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臨到冬天的尾巴都已經抓不到的時候,帝君駕崩的消息,卻還未傳過來。
“想來帝君性命,不是這樣能輕易斷了的吧。”靖榕心中有些微微竊喜,可更多的,卻是疑惑。
那雪蟲的毒,如何能夠駕馭的住呢……而帝君已然在北方雪山上做的黑曜石上,躺了三載了。內裡五臟已經被凍傷的幾乎快碎成了渣滓,卻依舊苟延殘喘地活着。
他如今說不出一句話,亦做不了什麼事情。
靖榕想去看看他,看看他是什麼模樣,卻苦於被禁,無法抽身,加之身上雪蟲之毒未解,更是毫無辦法。
只是有一天,她猛地醒來,突然覺得自己應當做點什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脖子,似乎沒那麼僵硬了。
從她中毒起,已經過了半年多了,可這半年之後,本該是四肢無法動彈,越發的僵硬,可靖榕卻微微能動了。
她將這一點狂喜壓在心裡,連千縷也未告訴。
又過了兩月,帝君駕崩的消息仍舊未傳來,此時竟是帝君中毒的第三年——從未有一人中了雪蟲之毒還能活過三年,可他,卻做到了。
“許是帝君真乃真龍天子,有上天庇佑,所以才能如此幸運。”這雪蟲之毒一中三年而不死,卻只能用幸運來解釋了。
可這真是幸運嗎?
“若是帝君真是幸運,那毒便自解了,他非但不是幸運,卻還是不幸。”靖榕淡淡說道。
千縷淡淡嘆了一口氣,說道:“帝君的毒,是有歹人下藥,可主子身上的毒,卻是自己染上了,等主子病好之後,可不能再做這樣的冒險的事情。”
靖榕身上的雪蟲毒乃是遭柔妃噬咬後傳染。雪蟲乃是一種寄宿在血液裡的小蟲,那時柔妃狂躁,幾如瘋子,乃是誰也勸不住,拉不住,非但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將靖榕手臂咬到鮮血淋漓後,卻也同樣將雪蟲之毒傳入了靖榕身體裡。
靖榕笑笑,不發一語。
在千縷喂完靖榕一碗粥後,便兀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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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宮中鬧了刺客!
那林林總總御林軍在各家宮中搜尋,找那刺客蹤跡,千縷探了一探那御林軍口風后,便告知靖榕,乃是有一刺客,想要行刺皇后,最後雖未得手,卻不見了蹤影。
想起那一次換裝宴上,亦有一人想要行刺皇后……
莫不是……
想到這裡,靖榕的心便沉了下來。
靖榕的臨夏閣乃是皇后親自下的懿旨,不讓人出,不讓人進,這御林軍雖身系保護皇后之則,卻也不敢輕易打破皇后命令,加之這靖榕得病一事,被後宮宣揚的可怕。女人的嘴能將壞的變成好的,卻也能將壞的變成更壞……
這靖榕本就是後宮貴人之一,亦算是後宮對手,雖未作出什麼駭人的事情來,可這敵手,少一個,不是更好嗎?
於是,靖榕這如帝君一般的“病”,便被他們形容成了,腳底流膿,頭上長瘡,渾身散發着惡臭,見了一面便會傳染的怪病。
卻也好在她們這樣瘋傳着,才讓那些搜人的御林軍遲疑了些許。
到最後,下令的,卻是文楊。
——文音的哥哥,那個氣定如山,威武大氣的男人。
他帶着手下,第一個闖入了靖榕的臥房裡。
此時靖榕正在咳嗽,雖是幾乎咳的快要出血了一般,卻手腳僵硬,一動也不能動,只能任由這氣從喉嚨裡飛快地噴出,卻連掩個帕子都做不到。
那本進來的御林軍退後一步——他們彷彿看到那駭人的病菌正在空氣中飄蕩一樣……
“我等御林軍乃是不怕死的好男兒,豈會爲這一點小事退縮……”文楊見手下如此,便說出這樣一句。
——這御林軍自然是不怕死的,只是靖榕與帝君得了怎樣的怪病,他們又豈能不知,這怪病會讓人全身僵硬,幾如殭屍,半分動彈不得,身體剛剛開始還有感覺,可到最後卻會漸漸失去知覺,到最後連說話都做不到,只能任由那僵硬侵蝕到自己的腦子裡。
那時纔算是真的死了。
死有什麼可怕,誠如文楊所說,這御林軍多是不怕死的好男兒,可那靖榕與帝君,此時卻是生不如死!
可有了文楊這一句,那本來想走的心,才終於定了一定。
千縷見那羣人竟不顧皇后懿旨,強闖進靖榕臥房之中,便是皺了皺眉,走到了靖榕的身邊。
靖榕咳嗽的厲害——可是,她從中毒開始,就從未咳嗽的這樣厲害過。
千縷亦是伶俐之人,便很快明白了。
“主子你且喝茶。”她將那放在牀邊的蓮子茶端起,湊到靖榕嘴邊,卻不傾斜,而是用大拇指狠狠地將自己的中指割出傷口。那血,瞬間便把蓮子茶染紅了……
靖榕又輕咳了幾聲。
卻沒想千縷竟是一陣怪叫:“天啊,主子,你竟咯血了。”
說完後也不遲疑,便把那染血的蓮子茶往那御林軍腳下一灑,撒完之後,卻又連聲說着抱歉的話。
那文楊本不是個小心眼之人,可被千縷這樣對待,也是要怒的。
可沒想到,靖榕卻淡淡說了一句:“千縷怎可將我的血亂灑,這歐陽院正曾說過,我是因爲見了一面帝君,那時帝君不小心咯血,濺了一滴在我手上,我才染了病,若是不小心濺在那御林軍身上,這可如何是好……”
說完,竟還有一絲淡淡的血漬從她嘴角流出。
這一句話說出,便是文楊站得住,那御林軍也是站不住了。
只見那御林軍亂成一團,一個個往門口衝去,最後這房間裡,竟只剩下文楊一人。文楊巍然不動,許久之後,一步一步往靖榕走去。
“文大人不怕?”靖榕問道,此時千縷拭去靖榕脣上鮮血,而那帕子已經染成了血紅。
當千縷將那血漬擦完後,靖榕急急說道:“快把這帕子燒掉!那帕子上有我的血,你可千萬不能碰到。”
這血中尤有雪蟲,而千縷此時手上又有傷口,若是一不小心碰到,後果不堪設想。
這絲質的帕子丟進火盆裡,一下子竄起一道煙,直迷了文楊的眼。
“陸貴人,在下職責所在,請貴人莫要在爲難我了。”文楊邊擦眼角被薰出的零星眼淚,邊如是說道。只是此時靖榕躺在牀上,手腳不能動彈,能動的,就一張嘴而已,何來爲難之說。
“若是文大人如此說,我又可曾能辯駁呢……此時我手腳難動,可動的,不過是一張嘴,你便說爲難,我倒也無話可說。”靖榕說完,竟是閉上眼睛,任由文楊一個人站在室內。
這屋子裡極暖,彷彿六月三伏,文楊只站了一小會兒,便是全身冒汗,彷彿雨淋。千縷卻是熟悉了這樣的溫度,雖是出汗,但未想文楊這般,而靖榕則是極其怕冷,此時溫度剛好適宜而已。
他站了許久,無人理他,便是兀自四下觀察起這屋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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