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音的話,讓靖豐帝越發的爲難起來,僅僅是片刻,北策便已經到了的大殿之上,第一眼就瞧見了安九,只是,此刻她坐的位置……
北策濃墨的眉峰微皺着,感受到大殿中的詭異氣氛,一擡眼,正對上安九那眼裡的調皮與詭譎。
那眼神,似在說躲了這麼久,終於出現了麼?
那一剎,他好似意識到什麼,心中禁不住低咒,這女人……她根本就沒有打算請罪麼?
北策蹙眉,他早該料到的,她的目的是逼他出來,何必當真去做犯險的事?而自己,方纔關心則亂,竟白白這般擔憂,此刻的北策,心中算是鬆了一口氣。
只是,剛鬆了一口氣,靖豐帝接下來的話,卻是讓的神色瞬間冷了下去。
“北策,正好你來了,這裡有一事,看看你意下如何”靖豐帝看了北策一眼,心中打着將這事兒推到北策身上的主意,徑自繼續開口道,“容妃有個心願,想替夏侯御淺爭取安九,你看……”
北策眸子一凜,靖豐帝甚至沒有機會將話說完,站在殿上之人,渾身散發出的氣勢,讓所有人都是一怔,甚是連靖豐帝,也是止住了話端。
大殿之上,衆人的呼吸都緊了起來,一直以來,北世子溫雅從容,而方纔那一剎……那凌厲的怒氣,是他們的幻覺嗎?
饒是安九,心中也是有些詫異,看着殿上站着的白衣男子,眸中若有所思。
同樣也是感受到了北策方纔那凌人的氣勢,夏侯音眉心不由得皺了皺,可也僅僅是一剎,隨即臉上又恢復了方纔的笑容,悅耳的聲音緩緩而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御淺對安九郡主,也是真心一片,左右不過是定了親事罷了,當年太子殿下和安九郡主,不也是有婚約的麼?可後來,一紙退婚書,也就了了,臣妾倒是覺得,還沒成親,可都算不得數呢”
算不得數麼?
那可是皇上親自下的旨,可這個時候,玉皇后,淑妃,元妃等人,也都不說什麼,等着看這一出好戲。
這夏侯音,這些時日在皇宮裡,也算是風光夠了,能有個人打壓打壓,倒也不錯,再說了,她們姐弟,甚至連康寧都沒有放在眼裡,實在是可惡
元妃想着這些,眼底的幸災樂禍,更是濃了幾分。
倒是北似嫺,端莊的面容之上,卻有一絲異色,瞥了一眼北策,斂眉道,“容妃妹妹此話欠妥,安九郡主和策兒,他們是兩情相悅,這不是棒打鴛鴦麼?”
“嫺妃姐姐,臣妾不過是想要給御淺爭取一個機會,至於這結果,臣妾不也沒有強求麼?”夏侯音不緊不慢的開口,倒是說得北似嫺沒了應對之策。
瞧見北似嫺那閃爍的目光,夏侯音嘴角淺笑,“就當今天是臣妾的生辰,以此博一個樂子,若是安九郡主和北世子二人是老天註定的姻緣,那誰又差得動呢?皇上,你說是不是?”
“呵……呵呵……”靖豐帝銳利的眸子眯了眯,夏侯音這樣說,倒是給了他一個好臺階,他順着下了又何妨?
