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珠胎暗結報仇之火

章071珠胎暗結,報仇之火

如意細細看去,平陽公主的背部有兩道縱橫交錯的燙傷瘢痕,因日子久子,那些瘢痕帶着陳舊的焦黃顏色,燒燬的皮肉翻開着凹凸不平的好似蜈蚣般蜿蜒在那裡,原本滑如凝脂的玉背,已然毀了,只留下面目猙獰的傷。

“沈家姑娘,你可有法子麼?”平陽公主不安的立在那裡,指尖微微顫抖,這身上的瘢痕多少年了她從不會示於人前,每每想起那場大火,她的心彷彿暴風雨前那層層積壓的鉛雲,一層一層壓得她憤怒難堪。

雖然前世如意已看到平陽公主背後的疤痕,但如今一看依舊怵目驚心,十三年前,平陽公主爲救尚在襁褓之中的明欣差點被燒死在皇宮清華殿。

那是一段早已被塵封的往事,十八年前,平陽公主年方十五,當時恰逢建朝初期,百廢待興,先帝莫令風帶兵起義推翻前朝,逼得前朝皇帝引劍自刎,前朝餘孽時時舉兵造反,又兼他國虎視眈眈,內憂外患,令先帝頭疼不已。

那時天下分爲五國,各國之間年年征戰,相互兼併,長期的戰爭讓天縱國的百姓處於飢寒交迫之中,民間甚至發生了易子而食的人間悲劇,莫令風勵精圖志,派使者說服五國中相對強盛的楚夏國結盟,並將平陽公主嫁入楚夏國和親。

和親第一年,兩國結盟滅了其他兩國,並將當時極爲強大的都涼國逼退居於北方,天縱和楚夏國的版圖得已飛速擴展,兩國之間頻繁經濟,文化往來,促進了天縱國的國力發展。

自此天縱國有了強大的機會,莫令風下令輕徭薄賦,讓老百姓修養生息,他愛惜民力,不輕易徵發徭役,還下令合併州縣,革除“民少吏多”的弊制,天縱國國力益發強盛。

隨着國力強盛,莫令風欲統一天下,只可惜他壯志未酬身先死,只當了兩年皇帝的他在七子奪嫡戰中重病薨逝,四皇子莫戰繼承皇位,成爲天成帝,改年號景和。

莫戰素有雄才偉略,一心想完成先皇遺願,只一年時間,天縱國與楚夏國由表明上的和平正式走到了對立面,身爲楚夏國太子側妃的平陽公主受盡太子凌虐。

自楚夏國建國以來形成了很森嚴的種族等級制度,雖然今日的楚夏國今非昔比,但楚夏國太子自認爲自己與生俱來擁有高人一等的血脈,更何況他是楚夏國未來皇位繼承人,不但自視甚高,而且目中無人,荒淫無道,更是不把當年上趕着和親的平陽公主放在眼裡。

在成親初期,楚夏國太子還爲平陽公主美貌所迷,不過三月,楚夏國太子便將平陽公主視爲馬棚風一般。

平陽公主爲人桀驁不馴,時時與太子發生言語和肢體衝突,太子更將她視爲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立時殺了她,只是兩國交戰在即,平陽公主是他們手上的質子和棋子,太子即使恨她,也不會輕易殺了她。

那段日子是平陽永生都忘不掉的屈辱日子,她寫了信秘密派人送回天縱國,希望皇兄念及兄妹之情救她脫於苦海,只可惜秘信被楚夏太子派出的人中途截獲。

楚夏國太子說她是奸細,竟然將她拖入馬棚之中,發情的公馬不停的饒着她打轉,她又氣又羞,太子只站在一旁大笑大叫,命侍衛將她衣服扒光與公馬交配。

若不是楚夏國七公主玉蘭朵帶着人及時趕到救了她,她早已成了污濁不堪之人,再無顏活在世上,在楚夏國也唯有玉蘭朵同情她,憐憫她,在玉蘭朵的努力下,她躲入佛門清靜地,本想剃了三千煩惱絲斷了紅塵,偏生她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無心和尚。

平陽公主蔑視倫理綱常將一生的癡情悲念,執着情愛都用在了無心身上,無心自小出家,不但年輕有爲而且才華橫溢,他一生志向專心佛學,只是縱使他堅如磐石,也抵不住平陽公主的熾火烈情,幾番彷徨,幾番猶豫,他終究躲不過塵世間的情愛。

後來兩國交戰,楚夏國大敗,割六座城池賠償黃金萬兩,駿馬牛羊不計其數,更是將楚夏國七公主玉蘭朵進獻給天成帝莫戰,天成帝將平陽公主從佛門解救出來,平陽公主感激玉蘭朵,將在楚夏國遭遇一併說與莫戰聽,莫戰聽後對玉蘭朵大爲讚賞,帶進宮後封爲玉夫人。

