不能踏出酒館一步，踏出一步，既是終章！”
嘶……這、這麼神異嗎？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明顯不是人力呀。實錘了，秦王是神仙。
“犧牲自由換得一命，老杜，你如何選？”李元英再次開口問道。
實際情況他卻沒說，那就是他跟系統達成一個約定，系統給了他一個掌櫃名額，可以招募一名掌櫃作工具人，只要酒館在、系統在，那工具人就在，相當於變相救命。
甚至，如果系統一直在，相當於永生了。只不過這樣駭人聽聞，決不能泄露出去，否則這個掌櫃怕是輪不到杜如晦，皇帝李二都要搶着做。
杜如晦像是來了精神一樣，哈哈大笑了起來，“殿下，這還用考慮嗎？什麼自由不自由的？能活着看到大唐盛世，還能頓頓吃到秦王酒館的美食，住的是傳說中仙家福地。嘖嘖……若真有這樣的好事，說句犯上的話，皇帝陛下不及吾。”
李二沒有生氣，而是笑着附和道：“怎麼沒有這樣好事？朕就一直羨慕五郎這小子。呵呵，太好了，如此，克明就有救了。雖然不能出酒館，但朕可以過去問計，一樣的，一樣的！”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李元英上來要拉杜如晦。
“啊？這麼快，現在就去？那容我收拾收拾，這副模樣……”
“不用麻煩收拾了，我那裡包吃包住，發薪水發衣服，住單人宿舍。從此以後你就跟這凡俗世界無緣咯，還收拾些什麼？哦對了，可以帶家眷，把你家我老嫂子帶上，我給你分一套夫妻房，帶書房套間那種。”
噗……神特麼夫妻房！李二忍不住笑噴了。
“那文建（杜構表字）、青蓮（杜荷表字）他們……”杜如晦放心不下兩個兒子。
李二打斷說道：“文建襲你的萊國公爵位，青蓮嘛將來我許他個公主，兩個都是好孩子，克明你就放心去吧。”
我……
杜如晦臉色古怪道：“陛下，臣是搬去酒館，不是交代後事……這兩個小子還年輕，不堪大任，能不能……”
“好吧，在兩人成年之前，就在酒館，跟遺愛他們一塊就學吧。”李元英心中嘆氣，一下就收一家子人，酒館快不夠住了，看來還得擴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