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 凡人的抗爭

看到眼前的丹尼爾,喬治並沒有鬆一口氣。反倒是有一種無形的恐懼以及壓迫感。就好像自己正在面對某種掠食者一樣。反觀丹尼爾,神色平靜,就好像喬治出現在這裡沒什麼特別一樣。在昏暗的光線下,喬治看不到那平靜的臉龐上,有一絲隱藏的嘲諷。

只不過多年的警察生涯,讓喬治的心理素質還是可以的。他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不動聲色的將手中的手槍垂下。這是一個相對善意的動作。一般情況下可以讓對手的戒心削弱一下。只不過他的手指卻是始終扣在扳機上,隨時準備開槍。

“嗨,丹尼爾。你看,我本來打算過來找你喝一杯的。不過看你的燈滅了,以爲你睡着了。就沒有打擾你。怎麼回事,這麼早就睡了?”

丹尼爾靜靜的望着喬治,一言不發。他的眼神中有某種壓抑的情緒,正在醞釀。喬治甚至能夠感覺,那是某種原始的慾望之火,渴望殺戮與混亂的火焰。不過最後,火焰還是隱去了。丹尼爾還是那個丹尼爾,只不過那種壓迫感變得更強了。

“我沒睡,只是燈壞了。來屋裡吧,我這裡還有一瓶威士忌。我們可以在家喝一杯。”

“.…..那感情好,不過我說你啊。應該在院子裡裝一個燈的。剛纔我險些被絆倒。”喬治面不改色的應付到。同時握槍的手,又緊了一些。剛纔他下意識的就想拒絕。但是在那種倩況下,直接拒絕實在是太刻意了。有可能會在瞬間引發正面的衝突。而這正是喬治極力想要避免的。

在丹尼爾出現的那一刻,喬治幾乎就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丹尼爾絕對有問題。他們兩個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剛纔短短的交流中,丹尼爾所有的方面都不對勁。儘管會答上沒有什麼破綻。但是所有的細節都顯示,他已經不是丹尼爾了。根本不需要其它的證據,就好像一名銀行的工作人員每天接觸真幣,如果有一天拿到了一張假幣,根本不需要任何別條件。只要拿在手中,他們自然就能感覺到不舒服。那是一種本能的警告。

望着前面帶路的丹尼爾,喬治下意識的擡了一下手,他知道最果斷的選擇,就是現在從背後一槍撂倒丹尼爾。然後迅速的逃走。只不過,現在的喬治已經失去了自己年輕時候的那種果斷與狠辣。面對自己的老朋友,心中的那一絲僥倖讓他猶豫了。握槍的手已經被汗水浸透,這不是什麼好現象。而且隨着門口越來越近,喬治的手甚至已經緊張的開始發抖了。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自己進了那個門,可能就也出不來了。

而就在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喬治的電話響了。

這簡直就是天賜的良機。喬治深吸一口氣,後退一步接起了電話,也不管對面說什麼,嘴裡只是應付到。

“好的好的,我馬上就過去。”一邊打着電話,一邊不着痕跡的往後退着。掛斷電話,喬治對丹尼爾抱歉的說到。

“真是不巧,家裡出了一點事。水管壞掉了。鄰居打來的電話,我需要回去處理一下。看起來只能改天再喝了。把酒給我留着啊。”

丹尼爾沒有吭聲,只是靜靜的看着喬治往外走。然後轉身進屋了。喬治鬆了一口氣,快步往外走去。這個農場的氣氛之詭異,快要讓他瘋掉了。然而,就在他路過牲畜棚的時候,一聲槍響從背後傳來。

喬治只感覺一種巨大的衝擊力,擊中了自己的腹部右側。緊接着,灼熱與劇痛襲來。衝擊力將他打了一個跟頭。但是喬治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做出了最正確的應對。他沒有做絲毫的停留,藉着衝擊力就地一滾,又一聲槍響傳來,但是沒能擊中翻滾的喬治。子彈擊中了喬治身下的泥土。而這時候的喬治,已經閃到了柵欄的後面。這塊柵欄,隔着一層幾米厚的草料,能夠完美的隱藏他的身形。