濃墨的眉峰微挑,“如此,那朕就準了”
一來圓了方纔滿足容妃願望的承諾,二來……靖豐帝斂眉,這安九和北策的婚事,是怎麼來的,在他心裡,始終如鯁在喉,今日藉此刁難,倒也可以解了他心中的一口氣。
話落,北策的眉心更是皺得緊了些,夏侯音瞥了依舊坐在位置上的夏侯御淺,柔聲道,“御淺,你還愣着做什麼?你的心意,本宮也替你表明了,現在要爭取,要看你的本事了啊”
所有人都看向夏侯御淺,只見那溫文爾雅的男子起身走到殿前,康寧公主百里雨姍的臉色更是沉了下去,不只是她,就連百里騫握着酒杯的手也是緊了緊,那陰鷙的眸中,瞬息萬變。
“世子,得罪了。”夏侯御淺走到北策身旁,拱了拱手,雖是笑容滿面,可暗藏着的洶涌,卻是澎湃洶涌。
一時之間,大殿之上的氣氛越發詭異起來,有人擔心,有人憤怒,有人看着好戲,可有人卻在方纔的一怒之後,整個人便歸於平靜,猶如一潭湖水,寂靜無波。
北策這反應,再次讓衆人愣了愣,竟是分不清楚,方纔北世子身上的那凌人的氣勢是幻覺,還是眼前這平靜是幻覺。
這有人搶人都搶到面前來了,他竟是絲毫也無動於衷麼?
這無動於衷,是不在意安九,還是他心裡胸有成竹,絲毫也不將夏侯御淺這個敵手放在眼裡?
衆人猜測之間,北策的目光終於緩緩的停留在了夏侯御淺的身上,清朗的聲音在大殿之內響起,“恐怕要讓夏侯公子失望了。”
不僅僅是夏侯御淺,在場的旁人也都是一怔,失望?
看來,這北世子果然是胸有成竹啊
夏侯音眼底劃過一抹不悅,斂眉道,“還沒較個高下,哪裡說得上失望?等到塵埃落定,到底是誰失望,才能確定,不是嗎?”
“是啊,到底是誰失望,還有未可知”
夏侯音的話剛落,安九的聲音赫然響起,一直沉默着的她,突然的開口,讓人皆是一愣,齊齊看向安九,只見她嘴角微揚,似是十分享受這被人爭搶的滋味兒。
不是兩情相悅麼?看這模樣,似乎有些不對啊
可北策對上安九的眼,瞧見她眼中閃爍着的幽光,心中卻是瞭然,這個女人,她是在向自己挑釁麼?
這些時日,那晚發生的一幕幕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那日在徽音殿溫泉內的事情,也是時時在他的心中糾纏,可他掙扎逃避了這麼久,始終還是要面對的,不是嗎?
“呵呵,既然安九郡主都這樣說了,那咱們就想個法子,看看誰更有福氣一些。”夏侯音嘴角的弧度更是大了些,似想到什麼,眼睛一亮,“不如……”
“不用費心了”
夏侯音還沒有說完,北策的聲音就赫然響起,擲地有聲,話落,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徑自走向安九,在安九的座前停下,夏侯音看在眼裡,好看的眉峰微微皺了起來,可北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安九的身上……
他幹什麼?
幾乎每一個人的心裡,都生出了這個疑問,可這個北世子,似乎誰也猜不透。
只見他朝安九伸出手,那清亮的聲音,似無奈,又似寵溺,“如此,你可滿意了?”
這個女人以身犯險,比他現身,他出來了,方纔,又那般挑釁,想要刺激自己,現在,也已經如她所願,這女人……他沒有想到,他竟是栽在了這個女人的手中
這話中的意思,怕只有安九能明白,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優雅的起身,倒也好不扭捏,將手放在北策的大掌之內,眼底似笑非笑,“只要世子願意,世子可以讓我更滿意”
這個男人,都已經是她的丈夫,這些時日,卻是躲得連人影也不見,若非自己這般設計,恐怕,他還不會出來吧
可既然出來了,那麼,有些東西,也該要去想通了,精明如他,自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
北策挑眉,眼底的寵溺更濃,二人視線交匯,眼波流轉,這好似屬於二人之間的秘密暗語,卻是看得許多人都不是滋味兒。
百里騫銳利的目光落在那交握着的手上,仰頭將杯中的酒一口喝盡,似乎還嫌不夠,不着痕跡的奪過侍者手中的酒杯,一杯杯的倒着,那眼底的嫉妒,竟是沒有絲毫掩飾。
“太子殿下……”北柔輕聲開口,拉了拉百里騫的衣袖,想要阻止,可是,百里騫手一揚,那力道便將她給推開,毫無招架之力,只能無奈的看着百里騫,指甲深深的掐如皮肉,似乎這能借着身體的痛,才能掩飾心中的疼痛。
夏侯御淺看着兩人,眉心也是微皺,目光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夏侯音,只見她的嘴角雖微微的楊着,可那眼神中,他卻是看出了些微嫉妒。
心中一怔,難怪她今天如此費盡心思的撮合自己和安九,原來是爲了他麼?
