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的職責是什麼？
守護國家，守護百姓。
可眼前的這些人，竟爲了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背叛了自己的國家，背叛了自己的百姓。
有時候李承乾也真的是不明白，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到底是因爲什麼，能讓這些鐵骨錚錚的軍人背叛了自己的信仰，背叛了自己的初衷。
亦或者，這些所謂的軍人，就壓根與他帶出來的那些軍人不一樣……
而面對李承乾的咄咄逼人，尚雲賢緊緊地閉起了嘴巴。
良久後，他纔對上李承乾的目光，道：“就算我說了後悔，你恐怕也不會相信吧？”
“只要你說了，我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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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微微昂首道：“而且，我覺得我也應該相信。”
“畢竟，大傢伙都是男人，也都是軍人，沒什麼好拐彎抹角的。”
“今日，我跟你說這些話，也是想代替我涼州軍，乃至整個大唐的軍人們問你們一句……”
說這話的時候，李承乾的目光已經不止是在尚雲賢身上了。
他看的是在場的所有叛軍將領：“你們率軍與朝廷的軍隊對抗，與自己的同胞對抗時，究竟有沒有後悔過？”
“亦或者……”
“你們有沒有因爲你們同胞的戰死而感到悲傷過？”
李承乾輕輕地錘擊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道：“我有過，而且我無時不刻不在想，早日結束這場戰鬥，要用最小的傷亡結束這場戰鬥。”
“因爲，我不想殺人，尤其是不想殺這裡的任何一個人。”
“你們都是我大唐的臣民，也都曾是我大唐的英雄。”
李承乾擡手指着自己身後那些涼州軍士卒，道：“可他們也一樣，他們也是我大唐的臣民，我大唐的英雄。”
“你們說，你們讓我怎麼辦？”
“我應該怎麼辦？”
“我應該像對待敵寇那樣，將你們斬盡殺絕？”
“還是說，我應該禮賢下士，展現出朝廷的寬宏度量，赦免你們？”
李承乾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掃過。
他的眼神在此刻就彷彿變成了刀子一般。
當他的目光掃過去時，要麼會低頭避讓，要麼就是被看的滿臉通紅。
顯然，李承乾的話也刺激到了他們的神經。
畢竟，軍人要遠比普通人更加看重榮譽。
甚至榮譽二字，被他們看的比命還重要。
但在他們宣佈跟着李恪一起造反的那一刻起，他們的榮耀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甚至，他們開始的榮耀，現在都已經變成了他們的恥辱。
所有人都會笑話他們，而且這個笑聲還會持續很久，幾十上百年，甚至是幾百上千年。
沒準，千年之後還有人會評說，在貞觀十年，有個來自蜀地的軍隊背叛了大唐，殘殺了許多百姓……
或許，那時候人們已經記不清他們的名字。
但蜀軍的背叛歷史，將會留在所有人的心上……
說完這番話，李承乾也是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道：“今天我也不妨給你們透個底。”
“你們當中，有人會活下來，也有人會死。”
“而且活下來的，一定不是大多數……”
聽聞這話，滿場的叛軍將領皆是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們當中可是有不少人都幻想着自己能活下來的。
但如今李承乾的話已經放在這裡了，在他們當中能活下來的一定不是絕大多數。
這不擺明了要讓他們這裡面的大多數人都死麼？
而衆人議論紛紛之際，張驍與尚雲賢兩人卻依舊站的筆直。
他們二人是站在人羣最前列的，所以想不注意到他們都很難。
而李承乾的眼神也沒有那麼不好，兩人的表現也被李承乾盡收眼底。
不過，李承乾卻什麼都沒多說。
他只是砸了咂嘴，隨即道：“但我也不是那麼的不近人情……”
說着，李承乾對着自己身後招了招手。
緊接着，馮光耀與劉啓二人便捧着一大摞信件走了過來。
李承乾隨手拿起一封道：“這上面的信件都是空白的，一會我會讓兄弟們分發給你們。”
“你們可以在上面填寫你們向對家裡面說的話，留下你們的地址。”
“待到得空之後，我會讓兄弟將這些信件都送回你們的家中。”
這意思已經不要太明顯，分明就是要讓他們寫遺書呢。
畢竟，連李承乾自己都不知道誰能活下來，誰得死。
因爲，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將這些人送到大理寺，讓長安的百姓對他們的功績進行評判了。
不過有送去給百姓評判的人，自然就有特例。
例如尚雲賢，例如張驍……
……
中軍帳內。
張驍與尚雲賢立於帳中。
而在周遭皆是大唐的軍隊的將領們。
李承乾環視各處將領，道：“諸位，你們也是都跟他們交過手了。”
“他們有什麼本事，你們應該也是清楚的很。”
“不過，在送他們去往長安城之前，我想先進行一場審判。”
“你們覺得，他們是該死，還是該活？”
聽聞他的話，張驍與尚雲賢兩人深感意外。
他們都沒想到，李承乾竟在今日當着這些人的面問這個問題。
而且他們也都能感覺得到，這是李承乾在保他們的性命呢……
不過，也不容他們多言，程懷亮便站起身來：“叛國之人，沒有活下來的理由。”
馮光耀也跟着開口道：“沒錯，他們都是叛國的罪臣，我建議送往京城交由陛下處置。”
交由陛下處置。
最後的結果恐怕也依舊是要送到大理寺讓百姓投票。
可以這二位的作爲來說，他們能活下來的機率可太小了。
李承乾忍不住苦笑一聲，隨後看向劉啓與高至行二人：“你們覺得呢？”
他們都是跟眼前幾人交過手的，故而他們最有發言權。
現如今，李承乾其實也是有些糾結的。
直接處死他們，屬於是親手扼殺了有可能成爲大唐年輕一代將領中的佼佼者。
但如果不處死他們，李承乾還怕旁人不服。
所以，他現在非常需要有個人能站出來，給他一個充分的理由。
不論是告訴他這些人該死，還是告訴他這些人該活，他都可以接受。
可讓李承乾想不到的是，他看的兩人都沒有開口。
或者說，是這兩人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尉遲敬德便站了出來。
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張驍，隨即看向李承乾道：“這小子的命，俺保了。”
聽見這話，不僅李承乾深感意外，連帶着地上的張驍都沒想到。
他滿臉迷惑的看向尉遲敬德，眼神中充滿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