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
玄帝楊秀虎坐在龍椅之上,嘴裡吐出一個名字,語氣有些複雜。
這個普普通通的名字,他第一次聽說的時候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哪曾想,此後數年,這個名字三番四次給自己帶來莫大的困擾。
時至今日,這個名字更是已經成了氣候。
這也怪不得他,誰能想到,一個流民出身的傢伙,短短几年就已經成長到這種程度?
等他想要收拾對方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玄帝楊秀虎現在反思自己之前的做爲,依舊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連夜梟衛這種力量他都派出去,還不算重視蘇牧?
用一句話來說,那就是此非戰之罪。
“原本朕還想等收拾了張家和妖庭之後再料理你,沒想到你卻是個不甘寂寞之輩。”
玄帝楊秀虎心中暗自道,“如果你躲在嶺南三州龜縮不出,朕暫時倒是拿你沒有辦法。
但沒想到你竟然囂張至此,如今這個時候,你竟然敢獨自一人離開嶺南三州。
太自信,就是你自取滅亡的原因。”
玄帝楊秀虎的手指敲打着桌面,發出噠噠的響聲。
他思索了片刻,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可惜,張家那些臭蟲跳來跳去,否則我倒是可以親自出手。”
玄帝楊秀虎心中有些惋惜地道。
他要同時應對張家和妖庭,手上能夠調動的力量有限。
正是因爲如此,他之前纔會捏着鼻子和嶺南三州議和。
“蘇牧應該已經突破到了返虛境,雖然不知道這小子是如何做到的,但他身上肯定也有秘密。”
玄帝楊秀虎暗自道,“這個秘密也必須拿到手。
能讓一個流民在短短數年之內突破到返虛境的秘密,或許對我也有用。”
想了一陣,玄帝楊秀虎沉聲道,“六丁六甲何在!”
他話音未落,只見不遠處泛起一陣水波樣的波紋。
緊接着,幾道人影從波紋之中走了出來。
那些人身上穿着細細的鱗甲,鱗甲通體爲鮮紅色,只露出一雙眼睛。
如果蘇牧在這裡,一定可以看得出來,這鱗甲與他之前繳獲的那一件黑鐵鱗甲有七八分的相似。
“見過主上。”
那些人單膝跪地,沉聲叫道。
這些人一共是十二個,聲音有男有女。
因爲身穿鱗甲,所以他們身上的氣息沒有絲毫外泄,但從他們眼中閃爍的神光可以看出來,這十二個人的實力非同一般。
“甲午,丁丑。”
玄帝楊秀虎沉聲道,“你們兩個去一趟武陵城,把蘇牧給我帶回來。
傷殘不論,留一口氣即可。”
“是!”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只見那十二人中有兩人站了起來,一個身材魁梧高大,另一個身材纖細,分明是一男一女。
話音剛落,那被玄帝楊秀虎喚作甲午、丁丑的男女就已經向外走出,很快消失不見。
從頭到尾,他們對這個任務都沒有絲毫的猶豫。
而另外那十個人,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玄帝楊秀虎揮揮手。
剩下那十個身穿紅色鱗甲的人身形一晃,再次隱沒不見。
雖然肉眼看不到他們,但是很顯然,他們就在附近。
一旦玄帝楊秀虎真的遇到了危險,他們會在第一時間現身護駕。
…………
蘇牧緩步走在武陵城的街道上。
他對武陵城很熟悉,就算是閉着眼睛也不會走錯路。
白晉中怎麼也不會想到,蘇牧會如此堂而皇之地回到武陵城中。
他現在正在軍營之中枕戈待旦,結果蘇牧根本就沒有再去軍營,反而來到了武陵城中。
就算白晉中想到了也沒用。
對蘇牧這等強者來說,絕大部分地方就是不設防的。
哪怕白晉中派人嚴加看守,也是沒有辦法阻止蘇牧入城的。
除非白晉中能把武陵城改造成天策軍的軍營一般。
但他不可能那麼做,也根本就做不到。
“八九玄妙功的斂息效果沒有變化,之前在那處軍營當中,那些人到底是如何發現我的?”
