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氣氛隨着王霜的哭訴，漸漸變得詭異起來。
楊黨爲首的文官們，一個個臉上皆是露出幸災樂禍之意。
反觀武將們，則是一臉苦澀，就連蕭方智臉上也充滿了絕望。
眼下李墨兒屍身就躺在這裡，加上貼身侍女王霜的證詞，對兒子蕭子澄來說，局面可謂是糟糕到了極點。
若再拿不出什麼新的證據，但憑這兩樣，便能直接將兒子的罪名定下來了。
“蕭子澄，鐵證當前，你還有什麼可以狡辯的？”
李欒心中冷笑連連，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緩緩走到蕭子澄身前：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任憑你巧舌如簧，也不曾想到，會有人親眼見到你行兇吧？
小女素來恭順，沒成想今日卻折損你手！老夫定是要替她討回公道的！”
“李大人，你今日算是讓我見識到了，什麼叫蛇蠍心腸。
所謂虎毒還不食子呢，你竟然忍心對你親生閨女下此毒手，不愧爲衣冠禽獸。”
面對李欒的嘲諷，蕭子澄冷笑不已：
“不過我還是要真心奉勸李大人一句，以後還是少走夜路爲妙，小心冤魂索命。”
“你！！”
李欒聞言，下意識看向地上女兒的屍身，眼中閃過一抹驚慌，可隨即便被瘋狂之意取代：
“陛下，人證物證具全，臣懇請陛下將蕭子澄革爵收押，依法嚴懲！”
真他孃的不要臉啊，不過情況當真是不太妙啊....
爲了釘死我，還找了這麼個娘們出來作僞證，這也就是這個年代沒有法醫吧....
誒？等等...法醫....
對啊，可以找仵作驗屍啊！
想到這，蕭子澄眼中陡然閃過一道亮光。
“蕭子澄，你還有什麼可辯駁的麼？”
一直沒有說話的景平皇帝，此時冷着臉說道。
“回陛下，臣有幾句話話要問李大人，望陛下恩准。”
蕭子澄低垂着頭，一改方纔失措的模樣，語氣沉穩的說道。
李欒察覺出蕭子澄語氣中的變化，心中不由有些詫異。
宦海沉浮數十年，雖然僅僅熬到一個正三品的職位，但若是論起這察言觀色本事，李欒自信便是內閣首輔張宏也不及他萬一。
方纔當他安排王霜現身作人證之時，他明顯察覺到蕭子澄平那靜外表下，深藏的憤怒和慌亂。
只是現在，在他看來事情已經到了最後階段，就差景平皇帝開口定罪，蕭子澄便再無翻身的機會。
可偏偏在這個關口，蕭子澄竟然一反常態的平靜下來。
這讓李欒在疑惑的同時，還夾雜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景平皇帝似是有些煩躁，眉頭微微皺起，嘆息一聲：
“念在你獻策有功的份上...準你問話。”
“謝陛下。”
蕭子澄嘴角牽起一抹冷笑，轉過身看向一旁的李欒：
“李大人，既得陛下恩准，那我便問你幾個問題，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李欒瞳孔緊縮，蕭子澄此番做派，讓他不由有些緊張。
眼前這個年輕人太過於妖孽了，說是如彗星般崛起也絲毫不爲過。
不到一年的時間，蕭子澄便從一個人人唾棄的紈絝敗家子，搖身一變成了如今的山城子爵。
最爲關鍵的是，不論是煙囪還是煤石，亦或者昌平縣那一場震驚朝堂的遭遇戰，皆顯露此子的不凡。
作爲執行者，他再清楚不過蕭子澄爲何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不還是拒絕了那位的邀請麼。
可正是因爲如此，才讓他不由提起十二分精神，暗暗提防一會蕭子澄話中可能出現的陷阱。
“你儘管問來，老夫今日倒要領教一下，你蕭爵爺的俐齒伶牙！”
蕭子澄輕笑一聲：
“李大人何必如此緊張呢？難不成是心中有愧疚？”
李欒面色一滯，蕭子澄的無賴之處，他今日算是領教了：
“蕭子澄，你勿要顧左右而言他！陛下當面鐵證如山，又豈容你攪弄風雲？”
“這就急？看來李大人養氣功夫還沒練到家啊...”
蕭子澄拍了拍李欒肩膀：
“李大人，你口口聲聲說墨兒小姐是爲我所害，又找了這麼個侍女出來指認，難免有失偏頗。
不知除了這名侍女，李大人還有其它認證麼？”
面對蕭子澄的質問，李欒不驚反喜，似是早料到蕭子澄會有此一問般：
“你這禽獸，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還有什麼問題一道說完，免得老夫多費脣舌！”
驢草的混球，老夫還以爲你察覺到什麼漏洞了呢，結果不過困獸之鬥罷了。
要人證是麼？你要多少老夫便能給你找出多少！終究是太過年輕啊...
李欒心裡長舒一口氣，看向蕭子澄的眼神中，不由帶上一抹輕視。
“李大人這麼有自信麼？”
瞧他那副得意的樣子，蕭子澄冷哼一聲，看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侍女王霜。
“你先前說親眼看到我行兇是麼？你倒是說說，我是如何殺死墨兒小姐的？”
王霜聞言渾身一顫抖，眼淚在眼圈中打着轉轉，下意識看向一旁的李欒。
“誒誒誒，問你話呢，你老看李大人作什麼？對暗號啊？”
蕭子澄哪裡能夠讓她如願，當即便出聲戳破了王霜的意圖。
聽他這麼一說，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武將們，紛紛出言相幫。
“誰說不是呢？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怎麼離了李大人你就不會說話了？”
“這招老夫熟啊，從前清洗軍中敵國探子的時候，就用的這招，那叫一試一個準啊....”
“我看這娘們就是做賊心虛，李大人你說是不是啊？”
李欒暗叫一聲不妙，別看現在形式大好，鋼刀已經懸在蕭子澄頭頂了。
可一旦王霜露了怯，被蕭子澄抓住機會翻了盤，那這鋼刀砍的可就是他李家的人頭了！
李欒眼珠滴溜溜一轉，頓時計上心頭，三兩步攔在兩人中間，痛斥蕭子澄：
“你莫要擾亂視聽！王霜親眼目睹了你殘害小女的全過程，她豈能不怕你？”
說着他轉過身，藉着假意扶起王霜的檔口，低聲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王霜雙腿一軟，差點就要癱倒在地，卻被李欒一把架起，雙手用力在她胳膊上捏了捏，冷聲道：
“你莫要怕他，有老夫給你做主，定能護你全家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