平陽公主歸國後雖然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但卻忍不了相思之苦,最後還是想盡了法子將無心弄到了天縱國京城皇覺寺。

無心學識淵博,文采流利,是佛門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天成帝推崇佛教,時常去皇覺寺聽無心講經,一來二去,二人竟然成了好朋友,只是那時的他再料不到無心竟然是平陽的情人。

平陽和無心時時在荒野草菴相會,一個是大膽熱情,美豔無雙的公主,一個是風流俊俏,優雅迷人的和尚,二人落入情網難以自拔,過着幾年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巫山雲雨愛河鴻蒙,顛鸞倒鳳兩相癡迷。

平陽本以爲要一世與無心這樣偷偷摸摸在一起,豈料珠胎暗結,“姦情”暴露,天成帝大怒,卻還要顧及皇家顏面,秘密將無心毒死在牢獄之中。

平陽公主聽聞無心已死,飲食俱廢,若不是爲了腹中之子早咬舌自盡,莫戰雖恨平陽不自愛,但每每想到平陽在楚夏國所受的苦,他心生不忍,再加無心曾救過他一命,他對無心亦有虧欠,只罰平陽在清華殿禁足。

玉夫人些時早已被晉封爲玉貴妃,但還念着當年她與平陽在楚夏國的情分,便勸皇帝道:“公主是個至情至情的可憐之人,那腹中之子亦是無辜,自無心死後,公主如瘋如狂,每日裡捶胸揪髮,人早已虛弱不堪了,還請皇上看在兄妹情分上解了她禁足。”

莫戰身爲帝王,鐵血狠辣,但同時也是性情中人,平陽和無心的情愛若無關乎人倫綱常,倒也是一段佳話,何況平陽自小便與他兄妹情深,對他十分依賴,那一晚恰是中秋盛宴,他額外開恩暫且解了平陽禁足,只是他一心認爲平陽腹中的孩子不該留下,所以準備在中秋宴之後,秘密處置了平陽腹中的孩子。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一夜刺客從天而降,在最後關頭,平陽不顧生命衝到他面前爲他擋了致使一劍,那劍從平陽腹中貫穿而入,血染衣衫。

本以爲就算平陽不死,那腹中的孩子必是保不住了,可偏生那孩子命大,竟然躲過一劫,當時他問平陽道:“平陽,難道你不怨朕?”

平陽只搖了搖頭道:“怨。”說着,她無比哀切的看着他又道,“只是再怨你也是我的皇兄,是我那個一心敬重的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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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怨朕,爲何要衝上來護朕?”

“在平陽的心目中,皇兄還是小時候那個愛平陽疼平陽的皇兄,平陽知道無心之事是平陽之錯,皇兄有自己的不得已之處,只是平陽求皇兄饒了平陽腹中孩子一命,這孩子命大,連這樣都未死,難道不是天意叫他活了下來?”

最終,莫戰答應了平陽,平陽留在宮中待產,後來產下一名女嬰,莫戰卻封鎖了公主產子的消息,當時玉貴妃時常去看望平陽母女,莫戰偶而也會一起去,那時莫戰已有幾位皇子,卻獨沒有一個公主,見那名女嬰可愛異常,心裡也就喜歡了幾分,更何況那女嬰出生在四月初八,是佛祖顯世的降生之日,乃大吉之徵兆。

莫戰告之平陽孩子不能一直待在她邊,必須交由他人撫養方能止住宮中關於公主私通僧侶,不貞不潔的流言,玉貴妃亦勸慰平陽,孩子必須有一個正當的名分,平陽思慮再三,深覺皇帝之言有理,孩子如果跟着她一輩子都不明不白,不如交給瑞親王妃撫養最爲妥當。

那一夜,是平陽與孩子相處的最後一夜,誰知清華殿大火,平陽爲救孩子被火灼傷,她大呼救命,卻萬料不到自己深爲信任的宮女拿着火油棍朝她揮來,那宮女叫囂着要爲楚夏太子報仇,平陽方知原來在宮女跟隨着自己入楚夏皇宮的時候早已與太子有了私情,不僅有了私情,還在自己回宮後,與太子暗通款曲,成爲太子細作。

平陽回宮後只要一想到那段屈辱的時光就恨不能扒了楚夏國太子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只是一直無機會,誰曾想一月前,她獲息楚夏國太子被楚夏王廢黜,楚夏皇宮內一時生恨太子的人開始反撲,楚夏太子如喪家之犬逃到天縱國,平陽找到了復仇的機會,秘令人捕獲楚夏太子,並餵了他最烈的春藥,將他與十多頭母馬關在一起,楚夏太子如瘋子一般只知交配,最後身衰力盡倒地被羣馬踐踏至死。

