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霍英3

番外 霍英(3)

從客棧到程家不過百來步的距離,兩個人足足走了一柱香的時間。

到了程家門口的大榕樹下站定,霍英回過頭來,說道:“好了,進去吧。”

“霍英!”戚嫣忽然上前兩步,蒼白着小臉看着他,“如果,如果——”

“如果什麼?”他問。

“如果——”戚嫣望着他身後,忽然說不出來了。

霍英轉過身來,面前站着崔福與廖卓,還有幾個錦衣司的人,以及在西北小鎮上遇到的小鬍子。

他下意識地把戚嫣護在身後,不讓他們見着。

“霍公子,你讓我們追得好苦!還好是戚三爺有妙計,這下您不走了吧?”崔福苦着臉說道。

霍英聽到戚三爺三個字,目光瞬間凝滯。

小鬍子也姓戚?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驀地轉過身,看着戚嫣。

“他是誰?”

戚嫣顫着雙脣:“是,是我三哥。”

小鬍子是她的哥哥,而他在客棧裡的時候,小鬍子和崔福他們都剛剛好先後去到那裡……她入夜後走錯門,說自己逃婚出來,然後讓他送她回河間,原來都是騙人的。

他們全都是合計好了,把他當傻瓜。

“你剛纔說的如果,我知道了。”

他望着她,目光忽然冷得像寒天冰凌。“整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只是我沒有想到,你一個女孩子家,居然也會使出這樣不要臉的計策來算計素不相識的我。這十天裡,你的面目都是你假裝出來的面具吧?”

“不是的!”

戚嫣眼淚滾下來。“我沒有算計你,我是真的被三哥設計喝醉了,然後走錯了地方!

“是後來三哥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皇后娘娘他們在找你,所以才通知了崔公公和廖大人!他們在你帶着我出客棧的路上,趁我給你買酒的時候攔住我。讓我想辦法引你回中原!霍英,我從來沒想騙你。我是真的逃婚出來的!如果他們有惡意,我也不會答應的!”

“這跟我有關係嗎?”他一動不動站在那裡,整個人透着森然的冷意。“你逃不逃婚,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戚嫣也頓住了,一雙眼睛睜得老大地看着他,眼淚順着臉頰吧嗒吧嗒往下掉,瞬間就浸溼了衣襟。

霍英無動於衷,即使是罪臣之後。他也有他的驕傲,他知道皇后找他做什麼,可是他不要回去接受皇后和殷昱的施捨和憐憫。更加不願意的,是他在意的人對他的欺騙。她怎麼能夠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又讓他看到了人世間的負面?

她可知道,他是好不容易纔因爲她而有了點明朗的氣息。

程家門口空地上,雖然站着許多人,卻忽然間陷入了怔愣和靜默。

崔福是目瞪口呆,廖卓是若有所思,而小鬍子——哦不。戚三爺,這位河間府第一世家戚家的三公子,眼下正大睜着雙眼看着自己哭成了淚人兒的妹妹。他幾曾見過最小的妹妹爲個男人哭成這個樣子?不止是他沒見過,就是整個戚家也絕沒有過。

“霍英,你有什麼怨氣衝我來!嫣兒是無辜的!”

戚峻忍無可忍,衝上來。“我承認我有私心,實在受不了在西北你當着我的面說嫣兒是你的人,所以讓人送信給了崔公公他們,想讓他們把你給弄走!可是他們比我相象得陰險,居然在看到你逃跑還不忘帶着嫣兒之後,半路拉住嫣兒出了讓她把你拐回來的主意!你要打要罵我接着。把妹妹還給我!”

他走上來拉戚嫣。

戚嫣避到霍英這邊:“我不!”

霍英走開來,看也未看她一眼。往街口去。

“霍英!”

戚嫣大喊着,沒有人理會。

崔福與廖卓也像是忘記了去追人。均停在當地陷入沉默。

出了程家所在的巷子口,行人漸多起來,日光暴曬在身上,有些疼,有些痛。這種痛與初出京時的那種痛又是不同的,原先那種痛就像是被人砸了一拳,一整塊都是痛的,這種痛不一樣,像是有刀尖在身上紮了一刀,只痛了一小塊,但是力度深。

老天爺不公平。他從來沒有期望過兒女之情,這次不打招呼就讓他動了心,結果最後證明只是個騙局,是他一廂情願,他真是太傻了。

“霍英。”

前方有人在喚他,他緩下腳步,擡起頭。

面前站着一大一小兩父子,父親高大英挺,眉目親切,兒子威武壯實,雖然只有父親一半多點兒高,但是模樣兒卻與父親長得一般俊。

是殷昱,太子殿下。

他下意識地看向四周,他們倆都出現在這裡,那麼侍衛呢?人手帶夠了沒有?身邊跟了哪些人?可靠不可靠?他有閒心出京來了,那麼,西北幾座馬市是都穩定了麼?謝琬生了閨女後,這麼快已經出大月子了?皇帝最近身子還行?

