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分，葉慕兮到了空鏡山。
這地方還是以前白空鏡告訴她的，若不是有他留下的地圖，還真的很難找到這個偏僻的山谷。
入口處被一個高級封禁靈陣封住。
葉慕兮沒有擅闖，只是往靈陣裡打入一道靈氣。那山谷之內的人，必然會知道有外人來到。
過了片刻，一個白鬚老者慢悠悠走了過來，“是誰？”
這地方荒無人煙，除了少數求醫問藥的人，鮮有人來此。
但看見葉慕兮，眸光便是一沉。
確切的說是，看見葉慕兮身後的一口水晶棺。
水晶棺晶瑩剔透，清晰可見裡面躺着一個白衣男子，雖然面目蒼老的令人認不出來，但這是他一手帶大的徒弟，便是化成了灰都認得出來，只一眼，便如遭雷擊。
“鏡兒！”不死神醫不敢置信地撲到了水晶棺上，揚手一揮掀開棺蓋，只見裡面的人，氣息斷絕，渾身冰冷，再無生氣。
明明一個月前他離開山谷的時候，還是活生生的。
但怎麼不過一個月，回來的卻只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
“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不死神醫五內俱焚，心痛至極，當場噴出一口鮮血，差點暈厥過去。
葉慕兮神色哀慼，“神醫節哀，萬萬保重身體！”
“你是誰！”不死神醫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盯着葉慕兮，“鏡兒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葉慕兮不自覺攥緊手心，看見不死神醫心痛到吐血，她的心裡何嘗不是煎熬。
這半個月，她睜眼閉眼都是白空鏡在自己面前瞬間蒼老，壽命耗盡的畫面。如果當時她不是已經昏迷，沒有辦法拒絕，她絕對選擇自己死，也不會讓白空鏡耗盡生命。
可是這世間不給她再選擇一次的機會。
她對他的內疚虧欠，太深太深。
“神醫，我叫葉慕兮。空鏡是因爲我才死的……他爲了救我，動用不死醫經，結果丹毒耗盡了他的壽命……對不起，全部都怪我……”葉慕兮死死咬脣，眼眶微紅。
不死神醫憤怒瞪向葉慕兮，“救你？不可能！他只剩半年壽命，用不死醫經就必死。老夫千叮萬囑，他不會用不死醫經的，是不是你逼他的？你說！”
“半年壽命？爲什麼他只剩半年壽命？他是九品靈王，增壽三次，三百年，無論如何也不會只剩半年壽命！”葉慕兮驚訝。
跟在葉慕兮身邊的墨千歌，忍不住道，“空鏡爲救慕兮犧牲了，我們心裡都不好受。但你也不能胡說，慕兮怎麼可能逼他？要是知道他用不死醫經就會死，慕兮就是死，也不會讓他救的！”
不死神醫盯着葉慕兮，不是逼的？也對，自家徒兒那性子，就算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會爲了救人，而犧牲自己。
除非……
除非是他之前說過的那個女人，讓他用不死印耗盡壽命的女人。
“原來是你！你這個害人精，又是你！當初鏡兒爲了你亂用不死印，耗盡壽命，回到山谷就剩一口氣。老夫想盡辦法，才爲他續命半年，結果一出去遇上你，又把壽命耗盡了！你簡直是他的剋星！”不死神醫氣的鬍子亂顫，指着葉慕兮，怒罵。
葉慕兮一怔。
不死印？耗盡壽命。
她想起來了！
當初面對蝶王一擊，他以不死印爲自己攔住。當時她只是驚歎，不死印的強大，連聖獸的攻擊都能擋住。
卻沒想過，原來不死印能有這麼大的威力，是以消耗壽命爲代價。
他原來，已經爲她死過一次。
葉慕兮想起了當初他們在帝都分別。
他說，慕兮，你以後一個人，要好好過。珍惜自己，不要那麼拼命。我不在，可沒人跟你收屍。
原來這句話，不是生離，而是死別。
可是她不知道，還以爲餘生漫漫，他們終有再見之日。
他將所有的靈種都留給她，孑然一身離開，臨死都沒有告訴她，他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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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她依舊沒有珍惜自己的性命，他也終究爲了她再次耗盡了自己的壽命。
倒是她一語成讖，替他收屍，扶柩回籍。
如果不是這次意外，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曾爲她死過一次。
他說真不想死在她的面前。
原來，是這個意思。
連死了都怕她難過，連死都在爲她着想。若那時候他但凡還有一絲力氣離開，也絕不會死在她的面前。
啪嗒！
滿眶眼淚，簌簌落下。
葉慕兮本以爲這半個月，她已經捱過來了。
但眼淚還是忍不住。
他在背後默默爲她做的一切，從來不說，她也從來不知，至他死方知。
來到這個大陸後，她遇到了很多人，朋友和敵人，但傾其所有，一路相隨，默默守護，爲她死了一次又一次的，只有他。
這份情，太重了。
沉甸甸的。
她卻無以爲報。
回想過去，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簡單快樂的。他帶給她的，從來只有歡笑。
他不是什麼強大的男人，也不是什麼蓋世英雄，喜歡端着一副神醫高冷毒舌的架子，其實是一個溫柔的人。明明貪財又怕死，但卻把身家和性命都給了她。
他最重要的東西，全給她。
“老夫早該想到這一點。他以前會爲了你用不死印，現在就會爲了你用不死醫經，真該早殺了你，鏡兒就不會死了！”不死神醫冷冷盯着葉慕兮，“鏡兒死了，我要你陪葬！”
若是當時白空鏡就死了，不死神醫還不會有這麼重的殺心。但這一次，好不容易把寶貝徒兒救活，結果徒兒又爲她死了。
葉慕兮聽見這話，一點也不怪他。別說不死神醫了，這要是換成熠兒，爲了一個女人差點死了，好不容易活了，一出門又爲她死了，自己也忍不住要殺人。
“神醫，我不介意死，但我想換個死法。”葉慕兮看向不死神醫。
傾城女子的眼淚朦朧，但看着他的眼神，卻格外堅決。
倒是把不死神醫看愣住了。換個方法死？
“這是一卷有違天道的煉丹之法，以人煉丹，據說是從魔淵傳過來的。”葉慕兮將一卷玉簡，遞給不死神醫，認真說道，“你把我煉成丹，把空鏡復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