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

“小玉……”雲子遊心痛的叫着她的名字,伸出手臂,緊緊的將她攬在懷中。

花叢中,鬼婆低喃,“男人重在攻心,女人重在攻身,王爺,你說,顏小玉從此會不會死心塌地的跟着子游?”

老王爺冷笑,“她想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也要看老夫答不答應。”

鬼婆搖頭,“如果顏小玉從今以後真的死心塌地的跟着子游,王爺還是切莫阻攔的好,顏丫頭的未來是小,傷了祖孫情分事大……”

老王爺看着不遠處的男女,一甩衣袖,“哼,看不出那個野丫頭哪裡好了,蕭寧瀾爲了她放棄江山,子游又爲了她不顧子嗣……”

鬼婆只是搖頭嘆息,一切,都是孽,情孽。

顏小玉雙目通紅的回到靜鳳宮,雲子遊擡起衣袖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別多想了,好好的休息,我下朝回來再過來看你。”

顏小玉沒有說話,無神的眼睛,空洞的彷彿看不見任何東西,她木偶般的走進靜鳳宮,一隻強有力的手臂卻從後年緊緊的攬住她的頸項,逼着她隱入暗處。

她雙眼通紅的看着黑暗中美如罌粟的男子,蕭寧瀾灼灼的看着她,鬆開她的頸項,用自己的衣袖一點點的擦拭她臉頰上被雲子遊觸碰過的地方。

“玉兒,我帶你走,好不好?”蕭寧瀾灼熱的視線,緊緊的鎖住她的眼神,聲音有些莫名的顫抖。

顏小玉搖頭,表情茫然,“蕭寧瀾,我不是顏小玉,我是蕭韓靜,喜歡着雲子遊的蕭韓靜……”

“玉兒,你連自己都欺騙不了,還要怎麼欺騙我?”他眉頭緊皺,痛苦的神色如纏綿的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顏小玉乾裂的嘴脣顫抖了幾下,眸中一團死水,她無助的眼神,乞憐的看着他,“我不想欺騙任何人,蕭寧瀾,我昨晚已經是子游的人了,我是他的皇后,我們……”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他緊緊的捂住了嘴巴,他眸中痛苦的神色更甚,“我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我只問你,究竟跟不跟我走?”

顏小玉搖頭,蕭寧瀾垂首,他看着地面兩人交織的身影,心中苦澀氾濫,他鬆開她,鳳眸盈着深深的無奈,“既然要留下,那麼就一定要開開心心的,我說過,我會一直在原地等你。”

顏小玉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縱身消失在了皇宮的上方。

從那以後,雲子遊就徹底的住在了靜鳳宮,他甚至連景霄殿的奏摺都搬到了靜鳳宮批閱,沒事的時候,兩人相對無言的賞花賞月,有事的時候,他辦事她睡覺。

兩人不再像以前那樣打罵,似乎平靜的如一對相敬多年的老夫老妻。

夜晚,兩人同塌而睡,他從來不碰她,也很少和她說話,只是他會經常伸出胳膊,幫她掖好肩膀的被角,然後胳膊就順勢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是動動身子,將腦袋枕在他的肩窩,“哥,我現在覺得,我真的是蕭韓靜了……”

“是嗎?我現在也覺得,我是第二個柳下惠了。”雲子遊自嘲一笑。

“哥不是柳下惠,哥只是,不想傷害我。”顏小玉困頓的閉上眼睛。

“小玉,我很想離開這個皇宮,到時候,你陪着我,好不好?”雲子遊也閉上了眼睛。

“好。”顏小玉回答的毫不猶豫。

顏小玉懷孕,是在意料當中,鬼婆幾乎派人全天性的盯着她,甚至連雲子游,都被迫搬回了景霄殿居住,她每天的吃喝用度,都有專人打理。

日子在一天天溜走,一轉眼顏小玉已經懷孕半年,她每天在靜鳳宮閒看花開花落,雲捲雲舒中,她開始思念蕭寧瀾的臉。

他邪惡的笑着的樣子,他生氣皺眉的樣子,他壞脾氣罵人的樣子,他每一張臉孔,都在她的記憶中越來越清晰。

她坐在靜鳳宮中,仰頭看着天空飄搖而過的白雲,絲絲縷縷,形狀變幻,或許,那一縷雲是從終南山飄過,或許,那一縷雲帶着蕭寧瀾的影子。

她撫摸微微隆起的腹部,將頭埋在自己的膝蓋上面,蕭寧瀾,此刻你在幹什麼?蕭寧瀾你知道,我在想你嗎?

耳邊響起大宮女責備並焦急的聲音,“皇后娘娘,你怎麼可以坐在這裡吹冷風,萬一鳳體違和,傷了腹中的胎兒,奴婢怎麼擔當得起?”

顏小玉從膝蓋上擡起頭來,大宮女一臉怨恨之色,她知道,上次有個宮女因爲她私自喝了杯涼茶,而被鬼婆滿門抄斬,她的一時任性,可能會害死很多人……

顏小玉從椅子上下來,歉疚的看着宮女,“對不起。”

她低頭道歉,然後拖曳着拽地長裙,緩慢的走進宮殿裡面。

長形餐桌上,一百多道菜色香味俱全,她面無表情的看着,有宮女攙扶她坐下,“皇后娘娘,請用膳。”

四個宮女在不同的方向幫她佈菜,她有些噁心,嗅間飯菜的味道就想吐,可是她必須忍住,不能吐出來,因爲她一旦吐了,身邊的宮女就會以照顧不周罪論處。

左方的宮女遞來一碗眼窩,她面無表情的看着,宮女拿起精緻的純銀湯匙,舀了一勺,喂入她的口中。

她面無表情的嚥下,右方的宮女遞來一羹猴腦,她強忍住胃中的翻騰,木訥的張口,再次嚥下。

“住手,你們把她當作沒有感情的木偶嗎?都滾下去!”雲子遊一進門,看見的就是四個宮女喂着顏小玉吃飯的情景。

宮女撲騰跪下,“皇上饒命,是鬼婆大人要求娘娘必須吃下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