北王府的世子北策?
眼底一抹異色一閃而過,而此刻,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北策拉着安九的手,二人重新回到了大殿之上。
“北策,你這是幹什麼?”靖豐帝看了一眼北策和安九,那老練的眸中,似有什麼東西凝聚。
北策擡眼,朝着靖豐帝行了個禮,絲毫也不再避諱,朗聲道,“皇上,今日北策進宮,就是爲了和安九的婚事,臣想向皇上稟報一聲,臣已擬定了日子,準備迎娶安九過府。”
那晚雖然他和安九已經天地爲證,結爲夫妻,可這個大婚,他欠安九的,如何也不能馬虎了
既然這麼多人惦記着他的妻子,那麼,他就早些娶她過門,好打消了那些人的念頭,至於自己身上的毒……北策握着安九的手緊了緊,目光柔柔的落在安九的身上,瞧見她臉上的笑容,心中對自己,更禁不住多了幾分自嘲。
世人都說他北策精明睿智,有擎天架海之才,可是,竟是在這件事上,自己矇蔽了自己這麼久,鑽在牛角尖裡,無法自拔。
若是她嫌棄自己,那一晚,又怎麼會和自己私定終生?
想到此,北策的嘴角禁不住揚起一抹苦笑,既然安九不在意,那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呢?
話落,所有人都是一怔,北策……打算迎娶安九過府?
靜得可以聽見人呼吸聲的大殿之上,砰地一聲,清脆而詭異,再看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百里騫的桌前,竟是灑了一桌的酒,那冷峻的臉上,更是陰沉無比。
“不,不行”百里騫首先開口,明顯有些醉意,似乎藉着酒意,他也沒了什麼顧忌,赫然起身,厲聲喝道,“不行,你不能迎娶安九過門?”
玉皇后原本正幸災樂禍夏侯音的算計失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怒聲呵斥道,“太子,你說什麼醉話,你給我好好坐着”
不能迎娶安九?這北策和安九是訂了親的未婚夫妻,迎娶安九也是遲早的事情,太子的心中,就算是放不下安九,那也得看着忍着,都已經教訓過他無數遍,他依舊這般沉不住氣,實在是可氣
大殿之上的其他人,神色也都變了變,百里騫卻是不依,“醉話?本太子說的是實話,這大殿之上,可不止本太子一人不想看到她們成親吧”
百里騫輕笑一聲,父皇就不用說了,這婚雖是他賜的,可他生性多疑,對安九,始終有些芥蒂,現在還多了一個夏侯姐弟,哼,夏侯御淺也想娶安九麼?
他那卑賤的身份,倒也配麼?
安九最該嫁的人是他百里騫,從來都是他百里騫
“你……”玉皇后將衆人的反應看在眼裡,一顆心更是提了起來,瞥了一眼北柔,冷聲道,“太子妃,太子喝醉了,你先帶他離開”
北柔正在無措之間,聽到玉皇后的吩咐,反應過來,立即起身上前,“太子……”
“你……還有你……”百里騫擡手指着北柔,那恨恨的眼神,凝聚了太多的不甘,若非這個女人,他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他堂堂一個太子,生生被北王府那老女人無形中脅迫着,甚至連爭取安九的機會也沒有。
北柔的臉倏地綠了,玉皇后見勢不對,心中暗忖,這北柔當真是沒用,連自己的丈夫也奈何不了麼?