幾乎是瞬間,這所有方方面面的疑問都經由他多年養成的縝密思維冒了出來。

他忽然發現,他還是想念他們的。

“殿下。”

他深深地揖了下去。大街上,他們微服簡行,他不能行大禮。

“表叔。”

殷煦從殷昱身邊走過來,也端端正正地行了禮。“我有件事想求您。”

霍英看着他,沒說話。

殷煦雙手拉住他袖子,將他扯到旁邊大槐樹下:“我找你找好久了,聽說你到處去雲遊,好羨慕。父親和母妃都太不夠意思了,我前不久才從姑姑口裡知道,他們讓皇祖父封我做太孫是因爲父親不想納妃給母妃添堵,就拉了我做擋箭牌,表叔,皇祖母和母妃都說你好厲害,你可得幫我!”

殷煦的稚語像春風,暫時撫平了他心裡的荒涼。他看了眼遠處負手微笑的殷昱。再看看面前仰頭望着他的殷煦,擡手撫向他頭頂,“這納妃的事。表叔可幫不了你。”

“當然可以幫。”殷煦道:“你都不知道,駱師父前陣子也成親去了。他不教我武功了,我現在每天課餘閒得很,功夫也落下了。表叔要是能夠當我的師父,教我武功和用兵之法,我將來既可以更好的治理天下,也能夠在被女人纏着的時候快快脫身啊!”

霍英訥然,半日道:“你小小年紀,怎麼會就有女人糾纏?”

“你是不知道!”殷煦煩惱地背起手來。“我姑姑生的小茜兒才一歲,一看到我就抱着我不放,這麼小就如此,將來還得了?爲了母妃,我是不好讓父親怎麼樣了,可是我可以給自己想辦法找主意啊,總而言之,到時誰要是纏着我我就跑!跑不過我就打!”

霍英再不好的心情,也不由現出線霽光。

“可是表叔不想回去,表叔沒臉再進宮。再享受朝堂的俸祿。”

比起這個,他更不能接受的,是旁人私底下會說他走後門憑關係。他若還是個大丈夫,便不該回去。

“誰說你要領朝堂俸祿?”殷煦大聲道:“再說皇祖父又沒有判霍家的人永不能爲官。今兒是我來請你,你到子觀殿來做我的師父,我從我的帳上給你發俸祿,你根本就用不着在乎別人怎麼說!難道我因爲信任我的表叔,請他來當我的私人保鏢都不可以嗎!”

霍英脣角微揚,握緊他的小手。

殷煦跟他父親一樣,都有顆易感的心腸。但與殷昱不同的,是他天生的一股膽大和機靈。他跟殷昱相比少了幾分端正,但同時。他的不墨守成規又讓人對他將來長大後的人生充滿了期待。

“太子殿下,知道你這麼做嗎?”他擡起頭來。溫聲問。雖然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消失在衆人眼裡,可是拒絕孩子的話,他又始終說不出口。

“父親說了,這是我自己的事,他讓我自己拿主意就是。”殷煦拍胸脯說。

霍英往遠處殷昱看了眼,殷昱扭了頭在端詳頭頂一串串枯黃的槐豆莢。

他豈又能真的相信這只是殷煦一個人的主意?就算是他的主意,滿朝武將那麼多,眼下又非戰亂,爲什麼偏偏選他?若不是帝后和殷昱謝琬都同意,又怎麼會有崔福與錦衣司的人共同出行?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他們想幫他,但他真沒想到會是由殷煦來出頭。

他的心也已然荒蕪夠了,去遊走了一趟回來,更添了憂愁,又還有什麼遊走的意義?

他確實想回家了。

也許,殷煦的提議是不錯的,對於一個武將來說,能夠指點太孫在用兵上的技能,這也等於間接實現了胸中抱負。而那些目光,他不去試試又怎麼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表叔,你就答應吧!”殷煦搖着他的手臂,眼巴巴看着他:“戚姑娘那樣對你你很生氣,你該不會因爲我也讓崔福他們去追你,而生我的氣吧?如果你生氣,可以等生完氣再當我的師父啊,不過不要生太久,不然我怕我來不及學藝了。”

他低頭看了看地下,點點頭,答應了。

也許進了宮,回到熟悉的京師,他會把這些都忘了的。

三個月後。

“表叔,你不是要給我刻玩偶嗎?怎麼這個人看起來這麼眼熟?而且他一點也不像玩偶啊!”

