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下，一輪弦月撥開雲霧，大山變得朦朧。
餘刑抹了把額頭的汗水，他急行軍了六個小時，此刻已經是午夜，這是他在這個世界的第六天了。
“呼……”
餘刑微微喘氣，胸口起伏不定。
視野的盡頭，已經能看見若隱若現的路燈，一條高速公路橫款兩座山包之間，偶爾還有車輛疾馳而過。
整個大桐鄉山脈，漫山遍野的警察都在找他，他卻早就逃出來了。
餘刑忍不住得意一笑，加快了腳步。
手中的捕鯨叉不斷披荊斬棘，餘刑終於看見了高速公路外的鐵絲網和護欄。這當然攔不住他，只是終身一躍，抓住了電絲網，爬到頂端的時候，直接翻身落了下來。
“噠~”
還有最後一天！
現在餘刑終於有閒心，站在路邊抽上一根香菸了，他掏出了懷裡的打火機和半包皺巴巴的香菸。
煙殼上沾滿了泥土，不過也計較不了這麼多。
“別動，餘刑！”
點燃的香菸剛剛放到嘴上，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輛警車停在了餘刑的面前，車窗放下，孫大聖正用着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餘刑。
“我一猜你就在這裡，這是你唯一能逃走的地方，其他人都被你騙了，就算你的計劃再精妙，別的地方都是一條死路。”
孫大聖推開車門，走下車來，不過槍口始終不離餘刑。
“你比其他人聰明。”
“呼~”
餘刑長吐了一口白霧，菸頭的火星在黑夜中異常顯眼。
“不，我只是比其他人瞭解你。我們見過幾次，但你卻是我當刑警這十幾年來，最怕的一名罪犯。”孫大聖認真的說道，“連我都能想明白，從大桐鄉的山路逃跑是不可能的，你怎麼會想不到。”
“精彩，那孫警官，能不能給條活路。”
餘刑開口問道，繼續泰然自若的抽菸。彷彿被槍指着的不是他一樣。
“那你爲什麼不給別人留條活路？餘刑，我現在以故意殺人罪，襲警罪，拘捕罪，涉及人命多達四條，逮捕你！”孫大聖的聲音嚴厲起來，從腰間取下手銬，扔到了餘刑的面前。
“你最好自己戴上。”
槍口始終不離餘刑，還保持着十幾米的距離。
餘刑苦笑了一聲。
“他們沒活路，我怎麼留？”
“趙泰讓洪鐵軍他們殺我！”
餘刑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你不也想他們死嗎？就像陳勇強，趙泰也沒給他活路。”
“就算他們觸及法律，也該交給我們制裁，我告訴你餘刑，你還管不了這麼多！”孫大聖指着餘刑喊道。
“我告訴你，孫大聖！我不殺洪鐵軍，洪鐵軍就要殺我，你們來制裁？你們能制裁，就根本不需要我動手了，陳勇強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你告訴我，你能制裁個屁。”
餘刑同樣指着孫大聖吼道。
或許是情緒過於激動，餘刑一把扔掉了菸頭，朝前走了一步。
“如果你肯告訴我們，我們會保護你。”
餘刑冷笑了一聲。
“孫大聖，你第一天當警察，這麼天真。就算洪鐵軍被你抓了，他們還是會找別人來殺我，而洪鐵軍無論指認不指認趙泰，你能拿他怎麼樣，他趙氏集團家大業大，還缺幾個頂包的？”
餘刑再次吼道，又往前邁了一步。
“你當我想啊？我有自己的日子不過，我當殺人犯！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你以爲我想殺他們嗎？我就是個小人物，我本本分分，爲什麼非要讓我看到不該看的。”
餘刑似乎情緒失控了，語氣都顫抖起來。
“餘刑，我知道你覺得自己走投無路，才這樣做的。但沒辦法，你觸犯了法律，我會幫你辯解，寫減刑建議書的。”孫大聖安慰着餘刑。
“我知道，我知道。這法，不就是給我們這種小人物準備的嗎？”
餘刑哭笑了一聲，“孫大聖，如果不是你當初把我帶去醫院，非要逼問我，我也不會被懷疑。我能怎麼辦，我還沒說出來，就是這種下場，說出來就完了。我除了留下錢，我還能怎麼辦。”
孫大聖嘆了口氣，眼神裡閃過黯淡，槍口隱隱向下了幾分。可能是愧疚，不自覺的將低下腦袋，不敢看向餘刑。
“我真的沒想到會是現在這種情況。”
“你沒想到就對了……”餘刑臉上的哭喪，憤怒，失控，悲情一瞬間全部消失了，語氣裡的激動和顫抖變得由爲平靜。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變化，孫大聖根本反應不過來，他只是下意識的擡頭。
餘刑已經不知不覺，接近了孫大聖，兩人只剩下兩三步的距離。
餘刑一個大跨步，轉眼間就來到了兩者之間。餘刑一把握住了孫大聖的手腕，朝着一側推去！
“砰！”
孫大聖果斷開槍，但還是晚了，黑暗中，槍口火焰噴發。子彈卻是擦着餘刑的身子而去！
餘刑右手按住了孫大聖的手腕，左臂彎曲，一躍而起，肘部就朝着孫大聖的腦袋砸去。孫大聖擡手格擋，握槍的一隻手，卻是死死不放。
餘刑雙眸裡狠色一閃，根本奪不了槍。
“砰！”
孫大聖撞在了警車上，兩人在奪槍。槍聲再爭奪中，不斷響起，子彈或是擊中地面，或是擊中警車。
隆隆的槍聲震得耳朵發麻，黑夜中，憑着微弱的車燈，拳腳相碰。
“孫大聖，你真的是陰魂不散。”
“餘刑，我不會讓你從我手底下逃走的！”
槍口在餘刑的力量碾壓下，慢慢的朝着孫大聖的腦袋偏去，雖然槍支還在孫大聖的手裡，但他的力量根本抗拒不了餘刑。
“砰！”
槍聲再響，掠過了孫大聖的髮絲，打穿了警車門。
“第幾發來着？”
餘刑嘴角一笑，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突然鬆開了孫大聖，孫大聖雖然奇怪，但還是連忙舉槍對準餘刑。
“別嚇唬我，這槍只有十發子彈，剛纔是最後一發……呼~”
餘刑鬆了口氣，“孫大聖啊，孫大聖，有善心是好事，我也想當個好人，但這個世界上，當好人是要被騙，被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