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過年了,天候越來越冷,可蘭妃的景福殿裡卻是溫暖如春,嬌美的蘭妃坐在美人榻上,看着英挺的兒子們告辭離去,心裡頗感得意,耳邊卻傳來嚶嚶低泣,蘭妃把哭得滿臉淚水的小女兒摟到懷裡,問:“你哥哥們是出去增長見聞的,你跟去做什麼。”
“人家就是想跟嘛!”二公主嘟着小嘴,“人家阿昭就能去?”
“你還記得人阿昭啊?母妃還以爲你都忘記人家了!”
“哪能啊~”二公主託着腮嘆氣道:“女兒可都還記得,阿昭和小路兩個,長得可漂亮啦!可惜……”被奸人所害。“不過阿昭因禍得福啦!您也看到昌平侯世子夫人送來的荷包,真是漂亮呢!要我就畫不出那麼可愛的畫來。”
蘭妃還得忙着幫三個兒子打點行李及隨行侍候的人呢!沒時間聽她訴說範安陽的好,“來吧!你跟着母妃學着點,將來出了門子,總要爲人妻、爲人母,可不好萬事全交給侍候的人去打點……”
蘭妃這廂殷殷教着二公主,如何幫人打點行李,如何挑選侍候的人,皇后那邊也忙着同樣的事。
三公主不解的問:“父皇讓六皇兄他們去尋訪各地書院,爲何九皇兄也要去?”
“傻孩子,能有機會出去走走,那是你父皇給的大恩寵。”皇后摸着女兒耳邊的碎髮,心裡想的卻是皇帝與她說的話。
“富陽侯祖上是行伍起家,富陽侯與軍中將領來往頻繁,朕一直找不到缺口突破,虧得出了那事。總算能令他們兄弟離心,只是,朕對不住太傅。”
皇后避過這個問題,問:“那您打算怎麼做?”
“朕想重開武舉,廣羅可造之才,這江山是我楚氏的,可是在西北軍中。竟是隻知富陽侯,不知有天子,太后當初若不逼着朕,把楊十一郎流放去西北,朕還找不到機會往西北軍中塞人。”
皇后靜靜的聽着,皇帝又道:“父皇曾言,太學雖是最高學府,但被把持在少數人手裡,科舉一層層考上來的。有不少是隻知死讀書的讀書人,遇事不知變通,處事不夠圓滑,若是可以,他希望能直接自各地書院挖掘人才,不拘是學生還是先生。只要能爲國家做事。”
“朕打算讓皇兒們走訪各地書院,趁機……讓他們就近去各衛所走動走動。”
皇帝這是想要把五皇子個人的優勢,給化解於無形?
楊妃育有三子。可太子之位只有一個。
皇后心道,富陽侯一家、楊妃、太后皆全心貫注在五皇子一人身上,相形之下,八皇子、十二皇子就被冷落了!有心人從中撩撥一二,兄弟們就得離心啦!只不過,皇帝樂見楊家離心,卻未必願見自家兒子如此,皇后心思一閃而過並未停留。
現在回想起來,她自己做不得,但旁人能做。這人選……
“母后,您在想什麼?”
“母后在想,你也不小了。是時候學點規矩,整天瘋玩可不成。”
三公主笑嘻嘻的掏出個荷包,“這是二皇姐給我的,說是湖州如意繡莊的荷包。”
“真漂亮。”
“嗯,二皇姐說,這是昌平伯世子夫人特地挑的,是範太傅的長孫從湖州帶回來的,這個花樣啊!還是範太傅家的孫女畫的呢!”
範安柏自湖州回京,自然帶了自家繡莊的產品回來當伴手禮,姑祖母家當然不能忘記送禮過去,他過府拜訪請安時,就特地把以範安陽畫作爲圖稿的荷包、畫屏等擺放在最上頭。
見到那粉嫩底色,上繡可愛憨萌的小狗、小貓,與一般繡樣頗爲不同,果引起昌平伯夫人的興致,拉着範安柏細細追問,得知小侄孫女在外祖家一番際遇,昌平伯夫人很是心疼,送節禮進宮時,便特地讓媳婦挑了以範安陽畫作爲圖稿的荷包送給外孫女二公主,還多挑了幾個好讓她送人。
皇后瞧着那粉嫩的荷包也覺新奇,待知是範安陽所繪,不由驚奇,“不是說高燒成癡嗎?還能作畫?”
“母后,二皇姐說,阿昭如今不傻了呢!”三公主嘰嘰喳喳的與皇后道,可皇后一問她問題,她回不上來,急得直跳腳,見皇后笑,便扯過自己的女官,“珂珂,你說給母后聽。”
“殿下,娘娘逗你玩兒呢!”年約二十的女官安撫小主子。“您都聽說了的事,娘娘怎麼會不知道呢?”
“是嗎?”三公主偏着頭,模樣甚是嬌憨,皇后把她摟到懷裡,“是啊!阿昭是個有福的,真的是個有福的。”
皇后喃喃唸叨,三公主看着手裡的荷包也覺得,真是個有福的呢!不然怎麼會遇貴人治好了傻病呢?
※
“皇上的意思,”杜雲啓皺着眉頭看着祖父,“可這安全嗎?”
