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丘日隱約着能感覺到自己走在峽谷中,兩邊應該是地勢高的險石。可是自己剛纔摸到的怎麼像骷髏呀?!龍丘日想起了在上面勁秋撿到的禿鷹掛飾和停在小島邊上的小舟,說明島上有人活動,但是自己走到現在都沒碰到一個人。
九天沒再說話,龍丘日就一直往前走。人眼看不見東西,走起路來自然就不直,龍丘日就容易撞到兩邊。撞的次數多了,龍丘日也就估算出這個峽谷有多寬了,大概能容得下七八輛馬車,挺闊寬的了。
龍丘日揹着九天累了,就把他放下,哼起了《雕木山》詞,四四四三拍交替,節奏舒緩動人,“把我帝君盼,何日歸,及那木蘭修成山,啼啼哭哭似哪般……風逝過,雨撒嫋,誰提紅袖添淚殤?”這詞就是龍丘日認識的那詩人寫的,詩人常自稱自己是後詩者,其實就是作詞人。
他不懂得其中的意思,只是覺得唱起來好聽。九天在龍丘日的背上,聽他唱自己竟也跟着哼。龍丘日哼得快活,九天卻哼着給自己好睡。龍丘日不曉得他要睡,身子還抖動着,九天就在心裡想:這狗東西存心不給自己好睡呀!龍丘日不是害他,九天心裡也明白了,應該聽他的!
當下,龍丘日也想不起堂叔他們仨了,沒了他們,龍丘日潛意識下還是挺輕鬆的。龍丘日唱的高興,就小跑了下,問九天:“哪裡有地方能上去,我帶你跳!”龍丘日以爲九天要比自己強的多,撐一會應該沒事的,可是九天哼着哼着就真睡着了,而且不想醒來。
龍丘日聽九天不回答他,就擺了下屁股,沒晃醒九天。龍丘日慌張了,趕緊把他靠邊放好,然後就晃動着九天,使勁地晃動着。九天沒反應,龍丘日抓起他就往山牆壁上撞,突然,響聲四起,周圍像是有無數的鐵錘在敲動,接着,幾道光就從上面射下來,罩在他們倆的頭頂,然後周圍“嘶嘶”聲四起,像是一大羣人在說悄悄話。
龍丘日捂着眼,剛纔光射下來照到了他的眼,刺得眼球發脹,眼水嘩嘩直流,眼皮跳動不停,眨着眨着龍丘日就能看見東西了。“嘶嘶”聲讓人心裡發毛,龍丘日想起了堂叔說的陰兵,這陰兵的事他還真沒聽過,難不成這裡有陰兵,這聲音是陰兵發出來的?
九天頭朝下耷拉着,龍丘日扶他的臉時,看到被他撥起的眼皮下九天的眼已經發紅了。光是從上面射下來的,但是龍丘日看到上面並沒有和外界相通,光是怎麼進來的?而且兩邊竟都是骷髏頭,而且是禿鷹狀的骷髏頭,長得和人差不多。
骷髏頭一個個相互連接在一起,是人爲綁好掛在空中的,末端上方有一對大圓柱將骷髏頭吊着。之前骷髏頭都豎着放好在地上,組成的空間像極了一條深深的峽谷,剛纔龍丘日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機關,將骷髏頭啓動了。
骷髏頭現在是斜着的了,無數根繩子從大圓柱裡出來後連着骷髏頭。那無數對深凹進去的眼眶蹬着龍丘日看,寒氣逼人。憑着經驗去看,這裡也是個不祥之地。腳下的這條路通到那個虎口,說是虎口,其實就是這地底下的山體斷裂出來的一個缺口,就在他們前面。缺口的最上層正好和骷髏頭的最上面平齊。
龍丘日只能感覺這裡是“陰氣”之地,但是說不出名堂來,可是九天卻清楚。年輕時,他研究過不少“荒書(所謂荒書,很少有人知道這是啥類書,不過,在徽地方呆時間長的人就知道荒書就是指歷代不被看好記載入史冊的那些野史竹書)”,一本名道《古南國遺事》就言:“……其地方生髮一處,呈倒‘八’字形,全季四輪有雨水傾注,宮象重重,口語有傳龍出……”
而又有《八宅明鏡》語:“六事者乃門、路、竈、井、坑廁、碓磨,居家必須之物;安放得所取用便宜人每忽其方道,一犯兇方利用之物反爲致害之由,暗地生災受禍不知良可浩歡。”九天想這極善之地一旦亂用錯了地方,再出龍的地方也會變爲主犯一切星煞的“陰氣”之地。
“一地能壞三裡,地壞有三,囊蝕,下癱,皛驇,壞地揹人鬼害亂宮跡,脈幾尺幾寸,凡視之高低不平之地必有幾分三氣象,紫氣修花爲上最品,黃次之,而八方之內有七毒羣來傷!”這是《攔古經》(古玩市場裡去轉轉,這種書遍地都是)中的一句話,辨出了某個地方的好壞之分。
倒開“八”字形,這已經就暗中吻合了“前生氣,後陰氣”這一說法了。虎能嘯口深谷中,犬則疲走平平道,九天看這個地方風水走向已經完全逆轉了,要是單單地改變了走向倒也無妨,但是一旦質裡改變了,那就有衝撞生辰八字的風險了。