平陽倒不覺得自己有任何殘忍之處,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而這名宮女在獲息楚夏太子慘死後,便一心想要爲太子報仇,終於尋着機會欲燒死平陽和孩子,平陽眼見那冒着青煙烈火的棍子朝孩子揮來,她將孩子護在胸前,用後背一擋,當時的她甚至能聞到令人作嘔的焦糊味,也清晰的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被重擊暈倒在地,待醒來之後方知十哥衝入火場救了她母女二人,她感念萬分將孩子託付於十哥瑞親王,那孩子便是明欣郡主。

瑞親王和王妃對明欣視如已出,平陽更是對她寵愛有佳,就連皇帝亦十分喜愛明欣的率真可愛,可明欣自己卻不知道她是如何經過九死一生方能倖存於世,這般快樂的活着的。

這段宮廷秘聞最終被莫離雲揭開了,雖然平陽產子之時莫離雲還小,但宮中流言不斷,莫離雲心中早存了疑影,只是流言終歸是流言,煙消雲散的卻快,何況平陽產子深知內情的人也只有皇帝和玉貴妃,就連孩子生下來之後,也沒有人敢隨便進入清華殿。

及至明欣嫁給了慕容逸,慕容逸無意之中獲息明欣竟然平陽公主親生女兒,趕緊將此事稟報了莫離雲,莫離雲深恨平陽,利用此事,給平陽扣上荒淫無道的帽子斬殺了平陽,並將明欣一併除了。

往事不堪回首,如意現在想起還覺着心驚,她聽平陽問她之話,忙答道:“雖不能完好如初,但也能恢復十之八九。”

平陽一聽大喜,連忙將衣服整理好,轉過身子來,微有激動的拉着如意的手道:“好孩子,你若果真能做到,本宮必會重謝於你。”

這些疤不僅是身體上的醜陋,更是讓她時時想起那醜陋之後的屈辱和難堪,就算只能除掉十之八九她也欣喜之極了,她滿目裡全是希望,見如意梳着家常的簡單女式,頭上單插了一支鑲寶石蝶戲雙花鎏金銀簪,斜斜的垂掛在耳邊,清新淡雅,她連忙從頭上拔下一根紫金鳳玉釵婉聲道:“好孩子,你且收下,趕明兒還有好的賞你。”說完,便拉着如意的手走出屏風。

瑞親王歪在三彩劃牡丹花紋腰形枕上,墨發如絲散散垂着,她見平陽和如意出來方嘆道:“公主,這下可放心了?”

平陽笑吟吟道:“這還要多謝王嫂美意,特特意的吩咐人送信到公主府,不然今日我也不能知道沈家姑娘來你這裡。”

如意手舉着紫金鳳玉釵跪下道:“如意不敢受下公主這份禮,非如意不識擡舉,實在是如意有不得已的苦衷,還有急事想求着公主和王妃。”

平陽驚詫道:“你這孩子,有話好好兒說便是,何必行這樣大的禮。”

瑞親王連忙招了招手道:“好孩子,快起來,你方纔便說有事相求,這會子你大可以說出來,公主和我必會爲你做主。”

如意起身緩緩向平陽公主和王妃說出了嫁入平南王府之事。

平陽公主只靜靜坐着,細長的金質嵌碎青玉護甲在扶椅上輕輕划動,聽完如意之意,不由的怒“啐”了一口罵道:“平南王年歲大了還不知保養,這會子竟然想娶這麼個孩子做妾室,他可真是老糊塗了。”

瑞親王妃輕睨了一眼平陽,笑道:“如今你也不用罵他,趕緊想個法子纔好,聽如意之言,明日那平南王就要去沈府了,萬一他相中瞭如意,請皇上下了聖旨賜婚可就不好辦了。”

平陽忿忿然道:“王嫂之意平陽明白,今兒回去平陽就去求皇兄,務必不要答應平南王。”

瑞親王妃嘆息一聲道:“若平南王真相看上如意,以他的功績皇上必會下旨賜婚,只是依如意所言,未必是平南王想出來的主意,他從來沒見過如意,怎突突然的打如意的主意,想必是沈府上有人嫉妒如意,想把她打發走了,既然平南王想娶沈家的姑娘,那沈家姑娘又不至如意一個。”

平陽公主睫毛一閃,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雙手一拍道:“那日牡丹宴我見那個沈家四姑娘也長得不錯,不如求皇上賜婚將沈家四姑娘賞了平南王,看他還有臉再強娶如意不?”

瑞親王妃聽平陽說完,無聲淺笑,那笑中帶着幾分淡漠和失意,彷彿冬日裡的陽光,雖然溫暖,卻依舊帶着冬的寒氣:“我再讓王爺去說合說合。”

平陽公主頷首道:“皇兄看中十哥,有他去說必須能成事,到時我只需在旁邊打馬虎眼,藉機行事,想來必能解如意之困。”

如意一雙翦翦秋瞳裡盈着感激的光,她復又跪下懇切道:“大恩不言謝,如意願傾盡所能報答二位。”

平陽笑道:“好孩子,你若能說到做到,本宮必會助你,你若說到做不到,你也應該知道後果。”

瑞親王妃按了按太陽穴,嘴角蘊了一抹淡笑道:“平陽,別嚇壞了這孩子,我相信她必能說到做到。”

如意道:“只要公主給小女些時間,左不過三月就可好了一半,這會子小女也沒能帶藥過來,不如趕緊先回去研製好了藥,不過兩三日左右小女必定親自將藥送到公主府上爲公主上藥。”

平陽攜瞭如意的手笑道:“雖然事情不急在這一刻,但本宮的心卻急,爲何這藥要研製兩三日?”