“陛下既有心派皇子們出外遊歷,便會做好萬全的準備的。”杜相慢條斯理的道,“你們兄弟考過春試之後,就再去湖州吧!皇上說了你們便與範家兩兄弟既在書院待下了,便再多待個一兩年吧!”
杜雲啓微詫,“讓我們回來考春試,不是打算讓我們兄弟入仕的嗎?”
“不急,皇上另有打算。”
杜雲啓也只能應諾,復又想到那懷孕的妻子……
“春試之後,她的胎也該坐穩了,正好跟着你一道兒。”
“是。”杜雲啓暗鬆口氣,他就怕妻子與母親當年一樣,着了萬氏的道兒。不論是大萬氏或是小萬氏,他都不放心將妻兒留在她們觸手可及之處,而自己還不在旁護着。
祖孫兩又說了幾句族裡的事,杜雲啓便告辭出來,正好看到杜雲尋迎面而來。“怎麼來了?”
“祖父找我來。”杜雲尋語氣淡淡的,杜雲啓忽地想到範安柏跟他說的事。“一會兒我去找你,有事跟你說。”
“知道了!”杜雲尋頜首越過他進書房裡去。
書房裡頭,杜相頭疼的看着他,長房兩個孫子裡,就這小孫子長得最肖似其祖母,也如他祖母一般,讓自己最感頭疼。
“坐。”待杜雲尋坐下後。杜相便迫不及待的問,“祖父這些日子給你找的先生,你覺得如何?”
這個孫子在繪畫上極有天份,這是每一個見過他畫作的畫師們跟他說的話,但是,直到目前爲止,沒有人願收他爲弟子,原因無他,這小子長得雖好。可總板一副臉給人看,與人應對上,雖是行止有禮,可給人感覺不痛快!
讓人覺得不爽!
在京裡能立足的畫師們,都頗有傲氣的,被個乳臭未乾的少年郎這般陰陽怪氣的對待。老先生們覺得沒必要受這個氣,於是統一陣線,將杜雲尋捧得高高的。然後沒有人想收他爲徒。
“你姑祖母前兒送年禮來,提起一人,我纔想起他來。”杜相捋須微笑。
“誰?”
“就是追着你跑要收你爲徒的雲渡飛他師父。”
杜雲尋一愣,“嚴池?”阿昭新認的師父就是他。
“你知道他?”杜相感到有點驚訝,隨即釋然,復常喜歡丹青,知道當朝大畫師不足爲奇。
“嗯。”沒跟他祖父說起阿昭已拜在嚴池門下的事。
“雲渡飛心術不正,但他師父卻是極好的,老夫當年外任梅州及湖州兩地時,與他結識。是個律己甚嚴的,京裡的這些你不拜他們爲師也好,省得好的沒學到。淨學會沽名釣譽了!”
杜雲尋唯唯,杜相又針對春試的事與他細細交代了一番,這一講就足足花了一個時辰,待杜雲尋出書房時,天色已暗。
他身邊一新來未留頭的小廝提着燈籠在前引路,快到他住處時,忽聽得有女子的嬌啼聲,他連忙扯住小廝,將小廝手裡的燈吹熄,小廝喃喃不敢抱怨,被他拉到碎石步道邊的一棵大樹後頭。
來人越走越近,只聽走在前的女子頻頻輕聲叮嚀,“姑娘您走好,小心點,這裡暗,路又滑,仔細葳了腳。”
後頭的女子嬌啼不斷,“爲什麼不鋪青石大磚啊?爲什麼用碎石頭鋪路?這石燈籠裡也不點燈,哼!等我進了門啊!肯定要人好好修整這園子才行,哎喲!”
葳到腳了!
提燈的丫鬟急了,只得扶着自家小姐找了道旁的石椅坐下,自個兒快步往杜家二少爺的小院去,不一會兒就看到看門的婆子和杜雲啓一起過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杜雲啓看到妻子的表妹衣衫單薄的坐在路邊石椅,不由沉聲問道。
表姑娘主僕二人吶吶不成言,怎麼跟表姐夫說,她是來堵他弟弟的呢?
杜雲啓不便去看她的腳傷,讓婆子們去備轎子來,好把她送回內院去。
表姑娘怯怯的擡頭想說句話,卻見向來溫和的表姐夫沉着臉,嚇得她話都不敢多說了,緊緊握住貼身丫鬟的手,不敢鬆開。
待轎子去遠了,杜雲尋才從樹後現身,“大哥。”
“你回來啦?祖父跟你說了什麼?拖到這麼晚?”他都翻完一本棋譜了他纔回來。
“祖父跟我說了些春試的事,還有他老人家打算讓我拜嚴池爲師。”
“嚴池?阿昭的師父?哎呀!那麼一來,你豈不是要從師父降爲師弟啦?”杜雲啓想到弟弟得躬身喚範安陽師姐就覺得好笑。
杜雲尋自個兒倒沒想太多,他與範安陽也不算正式的師徒關係,畢竟沒有行拜師禮,只能說點撥下親戚家的小孩罷了!再說事有先來後到,阿昭得嚴先生看重收入門下,是她的福氣,自個兒能否得嚴先生青眼,拜在他門下,還在未定之天呢!
“對了!回頭我就讓你大嫂把她表妹送回去,快過年了,一個姑娘家怎好在旁人家過年。”
雖然是親戚,可是杜雲啓的妻子又不是長輩,哪有留表妹在婆家過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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