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看了之前那麼多場精彩到壯觀的對戰,眼前這場對戰的激烈依然超過所有的人想象。
龐大的烈焰沖天而起,幾乎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熱浪席捲一切,原本的對戰結界像瞬間被蒸發了一般。
原本預想到這兩人的對戰必然波及甚廣,觀戰的修行者已經提前後退了幾十步。可誰都沒想到,這點距離根本杯水車薪,在熱浪席捲而來的那一刻,無數圍觀的修行者本能地拔劍自護。
嚓嚓嚓!
對戰場邊樹起一片雪亮的刀劍森林。
眼前這一幕不像是什麼對戰,居然更像是一羣修行者在抵抗巨大怪物噴吐出的火焰一般。
“嘶,燙死老子了!”
馬車裡浮在半空中的白虎神甩着手,無語地看着伸手幫祂維持結界的李稷,“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朱雀在這發狂呢!”
李稷皺着眉頭,渾身真元幾乎都調動了起來,幫助白虎神將結界穩定下來後,纔來得及看祂一眼。
“和朱雀發狂比起來也不遑多讓了。”
眼前這兩人代表着的就是朱雀神的最強戰力了。
“朱雀怎麼就這麼有福,”白虎神嘆了口氣,“一個兩個那麼能打。”
迄今爲止山海大陸上最強的三個修行者都是出自火法門下,還出了唯一一個人神。
“祂本來就是主戰的神靈,門下出戰力超羣的修行者不奇怪,”李稷放下手,看向那些狼狽不堪用劍抵禦餘波的修行者。
“我當年能打敗祂位列四靈第一,是因爲我和祂屬性天生相剋。”
如若不是水火相剋,祂當初未必是朱雀神的對手。
“別用這種口氣說話,”白虎神涼涼地看了李稷一眼,“你現在只是一個擁有青龍神記憶的等階二修行者。”
李稷撇開視線,淡淡道,“我知道。”
兩神對話之間,嬴抱月和姬墨的對戰已經進入了新的階段。
四周自護的修行者們的劍刃都發紅髮燙之時,對戰結界內鋪天蓋地的火海卻猛然一退。
只見對戰結界內兩道紅光上下飛舞,快到看不見兩人的身影,兩人劍刃上流淌着的劍火也都只凝聚劍尖上一點,宛如線香上的一點香頭,在黑暗中急速飛舞,看得所有人眼花繚亂。
“這是在切磋劍技了。”
白虎神點評道,“不過……”
一直沉默的姬嘉樹直直看着窗外,仿若呆傻一般,但下一刻他忽然如入定般開口。
“父親他和與山鬼大人對戰時……不一樣。”
“那可不是不一樣麼?”
白虎神眯起眼睛,“他現在什麼陰招損招都使出來了。”
周圍其他圍觀的火法者仔細觀摩,越看越滿頭冒汗。
他們原本本着學習火法劍的目的來看這場決鬥,然而誰都沒有想到姬墨和嬴抱月之間對戰到現在……居然沒有使用任何一招正統的火法劍。
嬴抱月和東方儀比試水法劍時,一招一招循規蹈矩,一絲不苟。
然而她和姬墨這場對戰,兩人到現在的出招簡直是隨心所欲,出人意料。
什麼從背後的偷襲,腋下的斜刺,瞄準眼鼻口這些位置的陰招,兩顆火星在黑夜裡飛舞,千變萬化,應接不暇,毫無下限。
“這兩人年輕時在戰場上,一定都是不擇手段只管弄死對方的主。”
白虎神似笑非笑地開口,“一個國君,一個國師,居然能打成這樣。”
如果說姬墨對慕容音、嬴抱月對東方儀的兩場戰鬥都是點到爲止的君子之爭,那麼姬墨和嬴抱月這場對戰就是不顧體面的死戰。
剝去大宗師那龐大真元和劍法的外衣,這兩個人現在簡直就像兩個年幼的孩童,在扯頭髮揪鼻子地打成一團,哪怕用牙齒也要把對方咬死。
看着既可笑又令人心驚。
“如果只用普通的伎倆,他倆怕是已經弄不死對方了。”
李稷望着黑暗中飛舞的火星,“他們比誰都熟悉對方的火法劍。”
在正統劍法上,兩人都已經是當世的宗師,且各有建樹。火法十八劍裡光林書白和林抱月這對師徒就獨佔六劍,姬墨雖然沒有獨創的劍法,但稷下學宮裡火法十八劍的完整劍譜最初就是他編成的,在大司命死後他纔去掉了後六劍。
正因爲兩人都那麼熟悉對方的手段,纔沒有用正統的火法劍相抗。
“光用旁門左道,這兩人誰能勝出?”