如意想着因上次爲景楠治燙傷,特地熬了復顏生肌油,但景楠不過是新傷,況且燙傷程度也不如平陽厲害,如果直接給平陽塗抹復顏生肌油怕是效果不夠好,但興好平陽公主燙傷面積不算太大,只要再多加幾味藥進去就可有大效果了,只是其中兩味藥是由火蜥蜴血液和蛇油提煉出來的,需耗費一些時日-

她剛欲跟平陽公主解釋,瑞親王妃卻笑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公主還在乎等這幾日不成?”

平陽無聲微笑道:“也是,左不過兩三日而已。”

如意眸光坦然,淡笑道:“非是小女故意拖延時間,只是有兩味藥需些時日慢慢熬製,若熬製的時間和火侯不夠,怕是大大影響藥效。”

平陽慈愛的攜瞭如意的手抿嘴笑道:“好孩子,本宮信你。”

三人又說了會子話,平陽公主心急難耐立催着如意趕緊先行回府製藥,明欣本想着今日定要好好款待如意一番,誰知如意只滯留了片刻就要回府,心裡老大不樂意,倒是平陽耐着性子哄了她一番,她方提起興致將如意送至門外,又一再叮囑如意務必常來王府逛逛,最好把如芝姐姐也一併帶來方纔熱鬧,如意只笑着應是,又感念明欣待她的情意。

剛回了侯府,如意即刻趕往議事廳,如芝正端坐在那裡,府裡的執事嬤嬤都立在那裡將一切帳目交清,各處各類古董文玩,工程上的糊東西的紗綾,金銀器皿皆列列在冊,又見如意來了,忙一個個陪着笑臉服侍如意落坐。

“好妹妹,你可回來了。”如芝亮晶晶的眸子眨了眨,又嘆息一聲道,“你快看看這些帳目子,這裡頭數字太多,我只瞧得有些眼暈。”

如意接過帳目冊子,細細看了,就連府裡採辦鳥雀俱細細祥述,如意與如芝商量了會,二人色色斟酌,點綴妥當,再細想也無遺漏不當之處,方仔細分派了執事嬤嬤各項事務。

正忙完,忽聽見有人來報說三房裡的瑞哥兒摔着了,不小心把後腦勺磕着了,如今還流着血,人已暈厥了過去,周姨娘急的在房裡大哭,也尋不着三老爺的人影,只哭着命人來找如意,如意和如芝一聽,連趕着去了周姨娘那兒。

如意聽見內屋傳來一陣哭聲,正要進去看個究竟,略顯厚重的暗紋紫色錦簾一掀,周姨娘忍住痛意收了淚迎了出來,見到如意恰似見到救星一般,悽慘慘道:“還求三小姐救救瑞哥兒,這會子已流了好多血了,人都快沒氣兒了。”

如意一股風似的走了進去,瞧着瑞哥兒的小臉都慘白了,不過雖看着兇險,但也不會累及性命,她趕緊命人取來藥箱,幫瑞哥兒將傷口處消毒上藥,然後仔細包紮好了,又施了銀針扎穴,瑞哥兒方轉醒了過來,周姨娘抱着瑞哥兒兒一聲,肉一聲哭的鼻涕橫流。

“姨娘還不趕緊的放下瑞哥兒,這會子他的身子還不能動,特別是頭部更不能移動。”如意趕緊制止了周姨娘。

周姨娘慌忙將瑞哥兒輕輕放平,又拿絹子拭了淚,就要跪下來,如意趕緊伸手扶住了她道:“好好的姨娘行這麼大禮做什麼,如意可受不住。”

周姨娘臉上的一團胭脂早哭的化開了,衣服上的寶相花紋亦揉的縐了,耳垂上帶着的銀製雀尾瑪瑙流蘇左右搖晃着,她淡白着臉切切道:“三小姐救了我瑞哥兒一命,別說下跪了,就算甘腦塗地我也願意。”

“好好的,瑞哥兒怎麼跌的這樣重?”如芝疑惑道。

周姨娘低眉啜泣也不言語,半晌,哀怨的長嘆一聲:“還不是怨那個該死……”說到該死又住了嘴,轉口道,“人都說虎毒不食子,瑞哥兒是老爺唯一的血脈,又是個男孩兒,就算老爺不喜歡他,也不能這樣用力推他,瑞哥兒纔多大點孩子,又能懂什麼事,不過就是隻想和他老子親近親近罷了。”

如芝氣忿難平道:“難道竟是三叔推的不成?”

