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
烏禪閭嚇得屁滾尿流，完全沒有了剛纔面對斥候時的高人氣息，哐哐朝着木像磕頭，“只是進攻德勝門沒有成功，被北魏人用火炮偷襲了。”
“火器？”
雲中劍的聲音從木像中幽幽傳了出來，“大司命留下的火器居然還能使用。”
“師父，該怎麼辦？”烏禪閭六神無主地問道。
“蠢貨！”
雲中君冷笑一聲，“洛陽城已經快要彈盡糧絕，已經是一座死城，這種境況下你還還打不贏這場仗，和廢物又有什麼區別？不如去做泥材。”
烏禪閭聽見“泥材”兩個字，頓時渾身發抖，“師父饒命，徒兒自有妙計……”
“還需要什麼妙計？”
雲中君淡淡道，“就算北魏藏有火器，彈藥必然有限，不然不會這個時候纔拿出來。”
烏禪閭聞言陡然有了信心，“那就繼續圍困！”
“既然攻不下城門，就困死這羣人！等到城內人吃人的時候，不怕北魏那小王不出城投降。”
雲中君聞言卻沒有回答。
烏禪閭不安起來，“師父？”
“還是要繼續攻城，”雲中君道，“她就要來了。”
“誰？”
烏禪閭渾身一抖，趴在地上的身軀緩緩直起，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嬴抱月？”
這是他在這世上除了雲中君之外最害怕的一個名字。
“廢物！”
雲中君隔着木像看見烏禪閭這麼沒出息，十分不滿，但禪院現在這個時間點實在是無人可用，烏禪閭雖然是個廢物卻好掌控。
“我已經通知了前秦軍中的細作，安排人給她下了絆子，前秦軍到達洛陽至少還要五日，在這五日之內，你務必要打下洛陽。”
“徒、徒弟明白！”
面前的木像失去了氣息，但烏禪閭在地上還是跪了許久纔敢起來。
他直起身，目光復雜地注視着木像。
“來人！”
“告訴周大人，本軍師明日和他一起出戰！”
……
……
深夜，德勝門。
白天被鮮血浸染的牆頭此時已經被簡單打掃過，但還是瀰漫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孟詩安排人將已經用光彈藥的火炮收好，登上城牆。
白日裡剛打了勝仗，孟詩下令給今日參戰的將士加餐，大部分守軍此時都在城內享用晚飯，城牆上巡邏的兵士並不多。
孟詩一眼就看見抱着長劍坐在牆頭上的李梅娘。
她脫下了頭盔，一頭長髮在夜風中飄揚。
坐在城牆的瘦削身軀就像是一柄長槍，筆直，堅韌。
孟詩入迷地望着這一幕。
這些天來，她已經徹底被這位百折不撓的女將軍折服。
孟詩輕輕走到李梅娘身後，對方頭也不回就知道是誰，“王后殿下。”
“終於打贏了一場，你怎麼不去城裡慶祝？”孟詩看向凝視着夜色的李梅娘，“吃過晚飯了嗎？”
“我已經吃過了。”
孟詩在心裡嘆了口氣，她從懷裡掏出一個乾巴的窩頭，掰了一半，遞給李梅娘。
“王后殿下？”“你若是倒下，讓我去哪能替代你的人？”孟詩不容拒絕地將窩頭塞到李梅娘嘴裡，“快吃。”
李梅娘沒再拒絕，她一邊咀嚼着乾硬的窩頭，一邊繼續注視着夜空。
“李將軍，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抱月會來的方向，”李梅娘專注地望着一望無垠的地平線。
孟詩心頭一動，“你真的覺得她會來嗎？”
“爲什麼不會？”李梅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抱月應該早就在路上了。”
“可是北魏的斥候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孟詩看着茫茫夜色，“送出去的求救信也石沉大海。”
她在耶律華面前雖然表現得信心滿滿，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前秦有派軍隊來支援北魏。
“應該是出了什麼事絆住了抱月的腳步，但她肯定已經來了。”
李梅娘凝視着夜空，眼中的信任濃得孟詩都無法理解，她自詡自己對嬴抱月的信任並不算差，但她還是無法理解李梅孃的底氣從何而來。
不過李梅娘說的嬴抱月被人絆住腳步這件事，她倒是十分相信。
北魏的守軍都被策反了，新君剛剛登基的前秦軍隊內不可能不出問題。
如果嬴抱月沒能及時前來，孟詩寧肯相信是前秦軍內部的阻礙。
“火炮的儲存都用完了，今天敵軍損失慘重，明天應該不會攻城了吧？”
孟詩呼出一口氣，今天雖然是難得的勝仗，但北魏也是付出很大代價。
神經繃緊了許多天的將士們都鬆弛了下來，幾乎所有將領都覺得敵人短時間內不會攻城了。
“不。”
李梅娘從牆頭跳下來，目光冷峻。
“我認爲，明天敵人還會攻城，會換一座城門進攻。”
“務必讓其他八座城門戒嚴。”
……
……
果不其然，天剛矇矇亮，才遭受重創的叛軍再次發動了進攻。
這一次進攻的對象是洛陽城西邊的西直門。
因爲有李梅孃的提醒，其他城門的守軍倒也不算猝不及防。西直門的守將拓跋隼率軍迎戰，斬其前鋒數人，敵軍向北退卻。拓跋隼率軍追擊，而就在這個時候，敵軍忽然增兵將拓跋隼合圍。
“王后殿下！拓跋隼大人被包圍了！”
孟詩站在城牆上，遠遠看見拓跋隼率領軍隊全力拼殺，但依然無法解圍。
拓跋隼是名門之後，如果就這麼陣亡在城外，將對北魏城內的世家大族造成巨大影響。
“王后殿下，我帶銀蟬衛前去救援。”
原本鎮守德勝門的李梅娘聞訊趕來，向孟詩請命。
孟詩心情複雜地點頭。
西直門側門打開，銀蟬衛魚貫而出。
而就在銀蟬衛出城迎敵之時，遠處圍攻拓跋隼的敵軍忽然動了起來，遠處敵軍王旗下像是發出了指令，敵軍的戰鼓陡然變得激昂起來。
“軍師大人有令，不計一切代價，務必拿下李梅孃的人頭！”
孟詩遠遠看見敵軍不顧一切地朝着李梅孃的方向用來，頓時意識到中計了。
這支叛軍的首領，就是衝着李梅娘來的！
面對敵人大軍的包圍，李梅娘和銀蟬衛倒是都從容不迫，奮勇殺敵，絲毫沒有自己包圍的恐慌。
轉眼間就是上百名騎兵的屍體倒在了銀色鎧甲外。
“軍師大人……”
“我說了不計一切代價，一定要先殺掉這個女人！”
坐在戰車上的烏禪閭戴着一張修羅面具，他盯着遠處在包圍網中拼殺的李梅娘，陰狠狠開口，“給我加！繼續加人，她也是肉體凡胎，不可能殺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