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派的總壇是間道觀。
任以誠跟着衆人,在那道袍男人的引領下,來到了一座名叫‘弘義殿’的大殿前。
道觀佔地廣闊。
四百餘人列陣排開,絲毫不顯得擁擠。
任以誠站在了最前排。
看熱鬧,自然是要離的近一些纔好。
天山派的弟子,守在大殿前嚴陣以待。
惡客登門,來意不善,由不得他們不小心。
“快點兒……”
上官飛燕拉着陸逸,也來到了人羣之前,站在了上官雲的身旁。
陸逸朝着對面天山派的一名女弟子揮了揮手,不料對方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
“真是無情。”
上官飛燕見他一臉忿忿不平的出言抱怨,忍俊不禁,取笑道:“你真笨。”
陸逸辯駁道:“我這不是笨,是熱情。”
任以誠離着兩人不遠。
聞言,順着陸逸的目光看了過去,就見對方是名年不過二十的少女,生得五官精緻,容貌秀麗,甜美動人。
他記得這姑娘應該是叫伏天香,天山派掌門薛萬山最小的弟子。
哐啷!
弘義殿緊閉的大門,突然從裡面打開。
一位鬚髮灰白參雜,面目和善的老道士,手持拂塵,緩步而出。
“恭迎掌門人。”
殿前的天山弟子齊齊躬身,抱拳行禮。
來人儼然正是薛萬山。
“今日,承蒙各派武林同道光臨,本派深感榮寵,只是本派簡陋,招待不週,還望各位見諒。”
“廢話少說,趕快把龍珠拿出來,不然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人羣中站出來一名手持斬馬刀,滿臉橫肉,長着絡腮鬍子的大漢,在他身後立着的是極地門的旗幟。
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甚是囂張,全然沒將堂堂天山派的掌門放在眼中。
“拿出來,拿出來……”
在場的人也紛紛跟着叫囂起來。
薛萬山修道之人,涵養極深,對此也不着惱,只是淡淡道:“龍珠確實在本派手中。
本派也無心爭奪龍珠,願意物歸原主,不過,敢問各位一句,誰纔是龍珠真正的主人?”
此言一出,在場頓時有一部分人齊聲高呼。
“金石幫,金石幫……”
“金石幫代代相傳,已經擁有這顆龍珠超過百年曆史,它當然是屬於我們金石幫的。”
說話之人身材矮小壯碩,揮舞着手裡的鬼頭大砍刀,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赫然便是金石幫的幫主。
“你放屁,龍珠是我們黑風寨的,本寨的獨門神功玉斷手,就是由龍珠參透出來的。”
黑風寨寨主面露鄙夷之色,亦是言之鑿鑿。
“哼!誰說龍珠能參透武功,龍珠乃是長生不死的神藥,這個秘密,只有我們北海派才知道。”
北海派的掌門越衆而出,凜然正色,說得斬釘截鐵。
“噗—”
任以誠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立時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北海派掌門怒斥道:“你笑什麼?”
任以誠悠悠道:“既然是秘密,你就這麼隨隨便便的說出來,真的好嗎?”
“呃……”北海派掌門不由語塞。
任以誠邁步上前,哂然一笑:“瞧你們說得天花亂墜的,一個個的到底都知道龍珠長什麼樣子嗎?
還長生不死藥,怎麼不說龍珠是你們老祖宗死後,燒出來的舍利子呢。”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怎知龍珠是我佛門之物。”一位白眉僧人口宣佛號,言語間神情驚訝不已。
任以誠深吸了口氣,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實在低估了這幫人厚臉皮的程度!
薛萬山沉聲道:“證問大師,您是少林方丈,一代高僧,出家人不打誑語,不知你此言可有依據?”
證問大師手持禪杖,單掌施了一禮。
“本寺曾有經書記載,龍珠正是我佛座下護法,八部天龍中的龍衆所流傳下來的法寶。”
薛萬山正欲開口,卻被任以誠搶先一步,大罵道:“滾,出家人六根不淨,臉呢?
說得跟真的似的,要不是知道怎麼回事,我都差點信了,呸!”