如意見瑞哥兒眼眶裡還盈着淚,似有不忍的朝着如芝擺了擺手道:“二姐姐,這會子瑞哥兒也需要休息,咱們且出去說話吧!”

“三姐姐……”瑞哥兒親喚一聲,軟糯糯的孩子童聲憑添了幾分不屬於孩子的悲涼之氣,“父親爲何這般不喜歡我?難道我是個不中用的。”

周姨娘聽着那眼淚兒不由的又滴了下來,伸手拉了瑞哥兒的手勸慰道:“孃的瑞哥兒最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娘喜歡你,你父親也喜歡你,只是他性子急一不小心才推了你,這會子他自己都後悔死了。”

“那他爲何不來看我?”瑞哥兒反問道。

“你父親他……”周姨娘吞吞吐吐了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瑞哥兒休要亂想,作父親的哪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想是三叔有急事出門去了。”如意勸慰道。

“三姐姐,你說的是真的麼?”瑞哥兒圓圓的大眼睛尤如清月裡的兩顆黑珍珠,骨碌碌的轉着,那臉上的失望之色似乎也減少了半分。

“你三姐姐何時騙過你了?”如芝臉上浮出一個憐愛的笑,伸手拍了拍瑞哥兒的手道。

“嗯!”瑞哥兒純真的臉上浮起一抹蒼白的可愛笑魘,“等我好了必會好好讀書,到時父親看我用功必會高興的。”

如意心內不由嘆息一聲,可憐了這瑞哥兒一片愛父之心,偏三叔是那樣一個糟糕透頂的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這樣的狠手,真真不值得一個孩子如此待他。

正想着,瑞哥兒忽問道:“娘,陰陰合歡香是什麼東西?”

周姨娘一聽臉羞紅了大半,她萬料不到這話會從瑞哥兒嘴裡說出來,忙不好意思的打斷道:“你這孩子,休要胡浸,從哪裡聽來的孟浪話兒。”

“姨娘,瑞哥兒不過是個孩子懂什麼孟浪不孟浪的,切不可責怪了他。”如意勸道。

“三姐姐,我纔沒胡說呢,方纔父親明明跟他身邊的……”瑞哥兒不服氣道,說着,便覺着有些累,一雙晶亮的眼睛半眯起來。

周姨娘生怕傷着瑞哥兒的似的,又害怕他說出不該說的話裡,忙輕輕捂了瑞哥兒的嘴道:“受了這樣大的傷還不趕緊息着,休要再說話勞損了自個的身子。”

周姨娘私心想着三小姐和四小姐雖是兩個未出閣的姑娘也未必知道陰陽合歡香是什麼東西,但這畢竟是不光彩的事,三老爺已經夠胡作非爲的,連累着三房在侯府裡沒權沒地位,還要時時受人嘲笑和譏諷,如今三老爺去偷買陰陽合歡香的事一旦被傳了出去,就算兩位小姐不好意思說什麼,但底下那些下人婆子的還不知會編排出什麼樣的話來說三老爺。

今兒三老爺爲着瑞哥兒聽到他與來旺的談話,一時臊了將瑞哥兒重重推倒在地後就跑了,她心裡雖然恨着,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三老爺畢竟是他的夫君,也是瑞哥兒的親生父親,若三老爺臉上無光,她孃兒兩又能撈着什麼好兒,不過是給了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取笑罷了。

如芝卻不知道陰陽合歡香是什麼東西,但聽這字面之意竟不像好東西,一時間也不好問什麼,如意卻心頭一震,這陰陽合歡香雖名帶個香字,卻無色無味,只需聞上一聞便會感到全身燥熱,慾火難耐,若不在一個時辰之內男女交合,必會血脈賁張,七竅流血而亡,只是三叔弄這樣的東西作什麼?見周姨娘有隱瞞之意,她也不好深究下去,想來三叔煙花柳巷待久了,便荒唐淫穢到無所不用其極了。

想完,便勸解了瑞哥兒一番,又低低的與他說了些衷腸話兒,然後仔細交待了周姨娘一番注意事項,又拿了藥方交給周姨娘,方攜瞭如芝的手走出了周姨娘處。

如意帶着冬娘和蓮青,如芝帶着慧晴和沁夏,幾人從裡頭繞進靜花園,只見園內,粉花滿地,白柳橫坡,曲廊通天台之路,小橋通若耶之溪,樹頭綠葉翩翩,疏林如畫,蘺落飄香,夏風帶着日頭的火熱氣息撲面而來,烈日當空,又添蟬語。

如意和如芝只覺得身上有些兒熱,冬娘忙打着手中的扇子服侍二位小姐先行在園中樹蔭下涼亭裡坐着,只聽見鳥語蟲鳴,別有一番情致,早有下人端來了幾碟子水果兒服侍着二位小姐吃了。