喬治順手拔出手槍,看也不看,回手就是兩槍。感覺對方做出了躲閃的動作,他才靜下心來檢查自己的傷口。大口徑的獵槍,近距離擊中人體,絕對是一種噩夢。

喬治感覺自己的腹部,被整個的撕去了一塊。他甚至能夠摸到斷裂的腸子,以及成流質狀的食物。喬治很清楚,這種程度的傷勢。如果現在已經通知了救護車,自己一動不動等待救援,還是有希望的。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丹尼爾正手持獵槍,緩緩的向他靠近。自己任何一絲破綻,對方都會毫不猶豫的給自己補一槍。而這時,詭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對不起警官。我院子裡的燈壞掉了。我看到一個手持武器的人,靠近我的柵欄,天黑了,我看不清是誰。爲了保險期間,我決定開一槍嚇唬一下對方。但是沒想到槍走火了,我一槍打中了他。而且對方竟然是喬治。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天啊,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竟然殺了他。

他一定是看到我的燈沒有亮,以爲我出了什麼事情,想過來查看一下。因爲我這裡的燈要很晚才熄滅。這個時候,我一般都會在農場周圍巡邏的。他可能想找我去喝一杯,可是……天啊,我要怎麼像邁克交代。他每個月都會來看自己的父親的。我的天啊……”

詭異的獨白在喬治的耳邊響起,那種惟妙惟肖的感覺,真的就好像獨白中所說的那樣。丹尼爾誤殺了喬治,而在向警方坦白。不管是語氣,聲調,還是情景模擬。都給人一種完美的身臨其境的感覺。

而越是這樣,喬治才越是渾身發寒。他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失血過多,而感覺冷,還是這種詭異的氣氛所驚悚了。他嘗試用手機與外界取得聯絡。但是毫無疑問,手機沒有絲毫的信號。

“該死,恐怖片中的定律,居然在這種時候生效了。”喬治扔掉了手機,反手又是一槍。感覺對方的動作停了一下。而自己也劇烈的咳嗽了一聲。伴隨而來的是腹部劇烈的疼痛。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嘴裡發出了痛苦的低吼聲。

“感覺怎麼樣,喬治。我的臨場發揮如何。剛纔那一段,你當過警察,你覺得剛纔的說辭能不能讓警察相信呢?”畫風一變,丹尼爾有恢復了正常人語氣。只不過語氣中帶有一種強烈的戲謔。似乎在調戲一種幼小的寵物一般。

喬治沒有出聲,他知道這時候不是鬥嘴的時候。他需要儘可能的節省體力。槍聲會引來周圍的局面。儘管這裡比較偏,但是他確信,最近的居民一定能夠聽得到。只要有人報警,自己就還有機會。喬治不會放過任何一點求生的機會。

“怎麼不說話了,沒有力氣了嗎?都是我的錯,我很久沒開槍了。稍微偏了一點。否則的話,剛纔那一下,應該就能夠讓你解脫。真實抱歉,老朋友。你要多吃一點苦了。不過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喬治,加入我吧。跟我一樣,成爲黑暗的信徒。

看看你那蒼老的身體,已經完全不能像年輕的時候那樣,靈活矯健了吧。看看我,我隨時隨地都能夠感覺到,自己體內那種年輕而又充滿活力感覺。對於我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那真是一種讓人迷醉的享受。”

“你知道你信仰的是什麼玩意嘛,丹尼爾。看看電視上它們那種噁心的樣子。你晚上不會做噩夢嗎?”

喬治再也忍不住,開始反駁了。

“呵呵,你們看到的只是一些連炮灰都稱不上的雜碎。那些傢伙對於混沌之神來說,充其量只是相當於我們身上的灰塵而已。真正混沌的威能,是你無法想象。它超越空間,時間,超越宇宙萬物。”

“是嗎?所以作爲虔誠的基督徒,你就這樣改信了混沌之神?”

