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大海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沒有月光。沒有星光。只有厚厚的雲層。感覺很快又要下雨。
貝塔星號驅逐艦緩緩的駛離港口。
按照阿曼達少校的要求，向東南方向行駛。
她要繼續查驗張庸的本事。
生命攸關。當然不能等閒待之。她是一個謹慎的人。
從其他艦員對她的尊敬程度來看，她是一個出色的艦長。還有一個身居高位的丈夫。
可惜，眼下的處境，無論是她，還是她丈夫，都無能爲力。
時代的一粒灰，落在每個人的頭上，都是滅頂之災。這段時間的法國人尤其如此。
何去何從。
沒有答案。
“我們沒有足夠的彈藥。”
“也沒有足夠的燃料。”
阿曼達冷靜的列出了當前最迫切的問題。
這些，本來都應該是回去峴港補充的。然而，很遺憾，峴港也沒有。
峴港的彈藥和燃料，存儲本來就不足。很多還被要求運送回去本土。
結果，運輸船還在路上，法國就宣佈戰敗了。
那些運輸船目前還在非洲的西海岸，或者東海岸，進退兩難。
貝當正式簽署投降書以後，德國的僕從國，都是大肆宣揚。尤其是波蘭的僞政府。
“我有。”
張庸平靜的回答。
他沒有軍艦。但是有彈藥。有燃料。
130毫米炮彈？有。
75毫米炮彈？有。
哪怕是法國人的獨特規格。也是有的。
“那我沒有問題了。”
“航向150。”
張庸也不客氣。直接發佈命令。
既然你沒有問題。那就聽我的。
“航向150！”
阿曼達立刻重複指令。
其他艦員也都是立刻操作。沒有猶豫。
“那邊有什麼？”
“一艘英國人的驅逐艦。”
“你要發起戰鬥？”
“不。”
“那你想要做什麼？”
“和英國人的戰艦打個照面。”
“就是這麼簡單？”
“對。”
張庸淡定的回答。
沒錯，就是這麼簡單。暫時不開戰。
他還沒完全想好如何開戰。自己就一艘驅逐艦。太弱了。
有些想法，需要驗證一下。
“距離50公里……”
“距離30公里……”
“距離10公里……”
張庸面無表情的通報數據。
阿曼達舉着望遠鏡，開始搜索黑暗的海面。
她相信真的會有英國人的驅逐艦出現。但是距離那麼準確嗎？
如果張庸報告的距離，都是即時的。那麼，她真的可以指揮五門130毫米艦炮，對其實行打擊。
這是視距之外的打擊。
敵方根本看不到自己。
130毫米艦炮的最遠射程是28公里左右。
瞭望哨是絕對看不到這麼遙遠的距離的。
哪怕是白天。
如果是黑夜的話，能看到五公里就不錯了。
除非是開炮產生的炮口火光，纔可以判斷。
“來了。”
張庸平靜的提醒。
下一刻，阿曼達就看到東南方有微弱光亮。
光亮越來越近。最終勉強看到一艘戰艦的輪廓。但是依然看得很模糊。無法判斷型號。
直到距離大約三公里以後，纔算是看得比較清楚了。
確實是英國人的驅逐艦。
雙方接近。
然後錯開。
距離很近。只有大約一百米。
在海面上，這個距離已經屬於危險。但是阿曼達沒有下令轉向。
在誰的面前都可以示弱。唯獨在英國人面前不行。
“加速！全速！”
“航向090！”
張庸下令。
那艘英國驅逐艦試圖拐彎。
顯然，對方想要追上來。這個動作，充滿挑釁性質。
“全速！”
“航向090！”
阿曼達重複命令。乾脆利索。
貝塔星號驅逐艦的鍋爐立刻火力全開，動力澎湃輸出。
法國人的驅逐艦，動力其實是很強的。能夠輕鬆將驅逐艦推到35節以上的高速。甚至超越40節。
英國驅逐艦需要轉彎，需要加速，已經被甩開好幾個身位。
“他們會順着尾浪追來。”
“我們可以開坡警告對方的。它的動作充滿敵對的意味。”
“開炮？”
阿曼達倒是希望。
事實上，如果有機會，她絕對會開火。
因爲對方這樣不打招呼就追上來。顯然是不懷好意的。她窩火得很。
直接命中不會。
但是一定會用近失彈警告。
“目標在220方向上。距離7400米。”
張庸簡單報出數據。
空指部地圖顯示，對方也在加速。
雙方的距離還在逐漸擴大。但是曲線已經開始趨於平緩。
“你有開炮的機會嗎？”
“有。”
“如何操作？”
“右滿舵。急轉彎。”
“但是……”
阿曼達想要說，拐彎以後，可能就看不到目標了。
畢竟是黑夜。能見度非常有限。
一旦英艦實行燈火管制，肉眼就更難捕捉目標了。
然後想起來。有張庸在啊！
他能準確的確定目標位置。
