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梓發動的消息一傳過去,登時衛澤就什麼也顧不上了,忙丟下手裡的事情過去產房那邊。
衛澤嫌棄轎輦走得慢,自己健步如飛一路小跑着過去的。
後頭的人跟得氣喘吁吁,卻也是心中忐忑:只盼着惠華夫人千萬母子平安纔好。
衛澤跑得快,倒是比產婆和太醫都還先到。
聽聞產婆太醫都還沒過來,衛澤幾乎是一下子就發了火,而後便是又道:“一個個怎的那樣慢?竟是腿斷了不成?”
衛澤雖然看着不好相處,可是並沒有這樣隨意遷怒的時候,這還是破天荒頭一次。
而由此可見,衛澤心裡頭對謝青梓的在意。
至於產房不可進的這個事兒,衛澤也是絲毫沒往耳朵裡去。
宮人們要攔,只被衛澤斜睨了一眼之後,也都不敢說什麼,更不敢攔着了。
衛澤就算不說話,只那冷冰冰的樣子,就足夠讓人心裡犯怵了。
謝青梓此時自己倒是沒多大的感覺——羊水破了之後,就再沒有半點動靜,倒像是之前都是她的錯覺似的。
衛澤進來的時候,還嚇了謝青梓一跳。
謝青梓看着衛澤,忍不住的出聲道:“你怎麼進來了?”這可是產房,產房不吉,男子不可入,這個事兒不管誰都知道。
衛澤先是仔細看了一眼謝青梓,見她似乎並沒有太大的不舒服,先是鬆了一口氣,而後又懸了心:“你現在感覺如何?”
見衛澤絲毫不在意產房不產房的事兒,謝青梓也沒有過多糾結這個事情。糾結多了,就成了矯情了。
畢竟……其實她心裡也是盼着衛澤能夠陪着她的。
衛澤在,她原本還忐忑不安的心都是安穩下來。也不再那樣害怕。
搖搖頭,她實話實說道:“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
“許是還沒發動?”衛澤沉吟一下,試探着問了一句。
謝青梓被這麼一問也是不確定了:“我也不知道……”
說話間產婆和太醫都過來了,衛澤立刻道:“快來看看,到底是不是發動了。”
產婆和太醫聽了這話,登時有些面面相覷:這……怎麼發動沒發動都是不知道?若是沒發動,那叫他們過來做什麼?
不過這話誰也不敢說出口來,二人忙都是一個診脈,一個上前細細詢問:“宮人不是說夫人羊水破了?”
這麼多人,而且衛澤和太醫都是男子,謝青梓多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訥訥道:“感覺是破了,就像是之前您描述的那般。”
謝青梓說話神態這般,產婆也大概明白謝青梓這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當下點點頭:“等太醫診斷完了我再來看看。”
謝青梓應了一聲,末了又有些不安:“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怎麼會?夫人只管放寬心。”產婆幾乎是立刻的就如此言道,而後又笑:“之前都一直情況好好的,胎位也正,夫人何須擔心?”
產婆如此說得篤定,謝青梓心裡頭多少也是好受了幾分。
而後,產婆又笑:“夫人只管安安心心等着生產就是了。現在沒什麼感覺許是頭一胎的緣故。頭一胎都是生得慢的。”
衛澤聽了這話,倒是比謝青梓更先鬆了一口氣。
謝青梓瞧着,饒是這樣的情況下也是忍不住的笑出聲來。而後,她就猛然感覺肚子裡一疼,像是突然的有人拉扯了一下一般。只是這一下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不等她細細感受,就已是沒什麼感覺了。
謝青梓驚疑不定的看着產婆,遲疑着道:“剛纔好像……竟是疼了一下。”
太醫此時也是診斷完了,點點頭道:“的確是發動了。我開一副催產湯藥給夫人服下。
衛澤頷首:“快去,切記不可損了夫人身子。”
太醫領命而去。產婆則是小心翼翼提醒衛澤一句:“攝政王您看——這畢竟是產房……”
謝青梓看了一眼衛澤,有些不捨得卻還是低聲道:“不然你出去等着?”