再繼續放任太子這樣下去,今天就不是他們看人家笑話,而是要被人看了笑話去了。
玉皇后大步上前,左手抓着百里騫的手腕兒,“走,母后親自送你回太子府”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說的對,你又何必苛責?”
玉皇后拉着百里騫正要走,夏侯音的聲音響起,那嘴角依舊是似笑非笑的詭異,目光緩緩的落在百里騫的身上,繼續道,“早就聽說太子殿下是個性情中人,男兒血性,他說的話,必然是發自肺腑,皇上,北世子打算迎娶安九郡主過門,可也得過了今日才行啊”
那安九,雖有幾分姿色,卻談不上天姿國色,卻能引得這幾個男人,都爲她如此,實在是有些本事。
還好,她一直都沒有小瞧她的打算,夏侯音不着痕跡的瞥了一眼,那交握着的手,眸光微斂,越發來了興致。
迎娶安九過門麼?
有些事情,可並非那麼容易呢
靖豐帝老練的眸子微眯着,“北世子,今日是容妃的生辰,你就圓她一個願望吧”
北策嘴角淺淺勾起一抹輕笑,那眼底似有不屑隱現,“今日臣進宮,不是爲容妃娘娘賀壽的”
簡潔明瞭,言下之意,再是明白不過,容妃娘娘的生辰,關他何事?
當下,夏侯音攥着繡帕的手倏然緊了緊,隨即,那臉上多了一抹受傷的神情,“皇上,既然如此,那這個願望,也就算了吧。”
美人傷心,我見猶憐。
靖豐帝心中不捨,想要再說什麼,北策卻是先一步開口,“多謝容妃娘娘體恤大度,不打擾皇上爲容妃娘娘慶生,北策和安九,先行離開”
說罷,二人朝着靖豐帝行了個禮,在衆人愣然的視線之中,大步走出了大殿,那兩抹身影,消失了許久,衆人似乎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這北策強硬將安九帶走,這是絲毫也沒有給容妃的面子啊
百里騫悵然若失,一甩衣袖,也是離開了大殿,夏侯御淺看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目光再不着痕跡的瞥了坐在靖豐帝身旁的夏侯音一眼,瞧見她眸中閃爍的幽光,心中若有所思,片刻,似明白了什麼,嘴角隱隱勾起一抹輕笑。
衆人本是等着看安九和北策的婚事被插足,可眼下……呵,似乎是夏侯音自己找不痛快了。
而此刻,出了大殿的二人,一路不語,安九的手一直被北策握在手中,任憑北策拉着她走着,終於,走到一處,北策卻是倏然停住了腳步。
安九瞧見他微皺的眉峰,不以爲意的挑眉,“世子消失這麼久,不會還要責怪我吧?”
這分明是他避而不見在先,那也怪不得她動腦子,想辦法了不是?
北策身形微怔,要出口的責備,卻是瞬間被瓦解,看安九的眼神,寵溺中多了一絲無奈,“這皇宮之中,隨時都是陷阱深淵,方纔我若是不來,當真如了夏侯音的意,可怎麼好?”
安九對上那關切的雙眸,好似抓住了什麼,呵呵一笑,“世子心中分明有我,又怎會不來?再說了,那夏侯音……”
安九腦海中浮現出夏侯音那絕美的身姿,好看的眉峰禁不住皺了皺,“我倒是覺得,夏侯音今日的作爲,倒不一定是爲了我”
精明如北策,眸光閃了閃,但隨即恢復如常,“總之,你以後沒有必要,少進這皇宮。”
“那可不一定,若是世子不時時看着我,萬一我什麼時候心血來潮,進宮看看嫺妃娘娘,那容妃娘娘的琴,當真是動聽,偶爾進宮聽聽,也是不錯的,不是嗎?”安九似笑非笑,那眸中,絲毫沒有掩飾她的心思。
對北策來說,左右自己在掩藏心思,也是毫無難度的都能看清,那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北策苦笑,她這是在威脅他嗎?