既然如此……
“右滿舵！”
“主炮統一控制！”
“預備！”
阿曼達迅速下令。
所有法國艦員都是忙碌起來。
右滿舵。
急轉彎。
同時，五門130毫米主炮嚴陣以待。
不是演習。
是真傢伙。
一旦下令，立刻開炮。
“嘩啦啦……”
“嘩啦啦……”
驅逐艦急轉彎。船頭劈出高高的浪花。
張庸明顯的可以感覺到，驅逐艦急轉彎的時候，重心似乎是不太穩的。
所以，轉彎的半徑很大。耗時比較長。
在實戰裡面，確實是有點吃虧的。畢竟還是很流行搶T字頭戰術。
法國海軍的底蘊，還是無法和英國相比。
一些細節沒有做好。
不過，有他張庸指揮。都是小問題。
轉彎。
艦體回正。
英國戰艦沒有動靜。
張庸略略放心。說明對方沒有裝備雷達。
被派遣來遠東的英國海軍戰艦，也是比較落後的。雷達應該還沒上船。
“目標！
“距離12公里！方位350！”
“航速30節！航向090！”
張庸報出數據。
具體如何確定射擊諸元，他不懂。
海軍的艦炮射擊，和陸軍是不太一樣的。需要更加專業的知識。
但是沒關係。阿曼達會換算。
有專門的炮擊指揮長的。五門130毫米主炮統一控制。
三十秒……
一分鐘……
換算完畢。
“開火！”
阿曼達毫不猶疑的下令。
近失彈。不會準確命中。
“嗵！”
“嗵！”
艦炮開始射擊。
炮口爆發出大團的火光。
炮口附近還形成了一團可怕的龍捲風。
這就是傳說中的炮口風暴。
幸好只有130毫米口徑。炮口風暴的破壞力比較小。
如果是350毫米以上，炮口風暴會將甲板上的雜物都全部掃蕩到海水裡面去。
日寇大和號的460毫米巨炮射擊，甲板上的高射炮都扛不住。直接掀翻水裡。
“咦？”
張庸忽然發現，空指部地圖局部放大。
好像就是英國戰艦所在的位置？不，準確來說，是炮彈落下的位置。
可以清楚的看到，炮彈落在了距離英國戰艦大約2000米之外。沒有命中。但是英國戰艦應該能看到。
不過，對英國戰艦的警告威力，可能還是小了一點。
“專員先生，情況如何？”“距離目標大約2000米。炮彈落在目標的西北方。”
“收到。”
阿曼達立刻調整炮擊數據。
很快，第二輪炮擊開始。然後下令繼續開火。
她還真是沒有任何猶豫。
張庸：……
英國人翻臉打法國人，毫不猶豫。
但是法國人翻臉打英國人，好像也是毫不留情啊！說打就打。
果然，英法百年“友誼”，歷史悠久……
“嗵！”
“嗵！”
炮彈出膛。向着遠方海面落下。
這一次，炮彈距離很近了。只有大約500米左右。算是近失彈。
英國戰艦的速度終於是緩緩的降低。
被警告射擊了。
對方態度堅決。
如果繼續追趕，就要挨炮彈了。
第一次距離2000米，第二次距離500米，說明對方數據已經修正到位。
如果再來第三輪，很有可能形成跨射。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一旦跨射形成，被命中，就是時間問題。
法國人驅逐艦使用的是130毫米炮彈，只要命中一發，就有可能造成致命傷。
不能冒險。
但是也感覺非常詭異。
黑暗中，法國人驅逐艦爲什麼如此精準？
對方是怎麼看到自己的？
自己根本看不到對方。也沒看到炮口火光啊！
說明對方是在至少十公里之外發射的炮彈。然後誤差只有500米左右。或者更小。
想不通……
越想也是覺得不安……
“停止射擊！”
“目標降速了。”
張庸發出指令。炮擊很快停止。
但是阿曼達意猶未盡的樣子。顯然是覺得警告不到位。
畢竟是沒有親眼看到。
“我們回去找英國戰艦。當面說。”
“好。”
阿曼達下令轉向。
張庸負責引導。逐漸靠近英艦。
先用燈光聯絡。
張庸不懂燈語。
他只關心結果。
最終，英國戰艦停止了行駛。在海面上飄蕩。
燈語結束以後，貝塔星驅逐艦逐漸靠近對方。
然後燈光全部打開。
開始使用旗語溝通。
“英國人說，他們沒有惡意，就是想要辨認清楚，到底是誰家的戰艦。”
“我回答對方，你們剛纔的行動已經嚴重越界，於是我下令警告射擊。”
“英國人表示抗議……”
阿曼達簡單的翻譯。張庸全部心領神會。
雙方都在找託詞。現在雖然有溝通。但是很顯然，芥蒂已經深深的埋下。
或許，在若干天以後，雙方就真的會打起來。
“回港補充彈藥吧！”
“好。”
阿曼達求之不得。
下令結束對話。然後返回租界港口。
靠岸。
彈藥已經準備好。
各種型號的彈藥都有。可以全部補滿。