“沒錯,你們見過龍珠嗎?就在這裡大言不慚,簡直厚顏無恥。”
伏天香年少氣盛,同樣看不慣他們的嘴臉,直言不諱的出聲指責了起來。
證問大師的臉色,脹得通紅。
“豈有此理,無知小兒,你……”
薛萬山歉然道:“小徒失禮,還請大師稍安勿躁。”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了任以誠,問道:“這位公子,聽你言下之意,莫非是知道龍珠的來歷?”
任以誠眉頭一挑:“要說龍珠的來歷,我想最清楚的,應該是上官堂主纔對。”
“哦~?”薛萬山不禁詫異。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又集中到了忠信堂的方向。
“一派胡言。”
上官雲冷哼一聲,凌厲目光凝視着任以誠,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其中更透出殺氣,毫不掩飾。
任以誠夷然不懼,淡淡一笑:“看來上官堂主是貴人多忘事,那就讓我來提醒你一下。
六年前,你聯合另外七個人,到祁連山……”
他話未說完,上官雲身後的月煞忽然走了出來。
“放肆,冒犯上官堂主,該死。”
月煞厲喝一聲,整個人如箭射出,揮掌直劈任以誠面門,出手狠辣,儼然要知他於死地。
他身爲忠信堂的護法長老,武功自是非比尋常。
迅疾無倫的身法,掌勁更是強勁,氣勁翻涌間,已將金石幫、黑風寨、北海派的三位掌門紛紛逼退。
“小心。”陸逸急忙出言提醒。
“啊!”伏天香驚呼出聲。
薛萬山眉頭一皺,握着拂塵的手已經擡了起來。
但就在他準備出招救人之際,卻見月煞突然毫無徵兆的倒飛而出,直直往十餘丈外的人羣后方摔落過去。
而任以誠依舊站在原地,非但不閃不避,甚至連動都不曾動彈過一下。
薛萬山暗自震驚不已。
便是他親自出手,也斷然做不到這種程度。
月煞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武功之高,要超出武林中九成門派的掌門。
上官雲霍地目光一凝,死死的盯着任以誠,心中的震驚絕不比薛萬山少半分。
他自認武功已是當世無敵,可方纔卻險些沒看清月煞是如何中招的。
僅憑護體真氣便能擊退月煞。
念及至此,他不由得暗忖,自己之前居然看走眼了。
而且,這人好像知道些什麼……
與此同時。
日煞騰空暴起,掠至月煞身旁,出手相接。
豈料,就在接觸到對方身體的瞬間,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沛然透體而來。
他猝不及防,駭然變色的同時,人也跟着被震飛了出去。
蓬!
兩人終非易與之輩,忽地凌空對了一掌,接連向後連翻了七八個跟頭,總算將這股力道卸去,狼狽落地。
“好厲害!”陸逸的眼睛熠熠放光,心底對任以誠油然生出了強烈的欽佩。
“比我爹差遠了。”上官飛燕不滿的白了他一眼。
上官雲在看着任以誠的時候,任以誠也在看着他。
“嘿嘿,上官堂主這是被我說中秘密,惱羞成怒,要殺人滅口嗎?”
“不知所謂。”上官雲怒而拂袖,看着薛萬山,冷哼道:“薛掌門,我今日來到天山,是爲了平息一場江湖紛爭,不是來聽這個黃口小兒在這裡信口雌黃的。
你難道就任由他在你們天山派這莊嚴巍峨的大殿前,大放厥詞嗎?”
薛萬山輕嘆一聲:“少俠,你若是知道龍珠的來歷,就請直言吧,若是能就此了結龍珠帶來的紛爭,也算是大功德一件。”
那個極地門拿斬馬刀的大漢,驀地又開口叫囂起來。
“廢話,他能知道個屁!毛都沒長齊,說出來的話誰會相信,不過就是個仗着有幾分本事,想要來搶龍珠的狂妄小子罷了。
哼!任你武功再高,還能擋得住我們這裡所有的人不成。”
上官雲肅聲道:“活閻羅,那你想怎麼樣?”