如意和如芝邊說話邊看園中景緻,如意將杏喜之事擇其要,去其繁告之瞭如芝,如芝聽完倒嘆息一回,冬娘想着親自去打些水兒來於兩位小姐洗手,方走了十來步,猛然從假山後面走來一個大丫頭。

冬娘定眼一看卻是環佩,心知環佩必有事要說,連帶着環佩躲入假山之後,環佩將三老爺找二夫人去鬧,又好好兒的要發五小姐去外祖母家一一細細說了,還說雖然五小姐裝扭了腳沒去成,但她總覺得事情不對,猶豫半晌還是來稟報了。

環佩與碧屏,彩虹,彩喬,杏喜,雙喜一樣俱是家生子兒,幾人也是從小一處長大的,算來也還有些姐妹情分,只是這幾年彩虹,彩喬仗着二夫人的寵也不大把她放在眼裡,與她生分了不少,五小姐又是個壞脾氣,動輒打罵拿金釵戳嘴,還罰她們碎瓷片,她待五小姐的忠心早就冷了,況且十幾天前她老子生了重病,若不是三小姐不計前嫌給她老子醫治,想來她老子已歸了西天,她一心感念三小姐,這才背叛了五小姐。

待環佩說完,二人方各自一前一後離開了,冬娘思緒萬千打了水兒回來,如意和如芝洗完手,二人又去議事廳坐了會,過了一時半刻用完午飯,如意回到晚晴閣午休,冬娘將環佩告訴她的話細細回了如意,如意千思萬慮,才理出一點頭緒。

三叔是個花錢如流水的人,那陰陰合歡香主料取之西域媚歡草,當地人亦稱爲“媾葉”,從它的根部中提取出透明色汁液,再加上幾味藥研製成陰陽合歡香。

因媚歡草生長在沙漠水岸之畔,所以極是難得,更遑論從它根部取的汁夜了,只一滴便值百金。

也只一滴,便能催情,助性,令不舉男人者長勝不衰,若多飲便能使人縱慾無度,直止交歡虛耗過度而喪命。

因此香無色無味,能無形之中令人中了毒,昔日駱無名曾有此香,並將此香密封於小青瓷瓶內,絕不允許她打開觸碰,她記得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碎青瓷瓶,也未覺得有什麼味道,只是恍惚間忽覺得口乾舌燥,當時駱無名正好走進屋子,只一瞬不設防中了此香之毒。

當時駱無名一把抱住了她,她從不曾知道一個女子焉能有那般大的力氣,當時她差點失了意識,又羞憤難當,心想着即使是兩個女人抱成一團也不像個樣子,她用力爭扎卻渾身軟綿綿的全無力氣,只是她對着個女人也掀不起那份熱浪,只是心裡燒的難受。

當駱無名褪去衣衫,她才發現原來他竟不是女子,她大驚失色,卻又慾火難擋,想抱住他卻又害怕抱住他,掙扎之下一把將駱無名推開,二人雙雙跌進冰水缸裡,纔回過神來。

駱無名趁着理智回神之際,強撐着取了藥房裡情花毒藥一口飲下,然後又逼着自己一起飲了,原以爲自己會死於情花毒藥,誰曾想七天之後,她幽幽轉醒,卻發現駱無名坐在他牀邊嘆道:“你讓我拿你怎麼辦纔好?”

她又羞又忿,想責問他爲何隱瞞身份,他不發一言,只說:“你我都是命大之人,若非飲情花毒藥以毒攻毒,怕你也無法回去見你的三郎,也罷,我這就隨你回去救治你那三郎。”

後來駱無名隨他回到天縱國,當時他亦是以女子身份入宮,後來莫離雲更是想封駱無名爲妃,只可惜駱無名飄然遠走,從此杳無音信,她對駱無名既有師徒之情,又有着某種隱隱的尷尬之情,興許駱無名知道他二人再無法像從前那般處着才選擇離開的吧。

陰陽合歡香藥力雖不及純媚歡草之強,但也無好的解法,飲情花之毒是要冒着生命的危險,萬一掌控不好即有可能中毒斃命,所以一旦中了此香,不管男女必須陰陽交合直至情慾減退,雖然此藥極貴,但亦有諸多男子重金購買此藥,甚至於連宮裡的太監都幻想的重震雄風,偷偷購的此藥,只是男根已除,無發泄之處,唯有爆血而死,後來宮裡再無太監敢購得此藥。

倒是有許多患有筋瘻之症的男子用此藥,效果極佳,難不成三叔得了筋簍不起之症,只是這樣的事於男人來說極爲恥辱,怎可能好意思跟杜氏要銀子去買這種藥,何況杜氏也沒那份好心給三叔那麼多銀子購得此藥,況且杜氏想要將沈秋彤打發走,莫不是這次又是針對自己來的。