此外，還有最重要的燃油。
都是小火輪運來的。將彈藥和油料全部補滿。
其他的物資，法國人自己搞定。就不需要勞煩他張庸了。其他都能用錢買到。
“專員先生。”
“再會。”
“我們願意接受你的命令。”
“好。”
張庸反應平淡。
這是好事。但是暫時好像用不上……
等等！
誰說用不上的？
我可以調動他們去某個海域實彈射擊啊！
實行視距外的攻擊。打擊日寇的運輸船。或者是零星的戰艦什麼的。
打完就跑。
讓日寇根本抓不到線索。
但是，回頭想想，日寇會出動飛機偵察的。
飛機如果出動的話，單純依靠一艘驅逐艦，是很難應對的。無法順利滅口。
除非是黑暗中出動，然後又在黑暗中回來。
神不知鬼不覺。
黑暗中，日寇飛機無法出動偵察。
不過，日寇最後肯定會知道的。然後會調動軍艦進行圍攻。
如果貝塔星號繼續停靠租界碼頭，肯定會被圍毆致死。
你孤零零一艘驅逐艦，怎麼打得過別人大艦隊？
除非……
換一個港口。
讓日寇海軍艦隊始終抓不到。
那麼，問題又來了，東南沿海港口，基本上都被日寇控制了。
唉……
沒想到太好的辦法。
好端端的一艘驅逐艦，居然英雄無用武之地……
不管了！
出動！
出去外面轉轉！
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
“阿曼達。”
“你說。”
“我準備帶你們出去遠航，你們願意嗎？”
“專員先生，我們不能和目標面對面。否則，可能引發非常嚴重的後果。”
“我知道。你們只需要實行視距外攻擊。”
“那就沒問題。”
阿曼達於是轉身，下令出航。
驅逐艦經常在海上一漂就是幾十天，水兵們早就習慣。
彈藥補滿了。燃料補滿了。其他物資也基本上是滿的。在海面上漂浮二三十天，小事一樁。
“咦？”
張庸忽然腦海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飛機在空中加油，目前的技術好像做不到。但是，戰艦在海上補充，完全沒問題。
如果系統可以隨時安排彈藥和燃料補充，豈不是……
無限動力？無限彈藥？
啊啊啊……
好激動。
單騎走天下……
不對。是單艦闖天下。
必須嘗試一下。
“航向120！”
張庸調整航線。他決定避開東海。
在東海動手，日寇調查的範圍太小了。很容易將目標鎖定。
但是，如果是到了臺島的東南面，那就自由了。
一旦發現日寇的船隻，立刻開火。
將目標幹掉，然後消失。
空指部地圖顯示，臺島的東南面，經常有日寇船隻標記出現。
有戰艦。也有運輸船。往來廣州、瓊崖和本土之間。
運輸船的數量很多，運輸的重武器也很多。應該是強化南方軍的裝備。
關鍵是，臺島東南面，距離菲律賓很近。
菲律賓又美麗國的麥大帥。
日寇運輸船在那裡被伏擊，日寇懷疑的目光，首先就是……
“全速前進！”
“是。”
張庸下令。
然後，貝塔星號開始飛馳。
速度拉昇到35節以上。好像顛簸的駿馬馳騁於大海。
“嘩啦啦……”
“嘩啦啦……”
浪花不斷地掃蕩甲板。
但是沒有能夠阻擋驅逐艦的高速疾馳。
大約1200公里的距離，一天一夜就趕到了。代價燃油用掉了一大半。
戰艦高速疾馳非常耗油。
貝塔星號驅逐艦本來的油耗就相當高，續航能力比較差。
一大半燃油用掉，意味着返航的時候，必須用經濟航速。稍微跑快點，可能就回不到出發點了。
“專員先生……”
“明白。”
張庸立刻安排補充。
很快，一艘補給船出現。
沒有任何標記。甚至沒有塗裝。
就是光禿禿的白板。誰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
但是旗語非常明白。
就是可以補充油料。
“張……”
阿曼達驚訝不已。
那是油船啊！
張庸居然搞來一艘油船。
就在這裡補充油料！
“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說！”
張庸只能故作玄虛。
他真的沒辦法解釋。
系統的強大，超乎他的想象。
真的可以在海面上補充油料和彈藥。還隨叫隨到。
可惜，自己沒有海軍艦隊。否則……
但是，目前這樣也算是沒有浪費。
好歹自己也算是擁有一艘驅逐艦不是？
加滿油！
準備開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