白虎神盯着黑夜中漫天飛舞的火星,“這種手段對付阿音倒是有用,但他倆怕是打上三天三夜也無法置對方於死地。”
“死地?”
姬嘉樹聞言一驚,呆呆地看着白虎神。
“他倆這打法,你以爲還能點到爲止嗎?”
白虎神淡淡道,“這是戰場上殺人的打法。”
祂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作爲風法獸神,他見過太多人間的戰爭。
姬墨和嬴抱月此時用招數某種意義上已經不能算是招數,而是長年累月戰鬥積累下來的戰鬥經驗和殺人手段的總和。
這樣的手段是多年在深山中獨自一人修煉的慕容音不曾有的。
想要殺死一個人並保護自己,這並非一定要真元境界深厚才能做到。
姬墨和嬴抱月這兩個人,不僅是當世真元作爲深厚的火法宗師,兩人還同時具備巔峰的殺人技巧。
“話說,姬墨有帶過兵嗎?”
白虎神摸着下巴,“他爲什麼會這麼擅長實戰?”
嬴抱月會那麼擅長殺人技巧是因爲她從小被人追殺的經歷,那姬墨這種手段是從哪來的?
有一說一,如果一個人沒有豐富的以弱勝強的經驗,是不可能習得這樣的技巧的。
而姬墨這樣的世家子弟,最多和其他世家子弟一起切磋切磋,爲什麼會擁有這種從血裡火裡蹚過纔會有的技巧。
“你忘了?”李稷看了白虎神一眼,“當初南方很多地方,都是他帶着南楚的軍隊平定的,其中還有南疆蠱毒之地。”
“倒是忘了這些,他當年也是一方豪傑。”
白虎神點頭,看見一旁的姬嘉樹也面露震驚,祂挑挑眉,“怎麼?你老子的英雄事蹟,你都不知道?”
姬嘉樹勉強笑了笑,“幼時母親有提起過,不過……”
“不過和大司命的功績比起來不值一提吧?”
白虎神聳肩,“第一會獲得最多的讚譽,第二名卻容易被人遺忘。”
林書白在的時候,她纔是天下第一的火法者。
只要她在,人們就會把姬墨和她相比。
在那個世道,一對未婚夫妻裡女弱男強,本就會被人議論紛紛。
而這樣的女子,最終走到了這世上“更強大”的男人身邊,當了他的國師。
對於一個曾經雄心勃勃的少年郎而言,這又是什麼樣的體驗呢?
白虎神眯眼看着在黑夜中追逐纏繞的兩顆火星,眼神忽然變了變。
“這是……”
周圍其他圍觀修行者也在熾熱中忽然感覺到一絲涼意,猛地瞪大雙眼。
就在兩顆火星旁邊,出現了別的東西!
藉着火焰的餘光,孟詩忽然在屬於嬴抱月的那顆火星邊看見了一顆水珠。
水法!
下一刻觀戰席裡的慕容音也忽然站起了身,一縷清風掠過她鬢角的髮絲。
“哦?這是……”
白虎神目光訝異起來,“還有風法?她會了?”
就在戰局陷入膠着之中時,嬴抱月的身邊,同時出現了水法和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