如意只覺得背後寒浸浸的一陣陣發毛,彷彿前方有張看不透的無形大網正等待着她,衣衫上精繡的杜若花圖案密密匝匝的針腳帶着微微粗糙刺的她後背作痛,想着那日三叔看她的眼色,她不由覺得噁心,她必須未雨綢繆,不管三叔購陰陽合歡香意欲何爲,她必須防着三叔,與他待在一處時要用銀針封了兩側迎香穴,再用絲絹掩了口鼻稍憋住氣纔好。

她輕喚了一聲冬娘道:“姑姑,你且去看看二姐姐睡了沒,若沒睡就請她過來,我有事要與她商量。”

冬娘也不知如意何時,忙邁着腳步親自去請了沈如芝,沈如芝穿了一身淡紅色雲霏妝花緞織彩錦衣,袖口處寬大,腰身收緊,如柳拂風,英姿颯然,梳着簡單的凌雲髻,發上僅插着一支斜斜的紅玉簪子,映襯她墨絲如雲,清俊非凡,她剛進屋門就笑道:“這會子三妹妹找我有什麼事?大中午的也不息着些。”

如意起身拉了如芝的手,原本她也不想將心中疑慮告訴如芝,但三叔最是個無人倫的人,萬一那陰陽合歡香帶累壞了二姐姐可就大不好了,女子的名節極爲重要,況且杜氏對如芝也懷着恨意,她不得不防,她將心中話一一告訴瞭如芝。

如芝低了眉只管聽得,櫻脣如血盡力上揚成好看的弧度,只是那弧度越來越小,直成了一條直線,明媚的神色也黯淡下幾分:“三妹妹,你怎麼知道那陰陽合歡香竟是那樣的東西?”

“二姐姐,我娘精通醫術,我整日介的看醫書有何不知道的。”

“只是他是咱們的三叔,不至於會行出那些無恥之事吧?”如芝尤還不敢相信。

如意答應過杏喜暫且不將她與三老爺苟合之事說出來,所以也並未告之如芝詳情,況且如芝還是個姑娘家,聽不得這樣淫穢不堪之事,如今見如芝不大相信,便道:“妹妹也想着三叔不會這樣,只是告訴你讓你多防着些,下次沒人處碰到三叔時只管離着他遠些,再不濟拿手絹捂了口鼻憋住氣,因着你不會封穴之術,還是儘可能的多避諱着他些。”

如芝緊緊握住如意的手,她的手兒極暖,還帶着微微溼潤的汗珠,只凝神瞧着如意,眼裡閃過感激而動容的光,像那天際間的流星般閃爍:“好妹妹,你這般想着姐姐。”說着,便無限感慨道,“從小到大以來除了娘和二嬸給我過那般溫暖,姐姐從未感受過別人待我的真心,縱使老太太精心培養我,左不過是爲了那些所謂的榮華富貴,卻從不曾顧及過我的心意,如今唯有三妹妹你什麼事都會想着姐姐,什麼事都爲姐姐籌謀,你的心意姐姐視若至寶,這一生必不會有負於你。”

如意笑着道:“好好兒的姐姐怎麼發出這般感慨?姐姐不負之人該是未來的姐夫纔是,妹妹怎麼敢當?”

如芝含笑帶淚,拿手輕輕兒的扯上如意的嘴道:“你這小蹄子,嘴裡再沒着好,姐姐說的是體己話,你又拿姐姐打趣。”

“好好好……”如意笑道,“姐姐莫急,妹妹也是一片真心爲姐姐想,姐姐一心盼着能出了這侯府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妹妹正想着有什麼的姐夫能適合姐姐,帶姐姐走出這片牢籠,過那騎風打獵的樣子去。”

“好啊!你還說。”如芝笑着鬆了手,站起身來,將兩隻手呵了兩下,便伸手朝着如意的胳肢窩兩肋下撓去,邊撓邊笑道,“看你還說不說?”

如意觸癢不禁,便如芝撓的笑的喘不過氣來,口裡嚷道:“好姐姐,妹妹年紀小,饒了妹妹這遭吧!”

如芝住了手,又伸手幫着如意理鬢道:“可憐見的,讓人愛也不是,恨也不是,這下你可不敢亂說了吧!”

如意笑道:“妹妹再不敢了。”

正說着,只聽外間有人傳話,過了會蓮青便香盈盈的拿着一盒子蘇合香進來,笑着道:“二位小姐也不睡覺,可巧剛有人送來了蘇合香,剛小姐還唸叨着要制華什麼鳳什麼香的,這會子正好有時間制香了。”

如意伸手接過道:“是華幃鳳翥,正好姐姐也在,待制好了香頭一個就送給姐姐。”

如芝笑道:“可巧我就得着好了,但凡妹妹制的香連老太太都誇着好,還說妹妹是孝心,上次制的雲紋篆香她喜歡的不得了。”

如意輕笑一聲道:“老太太若喜歡下次妹妹再多制些給她便是了,那雲紋篆香也不甚費事,今日製的這香可是要送給平陽公主和瑞親王妃的,只是瑞親王妃喜歡理佛,又還加了一味老山檀香,若要使香味彼此不衝突,制起來頗費些時間。”

