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已經恢復了平靜，凡俗百姓還未醒來。
酒館二樓的雅間，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
滅老人的風姿還在，只是略微有些狼狽，目光灼灼的看向鬼靈子：“這就是你所謂的修爲精進？”
鬼靈子支支吾吾，乾脆哈哈大笑掩飾尷尬，倒了三杯酒：“滅兄何需如此？小友以區區苦海瓶頸和亙古未有九橋修爲，可擊敗至尊。老夫敗了，豈能專美於前，自然要滅兄也嘗試一二！”
這話說的太誅心，孩童也知曉是趁機報復。
只是當着辛卓的面，滅老人不好反脣咒罵，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看向窗外：“果真好酒！好風景！”
頓了頓，看向辛卓：“今日能與小友這般後起之秀切磋，見證至尊修爲，被苦海瓶頸擊敗，和九橋的駭人修爲，未嘗不是人間一大幸事！”
姿態十分灑脫，令人欽佩。
他不是個溜鬚拍馬之人，這話發自肺腑，在此之前，他們何曾想過會敗在苦海境的手上，就是天王老子親口說出來，他也不會信。
“無需客氣。”
辛卓並沒有半點盛氣凌人，笑道：“下一個輪到誰了？”
下一個？
鬼靈子和滅老人對視一眼，心中胡塗，還有下一個？
鬼靈子說道：“實話不瞞小友，東華明域除三道山上，這人間如今只有五位至尊，人族三位，異族兩位，但論及實力，滅兄堪稱魁首，就算和三道山上的那九位相比也不遑多讓。
你擊敗了滅兄，就不用再與其他人切磋了，都是手下敗將！”
辛卓笑了笑：“還是要切磋的，兩位也暫時不用離開了。”
鬼靈子兩位至尊恍然，能修成至尊，哪個不是得大造化之人，心思通達，可知人間一切道理，眼前這位戲子面具人顯然別有想法，並非只是切磋。
這讓他們心中感到沉甸甸的，未知的目的纔可怕。
沉默良久，那鬼靈子道：“下一個自然是柳仙子，她最近剛好歸來，而且是某位天地虛無界大佬的紅顏知己，就問小兄弟敢不敢動手？”
滅老人立即投去一個憤怒和震撼的眼神。
鬼靈子眼觀鼻鼻觀心，又說道：“柳仙子不僅生的貌若天仙，更是冷若冰霜，擅使太古妖冰十三咒，若是切磋試槍，應該對小友大有裨益！滅兄以爲呢？”
滅老人忽然釋然了，長吁了一口氣：“老夫以爲……很對。”
辛卓輕笑，這一幕多熟悉啊，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和境界絕對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
時間，已經到了初夏，空氣隱隱有些炎熱，茂密的深山大川，被太陽炙烤的有些閹吧。
“你們這兩個狗賊，妄爲至尊老祖，修的什麼天地大道，數千年活到狗身上了？”
密林中，一位身姿嬌柔、容貌俊美，身負冰煞道元力、氣勢滔天的至尊女子，橫眉冷對，咒罵鬼靈子二人，便是罵人的樣子冰冷至極，幾乎將千畝森林冰封，也是令人賞心悅目。
事實上，這是柳仙子落敗後一個月來，第一次開口。
辛卓安靜的盤坐在不遠處的一株老樹下。
鬼靈子和滅老人直面柳仙子的唾罵，前者一副滾刀肉模樣，張着嘴，慢條斯理的捋着鬍鬚。
倒是滅老人輕嘆一聲：“柳妹且聽老夫一言……”
“我爲何聽你一言？你這老鬼最可惡，比鬼靈子更該誅！”
柳仙子遠山黛幾乎豎起，櫻脣開合，憤而怒斥。
鬼靈子愕然，吃驚的看向滅老人，好像在問，你什麼時候比老夫更可惡了？
滅老人也是一肚子疑惑，問道：“爲何？”
柳仙子道：“你堂堂搖光老祖，天地元主記名弟子，修道、儒、劍三家，爲人光明磊落，可謂天縱英姿，何人不高看你一眼，卻與鬼靈子同流合污，下賤！”
滅老人乾脆不說話了。
鬼靈子蹙眉道：“柳妹，你這就不公平了……”
下巴努了努辛卓：“你爲何不罵他？”
柳仙子更加憤怒：“我不是這小子的對手！”
“合理！”
滅老人和鬼靈子對視一眼。
此時滅老人忽然看向辛卓：“敢問小友，是否準備對南疆兩位異族至尊動手？”
辛卓說道：“在下對異族與妖宮的聯絡方式不甚瞭解，此事不能走漏了風聲。”