時時看着她?想到自己方纔在大殿上對安九說的話,北策那平靜溫和的眸中,多了些微笑意,“以後是要時時看着你,才能讓你這小野貓安分些了。”
安九心中一喜,對上北策的眼,“方纔成親之事……”
“我這就讓人選日子。”
安九還沒說完,北策便開口,答案再肯定不過。
“哈哈……”安九歡喜的大笑出聲來,雖然已經拜過天地,可這婚事也是要有的,好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安九和北策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至於那些個打歪主意的,哼,都得給她滾到一邊兒去。
“那日子可不能太遠了,再過半月就是春節,百里羽迎娶西涼公主……”安九想到什麼,眉心皺了皺,“罷了,咱們的婚事,就安排在他們之後”
本是想一起大婚,可想到那西涼公主,安九實在是覺得晦氣,索性便作罷。
“大婚之後,你北策就徹底是我安九的人了”安九挑眉一笑,心中說不出的愉悅,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這個人起了色心的呢?
安九腦海中浮現出那日在琉璃軒調戲他的畫面,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目光瞥向北策,那眸中泛着的幽光,竟是讓北策有些頭皮發麻,好似被脫光了衣裳一般。
“你這女人,在想什麼?”北策輕彈了一下安九的額頭,臉上不自然的羞紅。
“呵呵,我在想,那晚你可是欠我一個洞房花燭,我是不是該討些利息回來呢?”安九倒絲毫也不避諱,那若有所思的模樣,似當真想着該如何討利息。
北策的嘴角禁不住抽了抽,“你一個大家閨秀,成日將洞房花燭放在嘴邊,讓人聽了去,成何體統?”
“哼,迂腐思想,食色,性也,那皇帝三宮六院,爲的是什麼?想想夫君的身體,又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安九不以爲意,大膽的話,讓北策一個踉蹌。
這安九……
“呵,你臉紅什麼?”安九促狹的看着北策,心中邪惡更濃,目光閃了閃,“你若是覺得不划算,你大可也想想我的身體,我不怪你就是。”
說着,北策的臉色果然越發的脹紅,對上安九似笑非笑的眼,北策蹙眉,“你……故意捉弄我”
安九挑眉一笑,“世子奪了這麼久,這不過是利息罷了,至於本金……呵呵……”
安九眸子眯了眯,那眼裡泛着的光芒,更是滿含深意,後面的話,安九不說,卻越是讓人浮想聯翩,北策身體一怔,下意識的想到新婚之夜幾個字,身上莫名的燥熱了些。
突然,北策感受到安九看着自己的視線,眉心一皺,猛地明白了什麼,心中暗自低咒。
“都說北世子天人之姿,似仙人下凡,可還是凡胎**,也有七情六慾嘛。”安九拍了拍北策的胸膛,瞬間便閃開,逃一樣的大步往前走去。
留下的北策,一張臉,神色變幻,自己方纔,竟是一次次的落入安九調戲的陷阱之中了
這女人當真是……北策看着那抹身影,聽着前方傳來的女子的笑聲,眼底卻是濃得化不開的寵溺。
對啊,他是凡胎**,有七情六慾,既然喜歡,又何必壓抑逃避?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突然,敏銳的他感受到身後傳來的氣息,濃墨的眉峰微皺,可僅僅是片刻,那精明的眸中,卻是閃過一抹不屑,大步朝着安九走去。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那面容陰沉的男人,眸中的陰鷙越發的濃烈。
“太子殿下……”身後的女子輕緩道,那聲音,百里騫越發的厭惡,這個女人就像一個跟屁蟲一般,跟在他的身旁,實在是討厭至極。
耳邊不斷迴盪着方纔聽到的話,安九竟調戲北策麼?