“妹妹可是爲了平南王的事求了平陽公主和瑞親王妃?”如芝問道。

如意點了點頭,如芝嘆道:“這府裡誰又能真的過得安穩,三妹妹這般謹慎,還如履薄冰似的。”

“姐姐又何嘗不是?”如意道,“這高牆宅院內爭鬥不斷,若不是姐姐與妹妹相伴,妹妹也只是個孤鬼兒。”

二人又自嘆息一回,如意又熟沉香研爲粗粉,乾薑,茱萸子研爲細粉,蘇合香溶汁,又將熟沉香粗粉混於鬱金香泥中,以蜂蜜合乾薑,茱萸混合,壓制成片,置於蘇合香液之中,如芝細細看着,笑道:“虧三妹妹有這樣的興致,制一個香好費功夫。”

“這個自然,不費功夫哪能得到好香。”說着,又笑道,“上次若不是那盒子紅百合花香粉,妹妹又怎能尋着姐姐。”說着,又吩咐蓮青道,“五妹妹最喜歡香啊粉啊的,這會子她正不自在,不如得空回了她只說等個幾日,我送些好香給她,興許她心裡能高興些。”說完,再一看,時辰已不早了,又趕緊跟如芝一道去了議事廳,過了一個時辰,連忙趕着又去了京繡坊授藝。

從京繡坊回來之時天還未晚,如意想着那沈秋彤既然是裝腿痛,一聽說自己制了香,以她的性子必會連夜偷跑過來,興許從她的嘴裡可以尋出什麼有用的線索,只是環佩稟報說杜氏和沈秋涼商量之時都避諱着沈秋彤,無非是怕沈秋彤嘴不緊透露了什麼風聲,又或者怕沈秋彤隔三岔五的跑到晚晴閣來求香求粉的。

杜氏除了怕自己用香粉之類的東西毒害了沈秋彤,又有什麼理由讓杜氏和沈秋涼那樣着急的打發沈秋彤去杜府。

正自想着,老太太派人來傳沈如意一起到康仁閣用飯,近日因着平南王的事,老太太也未懷疑如意外出,爲着備禮,沈府少不得要去京繡坊採辦繡品,如意爲人聰穎,且又識貨,老太太對她採辦的絲緞繡品極爲讚賞。

因沈秋彤腳有傷不能來,沈如萱,沈如芝,沈秋涼都來了,沈景楠去瞧瑞哥兒,兄弟二人說着話也未曾得空來。

如意瞧着沈如萱眼睛紅紅的模樣兒,知她必是哭過,只是近日老太太復又寵了她,不知又爲何事她頹喪着臉,又見老太太等如芝好,沈如萱不言不語的拿眼睛狠剜瞭如芝兩眼,只用了兩口飯便稱身體不適先行離開了。

等用完飯,如意帶着冬娘和蓮青與如芝道了別,步出康仁閣不遠,就見沈如萱身邊的丫頭鈴鐺來回稟說:“也不知道怎麼的,前幾日縣主端來的茶老太太都吃的很好,今兒好好的老太太將茶砸了,還說縣主拿別的茶來糊弄她。”

這鈴鐺就是如意派到沈如萱身邊的丫頭,因着是如意派去的,沈如萱恨毒了鈴鐺,明面上雖沒拿她怎麼着,但私下裡綠芽等大丫頭時常欺負她,甚至於連個安穩覺都不給她睡,沈如萱道:“三妹妹派來的人必是好的,日後也不必其他丫頭來服侍了,只交於鈴鐺一人吧。”

鈴鐺本還疑惑以爲縣主轉了性兒,誰知沈如萱命她守夜,又讓她在地下鋪牀睡,鈴鐺每每躺下要睡,沈如萱便說口渴要喝茶,要不就是頭疼腿疼,鈴鐺一時要倒茶,一時要幫沈如萱按摩太陽穴,一時又要捶腿,一夜不知多少次,總不准她安穩而眠,沒多少日子下來,鈴鐺倒瘦的脫了一層皮似的,如今實在沒了法了,方跟着如意出來想求着如意幫她。

如意見鈴鐺可憐見的,正欲說話,忽見沈如萱身邊的大丫頭綠芽急虛虛跑到康仁閣。

如意見她面色不善,忙回了頭返回康仁閣,剛到門口就聽見綠芽稟報說沈如萱回到萱芳閣吐了一口血如今已暈倒了。

老太太唬的什麼似的,顫巍巍的柱着柺杖讓白桃扶着連忙出了屋外,她一時心驚,莫不是今早對如萱動了怒,怨她換了湯飲,如萱這會子想不開了,想着,心一抖,顫然道:“快去,快去瞧瞧萱兒屋裡發生什麼事了?”說着,又喚如意道,“三丫頭,你懂醫理,這會子還不趕緊陪我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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