子觀殿裡,聒噪的聲音簡直從膳後到如今就一直沒停過。

霍英看着手上已然成形的小木人,轉頭道:“這就是玩偶啊,這不是玩偶是什麼?”

“根本就不是!”殷煦大叫,“這分明就是戚姑娘!”

霍英把刀放下來,“算了,不刻了。”

自打他進宮之後,這小子就天天在他耳邊提戚嫣,難道不知道他要忘了她嗎?不知道他討厭死她了嗎?那個女人……

他站起來,悶悶地出了殿門。

殷煦追上去:“表叔!父親跟我說,喜歡的姑娘就要趕緊去追啊,不然將來便宜了別人你吃虧啊!”

霍英索性拔腿開跑,往永福宮去。

“霍英,你往哪裡逃?!”

一道聲音忽然不怎麼悅耳地從左前方傳出來,擡眼望去,只見永福宮方向箭步走過來一個穿絳色官服的人,指着他便如見了賊一般衝過來!

是魏暹?

魏暹衝到他身前,兩腳哧溜一聲穩住了身勢,揪住他衣領道:“好你個霍英,你欺負了嫣兒就跑?!”

原先護國公府還在時,霍英與魏暹沒少交往,這時看他瘋了也似,一擡手便捉住了他胳膊:“你不好好在清河當你的縣令,跑回來做什麼?”

“你個王八羔子,還不趕緊把嫣兒娶回來?!她長這麼大好不容易對個陌生男人不恐懼不害怕,你居然就這麼把她給踢走!你還是人嘛你?你要是不喜歡她就別招惹她呀!就別裝好人把她從八百里外送回來啊!你這個不負責任小肚雞腸的傢伙!”

霍英被他的前半句弄懵了。

什麼叫好不容易對陌生男人不恐懼不害怕?難道她從前對陌生男人很害怕嗎?

“你什麼意思?”他皺眉問。“你是她什麼人?”他得知道,魏暹有什麼資格稱呼她嫣兒。

“她是我表妹!”

魏暹被他鉗得動彈不得,跳起來叫道。“她從頭到尾也沒有騙你,只是因爲聽說了你的情況被我三表哥和崔福他們說動了心。你如今還不是乖乖回宮來了?結果她倒成了罪人了!她從小到大從不敢與陌生男人接觸,更別說要成親!

“我舅舅給她物色的好幾門親事都因她克服不了這個障礙而毀了,這次我舅母硬讓她咬牙訂下親來,她還是害怕得逃了。可是她遇上你,不但對你言聽計從,還跟你單獨從西北一路回到河間,結果不過是爲了幫你回個家,倒被你傷得體無完膚,你還是個男人嘛你!”

崔福不知什麼時候也過來了,咳嗽着道:“的確是這麼回事兒,霍大人,戚姑娘一直不捨得騙你,總說你是好人,是聽我們說對你沒有惡意她才答應的。”

霍英盯着他們,心裡有什麼東西在一塊塊地崩解。

進宮幾個月,他仍然做不到忘記她。

他其實早就不怪她了,只是拉不下臉去找她。也不知道在自己那樣傷她的心之後,她還會不會見她,更加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乎他的道歉。

他原先的責怪,早就已經化成了忐忑。

他相信魏暹說的每一個字,她如果從頭至尾是騙他的,又怎麼會那麼自然地表露出那樣的女兒態?她是家族龐大的戚家的姑娘,而他如今只是個宮廷侍衛,她如果成心騙他,又犯得着爲了他流眼淚麼?如果這是個騙局,魏暹就更沒有必要來打他了。

她有這樣的心理障礙,戚家縱然勢大,卻也不會讓自己好好的姑娘孤獨終老,自然會想方設法幫她克服困難嫁人。難怪她一開始就說他不應該收留他,應該回避,那會兒是怕他被戚家誤會他,然後強行當成姑爺吧?

對於戚家來說,戚嫣就是在外偶遇了個可以讓她心理不排斥的男子,也比嫁不出去要強吧?誰的父母兄長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或妹妹有個相伴到老的人?

戚嫣,他是不是錯過什麼了?

現在他該怎麼辦。

“表叔!表叔!”

殷煦跑過來,舉起手上的小木人:“我剛剛打聽到戚姑娘還沒訂親,我現在放你假啊,你快跟大舅爺爺去戚家提親啊!”

小木人渾然就是她的樣子。

他接過來,手指摩挲着上頭精心刻出來的眉眼,笑了下,飛步過去奪過太監正要牽下去的一匹棗紅馬,翻身上去,嗒嗒出了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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