那些話竟是從她一個女子的口中說出來,不若普通大家閨秀的扭捏拘謹,也不似青樓女子的風塵妖嬈,那話聽在北策耳裡,怕是分外動聽吧
百里騫心中更是嫉妒起北策來,爲什麼是北策?
那個站在她面前,聽她說這些**的話的該是他百里騫不是嗎?
想到當年對安九的嫌棄,百里騫的眉心緊緊的皺着,若是他早些娶了安九,那之後,便沒有北策什麼事了,那此刻,和安九在一起的,和她共享夫妻間閨房之事的,便是他百里騫了
心中的後悔如潮水般襲來,百里騫原本抓着一支枯枝的大掌一用力,啪的一聲,那枯枝生生被百里騫折斷。
“太子殿下……”似乎擔心百里騫傷了自己的手,北柔關切的上前拉着百里騫的手,可是,百里騫卻是一揮手,那力道頓時讓北柔一個踉蹌,終究沒有穩住自己的身體,北柔重重的摔在地上。
“唔……”北柔痛呼出聲,此刻,心中也是怒了,對上百里騫的眼,“你就那麼喜歡她嗎?”
百里騫瞥向北柔,似乎藉着酒意,絲毫也沒了避諱,“是,原本她該是本太子的太子妃”
“可她現在不是,她喜歡的我大哥,她要嫁的人也是我大哥,太子殿下,你就醒醒吧,你有我,我愛你,我那麼那麼的愛你,我爲了你,可以做一切事情,甚至……甚至喝下你給我的打胎藥,捨棄我們的孩子,我纔是你的太子妃,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北柔咬着脣,第一次在百里騫面前傾吐情意,甚是是她的苦楚。
誰又知道,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對另外一個女子如此迷戀,心中是怎樣的疼痛?
如刀割,如萬箭穿心,痛不欲生。
“你?”百里騫看着地上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輕笑,那眼底的不屑,絲毫沒有掩飾,“你怎麼和她比?”
一句話,如刀劍一般,刺進北柔的心上,隱隱泛疼,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口中喃喃,“怎麼和她比?呵……呵呵……是啊,我如何和她比?”
她堂堂北王府的大小姐,卻是比不過那個叫做安九的女子
她不得不承認,就連她也羨慕安九,羨慕她的果決果敢,羨慕她的識人眼光,更羨慕她的好運,羨慕她能讓自己愛的人愛自己,甚至還能讓不愛的人愛自己
而這一切,她卻做不到。
她愛太子,卻只能藉着機會鑽了空子,藉着北王府的勢力,藉着他對自己利用的心思,成了他的太子妃,而就算是如此,他連瞧她也不曾認真的瞧過。
她以爲,嫁給了他,只要多些時間,她能讓他心中有自己,可是,她卻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已經成親好些時日,他不僅心裡沒有她,連眼裡瞧見的,也只是她能帶給他的利用而已
她這麼卑微,甚至恐懼,擔心有朝一日,若是當初她的設計,被太子知曉,太子會是怎樣的反應
“要不是你……”百里騫咬牙道,說到此,話鋒一轉,冷聲道,“你,你的大哥北策,你們北王府,奪走了本屬於我的東西”
北柔微怔,嘴角輕笑,“那我若是還你呢?”