活閻羅沉着臉,狠聲道:“我們來這裡就是爲了龍珠,可到了現在連個影子都沒看到,這也未免太荒謬了。
今天,我們就算是得不到龍珠,你天山派也得給大夥兒一個交待。”
“說的沒錯……”
衆人羣情激憤,異口同聲的叫喊了起來。
“你們不用吵了,我知道龍珠的主人是誰。”伴隨說話聲,一個身穿異族服飾的壯漢分開人羣,出現在衆人眼前。
薛萬山恍然道:“原來的西夏五虎的凌霄凌大俠。”
凌霄環視衆人,朗聲道:“諸位,龍珠一直是屬於我們西夏五虎的。
當日天山派伏天嬌、伏天香兩位女俠親眼所見,是城西四豹剖開了我五弟謝謙的肚子,從裡面取出了龍珠。”
上官雲道:“凌大俠所言不錯,當日老夫也在場。”
“有武林盟主上官堂主作證,相信大家再無疑慮,就煩請薛掌門將龍珠交還給在下吧。”
凌霄說着,已經將手伸到了薛萬山的面前。
伏天香突然站了出來,憤然道:“師父,千萬不要相信他,且不管他們是如何得到的龍珠,這個凌霄根本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他曾經騙我大師姐被我是誰給殺了,想要利用我奪取我是誰手中的那顆龍珠。”
凌霄一時語塞,旋即辯解道:“我承認,我的確是騙了兩位女俠,但我也是被人所騙。
況且,那龍珠本就是我五弟之物,如今他不幸身亡,我身爲他的兄長,想要拿回他的遺物,又有什麼錯?”
任以誠湊到他面前,問道:“照你這麼說,龍珠是從你五弟的肚子里長出來的了?”
凌霄慍怒道:“當然不是。”
任以誠聳了聳肩,道:“那怎麼能說是他的東西,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從哪裡坑蒙拐騙過來的。”
“這……”凌霄怔了怔,有些不知該如何反駁。
“小輩,我看你是存心來搗亂的是不是?”上官雲目露寒意,言語之間,殺氣更盛。
任以誠渾不在意,從容笑道:“是有如何,想動手啊?行,我奉陪到底。”
“找死!”
上官雲掌管忠信堂,稱霸武林,何曾被人如此小覷。
轟然一聲。
周身氣勁勃發,就見他衣袂翻飛,掌中一股雄渾真力蓄勢以待,磅礴而開。
“上官堂主,何必跟少年人一般見識,大家同爲武林一脈,若是爲了這區區一顆龍珠而傷了和氣,未免不值。
也罷,既然大家想看,反正這龍珠也不是我天山派的東西,那就看個夠吧。”
薛萬山說着,在左手袖口掏出了一個雞蛋大小,通體黑色,形似核桃的石珠。
上官雲見狀,立時收斂了真力。
“這就是龍珠!”
“原來龍珠就長這個樣子!”
衆人不由自主的感嘆了起來。
任以誠的目光,也緊緊鎖定住了薛萬山手中之物。
他能感覺到,裡面蘊含着一股熾熱無比的力量,且極端浩瀚。
忽然間。
龍珠發出了金色的光芒,懸空而起,然後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自行飛到了任以誠的面前,圍着他繞個不停。
任以誠亦感錯愕,隨即心念一動,試着將手伸了出去,跟着就見龍珠竟然落到了他的掌中。
“怎麼可能?”
衆人一片譁然,均是難以置信。
上官雲臉色劇變,雙拳緊攥,心下暗自思忖道:“難道,他也懂得控制龍珠?”
龍珠入手。
任以誠發現這東西似乎是活的,擁有自己的意識,現在正試着跟他溝通。
龍珠告訴任以誠,在他的身上有種很親切的感覺。
任以誠突然明白了過來。
他身上能和龍有所關聯的,大概就只有麒麟血了。
想通其中的關竅後,任以誠不禁有些感慨。
火火當真是個大福星,就算跨越了時空,也依舊能給他帶來這天大的好處。
感受着龍珠上傳來的陣陣善意。
任以誠眼珠一轉。
此時此刻,他決定撒一個慌。
上官雲厲喝道:“小子,說,你和我是誰那個妖人是什麼關係?”
任以誠輕咳了兩聲,緩緩道:“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
我和他,都是龍珠的守護者。”
上官雲冷笑道:“你莫不是想說龍珠是屬於你們的吧?”
任以誠昂首挺胸,傲然道:“你要這麼說也不是不行,因爲龍珠……本就是我鱗族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