“上帝啊,那可真是個老婊子。我信仰了他將近六十年了。但是我從來沒有聽見過他的聲音。但是混沌之神不同,我聽到了它的聲音,你明白嗎喬治。我聽到了神諭。

它賦予我力量,賦予我使命,它纔是上帝,是我們需要信仰的神。”

說道最後,丹尼爾的臉上,已經發出了一種異樣的光彩,那是隻有狂信徒纔會擁有的信仰之光。他顫抖着向天祈禱着,臉上那種陶醉的表情,在微弱的月光下,顯得詭異而又驚悚。

……………………………

緬因州的州警受到報警時,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約翰.格雷格是老喬治的學生。現在是緬因州州警的高級警官。他的私人郵箱收到了自己以前老師的報警郵件。約翰非常瞭解自己的老師。

喬治爲人圓滑,不是那種拼命的警察。但是有一點不能否認,那就是喬治的直覺極爲敏銳。他對於一些未知案件的判斷準確率,在當時的警察系統中,都是一段佳話。而喬治使用這種方式,直接給自己發來了這種鄭重的報警信息。這讓約翰感覺到了不妙。他當即拿起了電話,向上級做了彙報。稱自己這邊發現了疑似的案例。緊接着就召集了所有的值班州警。

“斯蒂芬,打開軍械庫。所有人攜帶重火力。五分鐘之後出發,我們去東部小鎮。”

半小時之後,數十名州警,手持自動武器進入了小鎮。他們沒有停留,直接衝向了農場。但是此時農場已經恢復了絕對的安靜。數十名警員緩緩的推進,並在外圍的柵欄邊上,發現了血跡。

“屋裡安全,看起來像是很久沒人住過的樣子。”

“去後面的牲畜棚。”

“注意警戒,有血腥味,很重。突擊手,破門。”

“隨着一聲劇烈的撞擊,破舊的牲畜棚被撞開。露出了裡面驚悚的一幕。”

“這……他媽的是什麼?”

“上帝啊……”

“…….”

那是一座肉山。人肉以及牲畜混雜而成的。很容易就能分辨,因爲上面密密麻麻的還能夠模糊的分辨出,一些人類以及牲畜的影子。只不過這些血肉之軀,就好像被溶解粘合到了一起。組成了一個巨大的肉山。

所有的這些血肉,就如同被抽乾了養分一般。變得乾枯,粗糙。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數百具人畜的屍體堆疊在那裡。給人一種恐怖,詭異到極致的畫面。事實上,在看到的第一眼,幾個年輕的州警甚至直接昏了過去,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就算是那些老警察,也被眼前的一幕鎮的目瞪口呆。

約翰面對眼前的一幕,只感覺遍體生寒。他張了張嘴,但是上下嘴脣一陣哆嗦,最後一個字都沒說口來。無奈之下,他用顫抖的手點了一根菸,深吸了一口。香菸的氣息讓他對自己恢復了一點控制權。

“所有人,撤出這裡。建立隔離帶,等待支援。”

…………………………..

美國針對這一事件成立的特別行動組,比想象中的要快的多。僅僅過了不到二十分鐘,三架直升機就從天而降。隨後,一羣身着全美最高級別武裝的特戰隊員衝進了農場,迅速的接管了隔離帶。一名身材高大的黑人軍官走了出來。

“超自然事件特別機動隊。誰是這裡的負責人?”

“我是。”約翰站了出來。

“彙報你所知道的所有情報。不要有一絲的遺漏。”

“明白,大約三個小時前,我收到了警報……”

約翰詳細的彙報了事情的經過。

“大概就是這樣。我們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這裡已經空無一人。喬治失蹤了,我們只看到了那個噁心的肉山。對了我們在外面的現場,找到了一部手機。應該是失蹤的喬治的。我們在手機上發現了一段錄音。但是還沒有來得及打開。”

黑人軍官接過了手機,直接找到了錄音點擊了播放。

“那個,我需要回避嗎?”

“沒有必要,這是整個人類的危機。每一個手持武器的執法人員都有義務與責任爲之戰鬥。”

黑人軍官點開了手機,錄音裡傳來了喬治與丹尼爾最後的一段對話。而這也是喬治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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