“還我?你拿什麼還?”百里騫冷哼,“將太子妃之位,讓給安九麼?可是……可你也聽見了,他們要成親了,安九就要徹底的成爲北策的女人”
就算是自己有一日登上帝位,能將安九從北策的手中奪過來,那他的心中也始終會有這個遺憾
北柔斂眉,卻是沒有再說什麼,癱坐在地上的她,看着方纔那一摔,將手掌擦出的血痕,眸中的顏色變了又變。
當日,安九和北策離開錦華殿後,夏侯音便稱身體不舒服,靖豐帝當下便寶貝得散了宴會,親自送夏侯音回了柳鶯殿。
正值下午。
柳鶯殿內,琴聲悠悠揚揚,在殿內迴盪,偌大的柳鶯殿內,只有文姑姑一人伺候着,方纔靖豐帝本是陪着夏侯音,可前朝有要事,靖豐帝便先行離去。
夏侯音坐在窗前,纖手撫琴,那模樣,絲毫沒有病態,不過,眉宇之間,卻是有些不悅。
一個時辰之內,屋子裡迴盪着同一首曲子,夏侯音不厭其煩,似乎是在等着誰一般。
終於,門被推開,文姑姑擡眼看了一眼來人,瞧見那一襲白衣勝雪,微斂的眸光閃了閃,徑自退了下去。
大殿之上,獨獨剩下來人和夏侯音二人,曲調婉轉,那曲中的思念,更是濃烈了幾分,似訴說着彈琴者的心思,異常真切。
“世子終於來了,對我來說,世子還真是稀客。”曲子依舊在房間裡迴盪,伴隨着曲子,夏侯音如珠落玉盤的聲音,在大殿之內響起,悅耳動聽。
ωwш▲ Tтká n▲ C〇 北策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坐在窗前的撫琴女子,平靜的面容隱約流露出些微冰冷。
“我若不來,容妃娘娘,是不是還要想方設法針對安九?”北策倒也不拐彎抹角,這個女人,今日故意弄出一樁生辰願望,將安九牽扯其中,目的,不就是逼他來嗎?
那撥弄着琴絃的手微怔,但僅僅是一瞬,琴聲又恢復如常,“世子精明,果然是瞞不過你,既然世子早就看破了我的算計,那爲何還要來這柳鶯殿呢?”
北策眉心微微皺了皺,“能有此等算計,不就料定了,我會來麼?”
那琴音一怔,倏地戛然而止,如玉的纖手打在打在琴絃上,琴音一轉,柔緩的思念,瞬間轉爲了凌厲。
“我倒是希望你不來,那麼,便也可以看得出,你並不是那麼在乎安九”夏侯音冷聲道,撥弄琴絃的速度越發快了些。
她的心裡就是這麼矛盾,無論是在北王府的柳鶯水榭,還是現在的柳鶯殿,她都希望用這琴音引來這個男人,可是,就算是在一個府邸之內,北策都一次也沒有踏入過她的地方。
而今日……她如願了,卻是爲了安九
“安九是我的妻子,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你以後,休要再打她的主意,你嫁進北王府,又入了皇宮,你有什麼目的,我不管,倘若是你傷了安九分毫,我定毀天滅地,都要讓你付出代價”北策沉聲開口,冰冷的語氣,平靜的聲音,可停在人的耳裡,卻是讓人震懾。
那彈琴的手一頓,眸光微閃,呵呵一笑,“那安九,當真是對你如此重要麼?能讓你北世子如此護着,那安九真是有本事,饒是我都羨慕,呵,她是你的妻子麼?世子,我記得,當年差一點兒,我就成了你的妻子了呢”
北策濃墨的眉峰微皺,想到當年的事,眸中劃過一抹厲色,聲音越發冰冷,“當年要娶你的,一直都是父王”
那琴音一停,那抹坐在窗前撫琴的身影,也是赫然起身,華麗的宮裝異常美豔,夏侯音轉身看着北策,“父王?哼,我最美的年華,要嫁的是一個可以做我父親的人,你覺得我會同意麼?父親明明說,提親的是北世子,呵,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高興,可是……都是假的,我進了北王府,所面對的,竟不是你……”
“我和你從來都沒有什麼交集,至於提親……我從未向任何人提親,也不會再向任何人提親,除了安九,至於你如何誤會,罪魁禍首,是你的父親,你父親騙了你,不是嗎?”北策斂眉,眼底越發冰冷,若非爲了警告這個女人不許再對安九動心思,他連見也沒有興趣見夏侯音的。
那美麗的身影一晃,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大步走向北策,“沒有什麼交集?我十五歲生辰,宴上,你分明當着所有人的面誇我身若扶柳,聲若鶯啼,我一直都記着,所以,這裡叫柳鶯殿,還有那柳鶯水榭……”
“容妃娘娘,請你慎言”北策蹙眉,心中更是浮出一絲不悅。
她所說的事情,他甚至沒有絲毫記憶,這女人卻……
“慎言?”夏侯音感受到北策冷淡的態度,眸光微斂,“在北王府的幾年,我一直謹言慎行,不對你表露分毫”
可現在,她有些不甘了呢
似乎冷靜了許多,夏侯音對上北策的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北世子,過去的,且都當它過去了,不過,至於安九……”
夏侯音說着,頓了頓,果然瞧見北策眸中的神色暗了幾分,心中輕笑,就連自己提到安九,他也這般警惕防備麼?