蘇牧走在熱鬧的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甚至都沒有多看他一眼。
他完美地融入了眼前的環境當中,看上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現在哪怕是認識的人當面,恐怕也認不出來他就是那個名震天下的蘇牧。
蘇牧一直在覆盤之前的經歷。
當時他進入軍營尋找王觀,剛剛踏入軍營就已經被人發現了。
這種明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卻偏偏發生了。
如果不搞清楚這個原因,那他再去軍營的話也很快會被人發現,這樣的話,想要暗中調查什麼就不太可能了。
想要查清楚王觀和恭王李川到底是怎麼回事,就這麼去問白晉中肯定是不行的,如今太平司在武陵城附近也沒有暗探,所以就只能是蘇牧自己暗中調查。
蘇牧也猶豫過要不要找餘秀江等人幫忙。
不過後來想了想,蘇牧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餘秀江等人是普通人,冒然摻和進來這種事情,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並不一定是神仙想要把凡人怎麼樣,而是凡人太弱,哪怕是一點點的餘波他們也承受不起。
而餘秀江等人的實力,在現在的蘇牧看來是太弱了。
既然餘秀江等人選擇了過一個普通人的安穩日子,那麼他跟玄帝楊秀虎之間的爭鬥就沒有必要把他們也牽扯進來了。
否則的話,王觀就是前車之鑑。
“武陵城中沒有異狀。”
蘇牧觀察着四周,心中暗自道,“我已經在武陵城中逗遛了這麼久,還是沒有人發現我的行蹤。
所以問題還是在那處軍營當中。
是陣法?還是神兵?亦或是——人?”
蘇牧感覺,能夠發覺他行蹤的人應該不多,至少,這武陵城未必存在這種人。
那麼,能夠發現他擅闖軍營的,就應該是陣法或者某種神兵了。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蘇牧自己就掌握了好幾種警戒陣法,一旦有人靠近,陣法就會發出警示。
不過當時他在那軍營當中並沒有發現陣法運轉的跡象。
“神兵嗎?”
蘇牧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處軍營當中藏着某種神兵,一旦有外人靠近,神兵就會警示。
蘇牧感覺這個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
“可惜,我的皇天后土金身被守墓人所毀,否則的話,倒是可以用皇天后土金身試探一下。”
蘇牧心中暗自道,“現在的話——”
他轉身看向城外軍營的方向。
“可以試一試。”
他邁步向着軍營的方向走去。
…………
天策軍的軍營當中。
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時刻不停地在軍營中巡邏。
而這個軍營,被一個更大的軍營包括在內。
外面是神策軍的軍營。
神策軍現在也動作起來,所有的士兵都保持了披甲的狀態,他們按照軍陣佈局,擺出了戰鬥的姿態。
白晉中是大玄碩果僅存的名將之一,他是一路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帶兵打仗的本事,在整個大玄也能名列前茅。
而且,白晉中最擅長的就是防守。
他曾經以數百人守城,硬是在妖庭大軍的進攻之下堅持了整整六個月。
此刻他列開自己最擅長的軍陣,就是爲了防備一個人。
照理說,在神策軍和天策軍的聯合力量下,任何人敢闖陣,都會遭受狂風驟雨的攻擊,便是合體境強者也絕對扛不住。
但白晉中現在沒有一點自信。
因爲他的敵人,名叫蘇牧。
看着眼前的沙盤,白晉中眉頭緊皺。
中軍大帳內,還有數個偏將站在旁邊。
“大將軍,之前咱們沒有防備,現在咱們既然已經知道了,那麼他就休想再闖進來了。
外面這數萬兄弟也不是吃乾飯的,死在他們手上的六階妖物都不止一個了。”
一個副將開口說道。
從沙盤上看,這一座軍營已經穩固的如同鐵桶一般了,他們不相信蘇牧一個人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如果是別人,那你說的是對的。但對方是蘇牧。”
白晉中沉聲道,“蘇牧這個人,最擅長的是化腐朽爲神奇。
許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到了他手中最後都被做成了。
直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你抱着這個心態對敵,那我可以保證,你一定會輸的一塌糊塗!”
