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輕輕地,似乎有着不敢肯定的猶疑,不是對自己不敢肯定,而是對她。
他不知道會聽到怎樣的答案,亦不知道她會怎麼做,又期待又擔心。
而她,居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從他手裡抽回手,繼續整着雪白身上的紗布。
“雪落……”
渴他又喚了聲。
她仍然沒有任何的表示,哪怕是頓一下的動作都沒有。
管家上來叫他:“少爺,藤野先生,宮先生還有嚴律師來了……”
接他還想說什麼,只得硬生生嚥了下去,起身,想要離去時,不忘拿起掉落於椅子內的外套,細心爲她披上。
宮允修在乘着他們三人談事的時候,走上了天台。
他想逗雪落開心,但發現,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什麼可以笑的笑話。
他只得不着邊際地扯着話題,但雪落只顧着面前的雪白,彷彿在她的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存在,唯獨只剩下她自己和她的雪白而已。
“雪白年輕力壯,你放心吧,這麼一點傷,很快就會沒事的……”
“唉雪白還真是條好狗,應該要表揚一下,立了大功了……”
“唉嫂子,今天很冷吧?聽說明天要下雪……”
“……”
“嫂子,你爲什麼要給它取個名字叫雪白?它明明就是黑色的嘛……哪裡白了?”
宮允修說到累,雪落仍然沒有開口說一句,到了最後,他都蹲在她身邊,有氣無力道。
“你有看到哪裡的雪是黑色的嗎?”
雪落卻突然間開了口,不悲不喜,聽不出任何情緒。
還未等到宮允修反應過來,她早已抱着雪白,朝天台入口走去。
宮允修怔在那裡,轉身之時,看到蒼穆與藤野他們不知何時站在入口處。
雪落面無表情擦過他們,朝着樓梯口走去,這麼一大羣人,在她的面前,彷彿就像是隱了身。
而她終於開口說話了,雖然只是那麼不鹹不淡的一句,但說明,她有聽到邊上的人對她所說的一切,並沒有將自己封閉起來。
但也或許,那只是對於別人,對於他,還是一樣吧?
他跟她所說的話,她一直都沒有迴應。
他忙着羅伯特的事,深更半夜回到家時,打開臥室的門,卻並沒有發現她的身影。
他心裡一下子慌起來,差點就喊來了傭人,忙去開客房的門,她和雪白卻都住在客房內。
他知道,她在無聲地反抗着他。
想和他劃清界線,再也不踏進主臥一步。
雖說他和魅影之間,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但就如藤野說的,那樣子的狀況,任誰看了都會有想法。
也正如那天,他在伊向天那裡找到她時,他也同樣有想法一樣。
第二天,他便叫人換了臥室裡的牀,但她卻一直不肯搬回。
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但卻真正成了兩個陌生人。
他試圖和她說話,她總是面無表情,更不會應一聲。
她寧願和雪白說話,也不願和他說話。
那天下午,他難得早回家一次,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尋找她的身影。
他找了好久,纔在後花園鞦韆架那裡找到她。
她坐在一塊石頭上,高大的雪白蹲在邊上,眨着眼睛四處望着,而她,邊撫着雪白的頭,邊抵着它,輕聲說着話。
這些日子來,除了那天和宮允修說的那一句,這是他第二次聽到她開口。
她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入侵,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輕輕說着:“……如果有一天……我再一次讓你受傷,那麼,你就不要再認我這個主人……有誰,會讓對方,一傷再傷的……”
他忽然間胸口抑鬱,連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有誰……會讓對方,一傷再傷……
而他讓她,不止一傷再傷,更是傷了不知道有多少次。
他站在良久,感覺到外面起風了,才走向她,脫下外套披於她身上。
這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做得最多的動作,她依然如每一次般,沒有反應。他不知道該慶幸她沒有拒絕他,還是該悲哀她沒有迴應他?
他扶起她,纔想像以往一樣擁着她朝室內走去時,她卻突然間掙脫了。
他詫異了下,望向她,她一直望着地面,然後,聽到她輕聲的開口。
“我們……離婚吧……”
這樣子拖着,又有什麼意思?
你的心裡,來來去去,都不是她,而她又何必要插足於其中,弄得讓人如此難堪?
他絕沒有想到她會說出如此的話,頓時怔在那裡。
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想要去抓住,卻又覺得失了一切的把握。
她的手早已不在他的手掌心中,他抓得再緊,仍然是徒勞,可是,哪怕這條路,已經走不下去,哪怕已經到了死衚衕,他卻仍然不想放手。
他斂了臉色,聲音如同冰凍:“休想!”
就算是如此死抓着,如此糾結着,如此陌生着,他也不想放了她。
今天先一更,明天有時間偶會補回來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