他這麼愛安九麼?
夏侯音斂眉,眸光微轉,“本宮倒是很喜歡安九郡主呢,她是個聰慧的女子,和我年紀相當,若是能進宮,陪我說說話,解解悶兒,那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她是容妃,皇帝最疼寵的妃子,只要她一句話,便可以實現她所說的這些,輕而易舉
“我說過,我休要對她動什麼心思”北策渾身散發的氣勢,多了幾分凌厲。
夏侯音卻越發瘋狂了起來,“呵呵,我若是不依你呢?”
“那就休怪我不客氣”北策眸子一凜,殺氣隱現。
“不客氣?殺了我麼?”夏侯音輕笑,“若是在北王府,一個側妃死了,倒不過是小事一樁,但若是皇宮裡的寵妃死了,只怕不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吧精明如世子,該是比我這一個後宮妃嬪,更加知道百里皇室和北王府,並非看着那般親密無間,不是嗎?”
北策蹙眉,夏侯音將北策的反應看在眼裡,嘴角的笑意越發濃烈了些,“我死了倒不要緊,若是皇上抓着這件事情不放,你覺得,北王府敵得過皇室麼?皇上說不定,暗中正在等這樣一個名正言順將北王府全族牽連治罪的機會呢世子精明,該最是會以大局爲重”
北策眸光微斂,身形一閃,下一瞬,那大掌便扼住了夏侯音的脖子,冷聲開口,“你倒是試一試,若是你敢動安九分毫,就算是拿整個北王府陪葬,我也要讓傷她之人,付出成千上萬倍的代價”
夏侯音吃痛,卻是嘴角一揚,順着那力道,往北策懷中靠去,“成千上萬倍的代價麼?世子,能讓你如此恨,倒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至少,你記住我了”
北策看着她的舉動,眼底一抹嫌惡閃過,手下意識的一鬆,身形一閃,避開了夏侯音靠過來的身子,看着眼前這個絕世傾城的此女子,一雙濃墨的眉峰皺得更緊,“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夏侯音眉峰一挑,“是,瘋子又如何?世子你躲這麼快乾什麼?難不成,你還爲了安九守身如玉麼?”
北策的舉動,更是激起了夏侯音心中的嫉妒,北王爺對她趨之若鶩,靖豐帝對她迷戀沉醉,而這個北世子卻……避她如蛇蠍
北策眉心皺得更緊,除了安九,誰近他身,都讓他覺得無比噁心,這個夏侯音,更是
他今日來,就是爲了警告夏侯音,倘若是她執意要打安九的主意,那麼……他當真會如所說的那般,傾盡北王府之力,讓傷她之人付出代價
北王府敵不過百里皇室麼?
北策深邃的眸中凝聚起一抹歷光,那可不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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