滅老人恍然，原來如此，至尊之間的切磋，雖然動靜極大，但這位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前後最多數十息，並不會被三道山上知曉。
沒錯！“妖宮”也在三道山上。“小友！”
剛剛還在憤怒罵人的柳仙子忽然大義凜然的走到辛卓身邊，說道：“你若想與兩位異族至尊試槍，我倒是有個不錯的主意，我與其中一位雪翼族至尊女子關係不錯！”
滅老人和鬼靈子都看向她。
那柳仙子一身浩然正氣，只是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
初秋。
山林變的一片枯黃，一百八十萬裡紫川江兩岸，“簌簌”落下大片的八角靈杏葉，剛剛灑落江面，又被東去的江水捲起，流向遠處。
“秋高氣爽，人傑地靈，天地武者如過江之卿，大爭之世永不休，好一個武道人間！”
一艘巨大華麗的花船逆流而上，船上大批氣勢滔天的武道高手盤坐，其中一位元極境風流倜儻的公子哥，一手揹着，一手拍打着後天靈寶摺扇，仰天高歌。
這話沒什麼道理，卻有大批男女武者喧譁擡舉：“馬公子說的太好了！”
那位馬公子爽朗的大笑，忽然迎面看見一艘破烏篷船順流而來，無人划船，搖搖晃晃，不由笑道：“這人間機遇實在難料，高武者飛天遁地，與仙爭鬥，決戰仙武；低武者爲爭小利，打的頭破血流，陰謀詭計層出不窮，坊市拍賣、陷害親朋；而凡人就連一日三餐都難保證。
諸位快看這艘小破船，你們能說上面的六人……”
說到這裡，臉色瞬間變得一片慘白，呼吸困難。
不僅是他，整艘花船上的武道高手，全都如墜深淵，遍體生寒，彷彿隨時便要化作飛灰。
只見迎面過來的破船上的六人，雖然什麼也沒做，但一股毀天滅地的龐大氣場，令他們如蜉蝣在大海中飄蕩，隨時都有化作虛無的可能。
無人能動彈。
直到那艘破船看不見了，馬公子才一屁股坐了下去，扇子也扔到了一邊，渾身冷汗淋漓：
“見鬼了，見鬼了，這六位是什麼修爲的高手？如此可怕？比我家老祖還強大了無數倍，可是他們……何必擠在一艘小破船上？與身份不符吧？”
剛說到這裡，花船上的所有高手，像是被一柄刀子劃過了腦海，之前的記憶消失一空，不由茫然相對，然後，馬公子又站了起來，對空高歌：“啊……”
……
小破船上。
辛卓坐在船頭，身後除了滅老人、鬼靈子、柳仙子，還多了一位背生雙翅，膚色白皙的嚇人的漂亮女子，和一位額頭生着雙角，獨自生悶氣的大漢。
他已經將古荒界繳獲的仙人毒丹利用望月井融合再融合二十多次後，給五人灌了下去，除了自己，天底下怕是沒有人可以破解。
除非……恆至尊和無涯至尊高手動手？
他的目的很簡單，帶着五人前往大王宮，只等幾個月後，遙天大會，一起踏碎三道山。
多幾個助力，總歸是百利無一害的。
他從不是個託大的人。
至於，今後大王宮會不會有危險？這事兒過後，也不給他們解藥，橫豎至尊不會死，也不影響修爲。
他原本興趣來潮，想讓他們拉着破划船帶自己，又覺得無趣，至尊不該如此侮辱。
這時，柳仙子收回手，輕輕一笑，有種異樣的美，說道：“那些晚輩已經消除記憶，此爲攝魂仙術，來自本座當年得到的古仙界忘情天書篇！”
“賤人就是矯情，明明是他人贈送，何必惺惺作態？”
雪翼族至尊玲飄零冷笑一聲，哪有半點至尊老祖的風度？
柳仙子故作沒聽見，揮舞衣袖，至尊老祖之該態盡顯。
鬼靈子大感詫異，傳音入密柳仙子：“你當真與她關係不錯？”
柳仙子輕笑回道：“世間關係不錯有許多種，生死不兩立也是一種關係。”
鬼靈子嘆了口氣：“我總算知曉了那位爲何對你……你這人說話向來合理！”
“戴面具的小子！”
這時，船尾的神武族至尊漢子一副我雖然輸了，但我絕對不服的神色，冷冷問道：“敗也敗了，毒藥也吃了，你還要作甚？帶我們去哪裡？”
辛卓慢條斯理道：“帶你們去做件大事，逆天大事！”
“笑話！”那神武族至尊絕無味冷淡道：“我們就算死，就算魂飛魄散……”
話沒說完，便被鬼靈子、滅老人、柳仙子和玲飄零打斷：“可以！”
絕無味臉色一滯，顫抖了一下：“……也不是不行，我絕無味也不是呆板之人！”
辛卓大笑，他忽然覺得，人多了反而好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