九天想到這頭就更疼了,他想了龍丘日這一事,總覺得裡面暗藏玄機,出血事就兇險得不得了,更何況四哥都因爲這事死了,以往遇到這種死傷之事,所有成員肯定都是要往回撤出人馬不再問事。一直沒怕過的九天這次竟然開始自己嚇唬自己了。
不過,也許不是嚇唬,看這些骷髏頭,想必也是爲了墓主人而犧牲的。在平民百姓沒有得到自己應有的人權最起碼是人生安全權的年代,爲帝王將相死去的人多的數不清,而現在這裡,死去的人的骷髏頭竟都被整合排編吊在了這上面,本該經歷歲月年輪的洗刷而消失的怨氣就永遠散不去了。
龍丘日把九天放坐倒,自己往前走去,看到了骷髏頭上面有一個斜着開進來的裂縫,再看看左邊,也有一個對稱的一模一樣的裂縫,光就是從這對裂縫裡射進去的,然後在骷髏頭上方分散開,將這裡面照亮。
他看了看九天,然後又轉過身去看虎口。虎口有三四層樓的高度,前面明顯有一條路,他就跑過去。在虎口下,他感到一股寒氣從上面吹來,拿手往臉上一摸,臉卻是滾燙的。虎口左側擋着了視線,但是過了虎口,繞過了左側的山體,龍丘日就看到一面堆滿雕塑的牆。
而在遠處卻有一個黑色的區域,這面牆就在過了虎口後他的右手邊。他走近了看,雕塑有浮雕也有陰雕,有大賽樓體的人形雕也有秘密麻麻的小型雕。但是,奇特的是無論是大還是小的雕塑,人都是在笑,笑容可親可近,而且每個雕塑的人像都是中指豎起指向那個黑色的區域。
這些雕塑惟妙惟肖,真可謂“雕刻神奇,寇於一世”不,差於《核舟記》中的王叔遠的技藝,也可以,嘻,技亦靈怪矣哉!龍丘日回頭看九天,已看不到了,但是看到虎口沒了剛纔的凶煞之氣,反而是柔和的模樣。龍丘日很奇怪,胡亂中又想到了鬼杯圖,可是腦子只是閃念一過。
他再看這些石像,在頭腦裡和外面的石像比起來,覺得甚是相似,只是這些人的頭上都帶有氈帽。這些人戴上氈帽其實和平常人沒什麼區別,龍丘日能看出它們和外面的巨人石像長相相似是因爲他看到了這些人的褲襠處明顯是被誇張化了,成一個圓團狀。
龍丘日是一直沒往那方面想,假如更誇張以至於那東西都毫無遮攔,也不曉得牛姑娘會作何反應。堂叔說的那個神秘國家的人難道就長成這樣?龍丘日想,堂叔到底知道什麼隱情,這糟老頭子!
身上的蟲紋問題他已來不及多想,好像時間過久了,有些事哪怕是關乎生死的也會慢慢被他自己所忘記。《述異記》中記載魯班曾於岩石上刻九州圖,這在杯子上雕刻圖案的先人怕是這個神秘國家的藝術大師了。
這是仙人指路嗎?龍丘日突發奇想,有點激動,但是環顧四周卻找不到地方可以上到虎口上面,這不能上去那九天中的毒就沒辦法解。這事真荒唐,龍丘日心就驚了下,然後往回走。九天閉着眼,龍丘日慢慢地把他扶起來,摸了摸他的頭。
九天的眼是一直沒有睜開,龍丘日把他扶着走,卻要擡着頭看他,加上九天身子又重,他的雙腳基本上是在地上拖着走的,所以龍丘日忙得是頭上大汗淋漓。而當龍丘日走到那個黑色的而區域的時候,差點失足滾了下去。
本以爲這裡的地面和其他地方有什麼不一樣,所以纔會發黑的,但是到了近處纔看到,腳下是個下去的臺階,由於這裡是個通往下面的通道,所以光線就沒其他地方強,就導致在遠處看是快黑土地的假象。
而龍丘日卻注意到左邊也就是虎口的一面山體有個巨型缺口,地上竟躺着一尊龐大老長的雕塑,斷成了兩截。龍丘日放倒九天,自己走到雕塑前,吃了一驚,這雕塑竟是一條龍,龍頭朝着前方,齊龍脖處斷裂,身子完好無損。初步估算,這條石龍要比外面的巨型人石像要高出一半。
他就想起在前面的時候聽到的東西摔落聲,就往上瞧,但是一片刺眼,原來是上方裂開的那個縫隙也向這邊射進來了光。龍丘日沒有看到地上有紫氣升起,也沒有看到水流,但是覺得這裡氣場沖人的很!他慢慢把眼的吸光度調節過來,就看到了一根粗壯的石柱,不是石柱,是,哪來這麼多的石龍。
那不像是石柱,有金屬光澤,像是銅柱,而在銅柱的四周圍着幾條龍,數了下,前面加右邊一共是六條,走了幾步,再數,一共是九條。銅柱是從山體中豎起來的,所以不擡頭真還注意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