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憐沒想到他突然轉過來，趕緊捂着胸蹲了下來，慌里慌張的把地上的衣衫披起。
燕少御也沒想到自己一不小心……
不過他老神在在，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救。”顏姑冷笑一聲，“我顏姑的規矩，換一層皮，就要給我一張皮。一皮換一皮。她的皮。入不了我的眼，我不換，你能奈我何？呵。”
這纔是她要見患者本人的真實原因。
“什麼？”楚憐驚叫，“你要皮做什麼……”
顏姑沒有說話，點亮案桌前的油燈。楚憐和燕少御這纔看清，那臉盆之中她在清洗的，並不是她的手，而是一張皮。
她將那皮拿起來，放在了一旁的細繩上晾着。
楚憐這才發現……
剛纔她以爲是簾子的東西，就是一根根細繩，掛着無數的皮……
“啊！”楚憐嚇的失聲尖叫，頭皮發麻，直接往燕少御懷裡鑽。
這也太恐怖了！
燕少御也被震撼到了。任誰看到這一屋子的皮，都要嚇的夠嗆。
他連忙將懷中瑟瑟發抖的楚憐摟着，但冷不丁的摸到了她的肌膚……
這才反應過來。
傻丫頭衣衫還沒穿好，就竄過來了。
“別怕，我在這裡……”燕少御溫聲安撫道。
楚憐根本不敢再看顏姑，頭埋在他的胸膛，渾身直髮抖。
“你們可以走了——別妨礙我！”顏姑不耐煩哄人，突然眸光落在了燕少御的身上。
膚若白雪，晶瑩剔透。
這……
顏姑的眼神都亮了，幾乎是瞬間騰地一下跳起來，走到燕少御面前，眼神赤裸裸地在他身上掃來掃去，“你，把衣衫脫了！”
“什麼？”燕少御一臉茫然。
楚憐鼓足勇氣瞪她，“你走開！你別過來，你想對陛下做什麼！”
“你的肌膚，是我生平罕見，從未見過像你這麼美的人。”顏姑眼神狂熱而迷戀，“你的皮，一定能做出世界上最漂亮的面具。”
她癡迷於人皮面具，畫皮數十載。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皮！
“你休想！”楚憐沒想到她竟然要割燕少御的皮，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怒斥。
顏姑咯咯一笑，“小姑娘別激動，人的皮，割了可以再生。我要的也不多，只要你這個年輕人後背一小塊就夠了。放心吧，上了我的藥，不會留疤。”
“我的規矩，剛纔已經說了。一皮換一皮，你若是換，我就給這個小姑娘治病。若不換，你們就走。”
燕少御眸光一沉，“你確定可以治好她？”
“那當然。她這傷的還不算重，對我來說，輕而易舉。當然了，也就是我顏氏醫術，在肌膚一道，獨步天下，有特殊的秘藥。換一個人，根本救不了她。”顏姑似乎是對燕少御的皮，十分看重，立即爲自己擡高身價。
“不管你說什麼，我們都不可能換的！”楚憐憤怒拒絕，拉着燕少御往外走，“反正我看自己已經習慣了，就這樣過一生也無所謂！”
但是燕少御卻如鐵柱一樣沉重，她沒拉動。
“我換。”燕少御沉聲道。
楚憐一怔，急道，“別啊！陛下，那可是割皮，切膚之痛！這怎麼能行！您萬金之軀……”
“只要你能治好她，我換。”燕少御望着顏姑，斬釘截鐵。
顏姑欣喜道，“好！一言爲定！我保證還你一個漂漂亮亮的小丫頭！”
……
顏姑喜滋滋的去準備取皮的藥物工具。
楚憐咬着脣，看向燕少御，“陛下何必爲了我如此……這可是割皮……”
“你本來就是因爲我才變成這樣。”燕少御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孤看見你如今模樣，十分難受。就當是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你沒有拒絕的選項。”
楚憐眼眶酸酸的，說不出話了。
就算是當年她的親兄，對她，也不曾有這麼好過。
“別傻站着了，天冷，衣衫穿好。”燕少御抿脣，背過身笑道。
楚憐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衣衫不整。
趕緊紅着臉穿衣衫。
……
當天夜晚，燕少御便被割了一塊皮，後背敷上藥，綁着嚴嚴實實的繃帶，只能趴着。
在傷口癒合之前，都無法動彈。
楚憐心疼的直掉眼淚。
她無法拒絕，燕少御根本不給她選擇，就算她再不甘願，也只能接受。
顏姑倒是說到做到。
得到燕少御的皮後，便立即給她準備了幾桶藥浴，泡身體。
還有特製的藥膏，每天在她臉上塗上一層厚厚的“綠色淤泥”。
效果十分明顯。
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傷疤一天天變淺。
……
三個月後，隆冬時節。
大雪皚皚，但是醫仙谷裡，依舊四季如春。白鳳凰和赫連燼已經在這裡住了大半年，遍觀羣書。
兩人每日便是讀書養花，互相探討醫術。若不是赫連燼身患絕症，倒像是隱居了一般清閒自在。
這裡的書，都被他們看完了。兩人打算去秦國和小糰子吃了年夜飯，便去遊歷天下，四處尋醫。
但半月前收到楚憐的來信，他們要來送一送。
這一走，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了。
燕宮御車，停在了山谷。
楚憐從馬車裡下來，淺笑道，“來的路上，給姐姐置辦了一些襖裙和大氅。外面可冷了，姐姐畏寒，可要注意身體。”
“憐兒真體貼。這一晃數日未見，你好像消減不少。”白鳳凰迎上前。
楚憐抿脣一笑，輕輕取下了斗笠。
她以前從不摘下，白鳳凰一愣，怎麼突然就……
下一刻，便愣住了。
那醜陋猙獰的傷疤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張清秀的臉。沒有多麼驚豔漂亮，但卻乾乾淨淨，看的十分舒服。
“憐兒你的臉……哇！太好了！這麼好的消息，怎麼不早點告訴我！真是太好了！”白鳳凰大喜過望，開心地拉着楚憐晃了晃。
馬車裡傳來燕少御炫耀的聲音，“孤厲害吧。憐兒的臉，都是孤的功勞。”
說着，他在兩個侍衛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呵。”白鳳凰冷笑一聲，斜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憐兒的臉，都是你造的孽啊？你現在最多隻算是將功贖罪。”
燕少御一噎，不說話了。他當然心知肚明。
“姐姐，這一次真的多虧陛下。若不是陛下割皮相救，我怕是永遠也不能恢復容貌。”楚憐立即幫燕少御說話，淺笑道，“我這不是想給姐姐一個驚喜嗎？也是半月前才堪堪痊癒，你傳書要走，我們便直接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