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放走幾個無關緊要的羌人。
這對如今的蕭寒來說，只不過是一件再微不足道的小事。
甚至在睡了一夜過後，他就忘了還有這麼一個插曲。
接下來的幾天，這支回去的大軍一直走的很是順利，沿途再沒有碰到什麼波瀾。
就連之前還時不時出現的土谷渾人，也全然不見了蹤影。
這讓習慣了貓抓耗子游戲的老段等一衆騎兵，這幾天都跟霜打的茄子般，再提不起半點精神。
大非川。
說是川，倒不如說是一片無比廣闊的平原。
站在期中，放眼眺望四方，可以看到南邊的青海南山，以及北邊的鄂拉山。
至於東西方向，則是一望無際的荒原。
荒原上，長滿了萋萋荒草，很多地方的荒草長得甚至比人都高！
也不知道這些荒草是什麼品種，哪怕都枯黃了，草身依舊又堅又韌，哪怕前些天接連下了兩場雪，也沒把這些荒草完全壓伏下去。
現在被冷風一吹，這些荒草就如同一片金黃的海浪般，此起彼伏，搖曳生姿。
很難想象，這要是在春夏兩季，它們還是一片綠海時，又該是怎麼一副絕美畫卷。
不過，對於這種特殊的景色，蕭寒非但沒有沉醉其中，反而還有些狐疑。
因爲在之前土谷渾一路走來，它們很少能看荒草長得這麼豐盛的土地。
由於這些部落要餵養羊羣，牛羣，要伺候戰馬，要生活作飯，要在寒夜裡取暖，所以他們基本上，早早就會像是收稻穀一樣，將荒草收回部落中存放。
除去偶爾留一點供養冬日放牧的自留地，其他土地要麼被羊羣啃的光禿禿，要麼被牛羣踏的只剩一層薄薄的草皮鋪在地上。
像這裡一般，荒草遍佈整片大地，人走在上面，連路都看不清的情況，怎麼也不該發生！
“這麼好的草場，怎麼就沒有被人佔去？”
從牛車上站起來，蕭寒舉着望遠鏡，四下張望了一會，可入眼還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荒草。
雖說這些荒草，也幫了他們很大的忙。
可以讓後勤營不必用寶貴的糧食，去餵養隊伍中的牛馬牲口。
但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蕭寒總覺得這裡，有些不對勁！
“嗨，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聽到了蕭寒的疑問，正巧騎馬巡視過來的段大將軍打了個哈欠，隨口答了一句。
“哦？您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蕭寒聽到是段志玄的聲音，放下望遠鏡，狐疑的看着他道：“這兔子不吃窩邊草我知道，土谷渾人難道也不吃窩邊草？”
“哼哼，它們不吃？它們比誰都愛吃！”段志玄騎馬來到蕭寒身邊，先羨慕的看了眼那堆滿柔軟皮料的牛車，然後才白了一眼蕭寒道：“大非川，大非川！它之所以被稱爲川，是因爲這南北兩邊的山脈水源，都匯聚在了這裡，最後再一起流進黃河！
所以別看現在咱們走的舒坦，可這裡在開春之後，就會變成一片沼澤溼地！蚊蟲橫行，河流密佈，不光不適宜放牧牛羊，那些河流還會時不時被黃河倒灌！所以纔沒有人來這！”
說到這，老段停頓了一下，又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不過，以前那些土谷渾蠻子，都會趁着冬天土地凍硬，趕着牛羊來這裡過冬，可這次以後，再沒人來嘍……”
“以後沒人來？以後就算沒有土谷渾人，也會有吐蕃人，党項人來……”
蕭寒翻了個白眼，他可不相信這裡以後，會真變成一片無人區！
估計等自己這些人離開，很快就會有新的種族遷移過來，填充這片空白的！
而他之所以說了吐蕃人，說了党項人，卻沒說唐人。
那是因爲如今的唐人，實在是是太少了，別說千里迢迢跑過來佔着這裡，就連關中，中原，山東等富庶之地，以現在的人口都佔不滿！
連年的戰亂，以及天災人禍。
讓這看似龐大的大唐帝國，實際上卻只有300萬戶人口，合一千多萬人。
這麼點人，連後世一個大點的城市都填不滿，如今卻已經是這個星球上，最最牛叉帝國的所有人！
爲了解決這人口問題，蕭寒知道長安城的那位，這幾年幾乎都要將心給操碎了！
爲了能多生幾個娃娃，他解散了大批宮女，讓她們回家嫁人！
然後又頂着無數酸孺的口誅筆伐，特意頒下法令：鼓勵寡婦再嫁！
怕那些寡婦夫家的翁婆阻撓，又頒旨，只要婦人願意，任何人不得阻攔！若強行阻攔，官府可以直接介入拿人！
並且他還規定：多生孩子的家庭，除了官府會有物質獎勵發下，還會適當爲其減輕賦稅。
除此之外，針對新生兒死亡率過高的問題，他還採納了華神醫和孫思邈神醫提出的建議，在三原縣醫院培訓了大批的接生醫生，然後回到各自村鎮，用來代替原先的接生婆。
雖說因爲男女大防，這些接生醫生，大部分還是由原來的接生婆來扮演。
但經過三原縣醫院的系統的學習。
她們瞭解了什麼是病菌感染，怎麼避免！臍帶纏繞該怎麼辦，胎位不正該怎麼辦，還有一些三原縣製作的，諸如產鉗等一系列新式衛生器具的使用後。
她們的接生成功率，就已經從原先的十之六七，變成了如今十幾個孩子，乃至幾十個孩子，纔會出事一個！
婦人的死亡率，也從十分之二，降到了三十之一左右。
雖說這樣的成功率放在後世，絕對會被產婦家屬活活打死！
但放在現在，卻依舊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自古婦人生孩子，就如同過鬼門關！
別說那些貧窮的小門小戶，就算富有四海的皇帝妃子，不也常常傳出嬰兒難產，母子雙亡的慘劇。
所以，想要讓人口多起來，想要佔領更多的地方，現如今的大唐，還辦不到。
就算他們的將軍再能打，他們的武器再犀利！
打下來，沒人看着，到最後，還是一場空。
“可惜了，這麼好的地方……”
扭頭看一眼四周這美麗無比的地方，蕭寒不由得深深嘆息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