白晉中說的一點也不客氣。
那副將一臉尷尬,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只能訕訕地站回去。
“大將軍,天策軍中又有兩人突破到了合體境,咱們有這麼多合體境——”
另外一個副將道。
白晉中拿起一顆小小的旗幟,隨手插在沙盤上的一個位置。
“讓他們去這個位置坐鎮。”
白晉中吩咐道。
“記住了,在陛下派來的人抵達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出軍營半步。”
白晉中沉聲道,“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
他看着沙盤,只要堅持到陛下派的人到來,他就算贏了。
只是,蘇牧會給他這個時間嗎?
距離蘇牧第一次闖營已經過了這麼久,蘇牧竟然一直沒有動作,他到底是在謀劃什麼?
按時間來算,他應該快來了吧。
白晉中心裡那根弦已經繃緊了。
…………
蘇牧確實已經來了。
在武陵城中查探了一圈之後,蘇牧再次回到了軍營附近。
只不過他沒有貿然闖營,而是在不遠處觀察了起來。
“可惜,寧兒不在身邊,要不然,以她對軍陣的瞭解,或者能看出來什麼。”
藉着夜色的遮掩,蘇牧立在半空之中,看着下方的軍營。
軍陣和陣法也有相通之處。
蘇牧雖然沒有學過軍陣,但他的陣法也有些基礎,現在隱約可以看得出來,下方的軍營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陷阱,一旦他貿然闖營,一不小心就會陷入其中。
他身邊的人裡面,洛安寧的軍陣造詣最高,可惜她如今在嶺南三州研習蘇牧留下的三千基礎陣法。
蘇牧將周天璇璣陣圖中的三千基礎陣法全都錄了下來,留給了洛安寧鑽研。
洛安寧在陣法方面有些天賦,或許有朝一日,她可以成爲一個強大的陣修。
當初在張家島嶼外,蘇牧與張家的陣法天才一戰,他可是親眼見到過陣修的強大。
蘇牧自己沒有太多的時間精力花費在陣法上,那培養一下洛安寧也是好的。
“以爲憑這樣的軍陣就能擋住我了?”
蘇牧心中暗自道,“白晉中,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冷笑一聲,蘇牧手腕一番,掌心出現了一座小小的銅鐘。
嗡!
蘇牧屈指在鐘上面一彈。
厚重的鐘鳴聲在空中蕩起。
霎時間,肉眼可見的音波擴散開來,眨眼間就已經把整座軍營覆蓋在內。
然後蘇牧再次屈指向鐘身上彈去。
…………
白晉中從排兵佈陣中抽出身來,剛想休息片刻。
精神始終高度緊張,他現在也有一種疲憊的感覺。
他知道,和蘇牧之間的鬥爭會是一場持久戰,如果一直緊繃着,蘇牧還沒動手,他自己就已經先垮掉了。
所以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休息。
白晉中剛剛躺下,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悠揚厚重的鐘鳴。
他騰的一下就坐了起來,瞬間緊張起來。
下一刻,他就已經提着長槍衝到了營帳外。
就在這個時候。
第二聲鐘鳴響起。
“全——”
全軍戒備!
白晉中這句話還沒有說出來,轟鳴聲就已經響起。
一瞬間,他感覺腳下大地震盪,地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隆起。
這一幕,頓時讓白晉中嚇得魂分魄散。
地龍翻身!
地龍翻身,還是發生在軍營之中。
他辛辛苦苦佈下的軍陣,直接就被這天災給湮滅了。
天策軍還好,畢竟都是實力強大的武者,哪怕是地龍翻身也傷不到他。
但神策軍中有許多真元境甚至脫胎境的武者,面對天災,他們是難以抵擋的。
眼見着外圍的神策軍已經開始亂了,白晉中知道不能猶豫。
他大聲呼喝,發出一道道軍令。
他麾下的副將訓練有素,快速開始收攏軍隊,應對突變。
霎時間,整座軍營已經分成了兩半。
一座高高隆起的山脈,將他們一分爲二。
白晉中反應迅速,快速地收攏軍隊,避免了可能會有的傷亡。
但不可避免的,他之前佈置的軍陣已經徹底亂套了。
足足過了兩個多時辰。
天色已經大亮。
神策軍和天策軍終於穩定了下來。
白晉中臉色有些發白,暗暗擦了一把冷汗。
“傷亡情況如何?”
白晉中沉聲問道。
“還好,這地龍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