衛澤看了一眼產婆:“急什麼,現在還沒到了生的時候,只是剛開始疼。要開始生產了,我再出去。”
產婆心頭着急,卻也是不敢多說,只能無奈的看謝青梓,盼着謝青梓去勸說衛澤。
然而謝青梓卻是隻當沒看出來,只不開口。
衛澤暗笑一下,對於謝青梓這點小心思瞭若指掌,當即也就在牀頭坐下,溫柔的替她將額上的頭髮撥到一邊兒去,又低聲道:“別怕,我陪着你呢。”
衛澤如此,謝青梓也只覺得安心。伸手偷偷的拉住衛澤的手,這才深深一個呼吸。
衛澤就乾脆的將她的手包在心裡。
如此一來,謝青梓更覺安心。
又一波的陣痛襲來的時候,謝青梓一下子沒忍住的悶哼了一聲。
謝青梓一出聲音,倒是衛澤立刻身子就緊繃起來。然後就聽他問道:“是不是很疼?”
看着衛澤如此緊張,謝青梓登時就忍不住抿脣笑了:“不疼,不過是嚇了一跳。”疼是很疼,可是說出來也不能緩解一二,又何必告訴衛澤叫衛澤擔心呢?
謝青梓故意說不疼,衛澤也不是真就猜不出來。故而,最後衛澤就無奈道:“若是疼就叫出來。就算不能緩解一二,總也好受些。沒必要非要忍着。”
衛澤這樣體貼,惹得產婆頻頻看過來,面上的驚訝幾乎都是掩不住。
謝青梓看着產婆那樣子,越發忍不住笑:“哪有那麼疼?”
產婆爲什麼驚訝,她自然心知肚明。
而正是因爲心知肚明,所以心裡才更加甜蜜和得意。
衛澤這樣對她,只怕人人都是羨慕驚奇的。
雖說她不是虛榮之人,可是也總歸有這樣虛榮的小心思。
謝青梓猶豫片刻,看了一眼衛澤道:“已是發動了,你便是去外頭等着吧。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你多盯着看看,別叫他們亂了陣腳。”
衛澤聽謝青梓這樣說,多少有些無奈:“這還沒多久呢,再等等不遲。咱們雖然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兒,宮人們卻是都有規章,也不怕他們亂了陣腳。”
衛澤說着這話,卻是紋絲不動。
其實也是猜透了謝青梓的那點小心思,故而……他如何肯走?
縱是留下來也無濟於事,可是總歸他也是願意陪着她經歷一切的。兩個人一起面對,總比一個人面對要好。
謝青梓拗不過衛澤,只能不做聲了。
產婆到了此時已是麻木了,更覺得反正都進來了,呆久一些和不呆久一些,也沒什麼區別。最後,產婆甚至笑呵呵的補上了一句:“說起來,夫人也是沒經歷過,所以不知道。這會子離正兒八經生產還有些時候呢。”
看着謝青梓這樣,也知道肯定是快不了。
衛澤應一聲。繼續穩坐如泰山。
而與此同時,謝青梓發動得消息,謝青櫻那頭就和沉星知道了。
沉星看了一眼謝青櫻:“要不我陪你過去看看?”
“你自己想去就罷了,何必扯上我當藉口?”謝青櫻看出沉星的心思,笑嘻嘻的打趣一句。而後就又道:“你叫人去跟霍家和謝家那邊,還有陸家都說一聲。這樣的大事兒,叫他們知道也高興高興。”
沉星看了一眼謝青櫻,也是禁不住埋怨:“你就是心思太多。自己身子都這樣了,還想這麼多做什麼?以後這些事情,我來想就行了。”
謝青櫻詫異看住沉星,忍不住的發笑:“不過順嘴提上一句,提醒一二,怎麼就操心了。你想這些……你想這些做什麼?這些雞零狗碎的事情,本就該我們女子來思量。你們男人啊,還是好好想想家國大事纔是正經。”
沉星卻不依:“不管,你以後不許想這些費神了。”
謝青櫻越發詫異,不過沉星既是如此堅持認真,她也犯不着爲了這一點小事兒就去和沉星爭執什麼。
而霍家那頭,霍鐵衣也不在,故而雖然是高興,可是也沒個主持大局的人。
倒是陸夜亭得了消息,匆匆忙忙的過去一趟,而後道:“將報喜的紅雞蛋什麼都準備好,回頭生了就各處分發。畢竟是孃家,雖然霍鐵衣不在,這點也不能忘了。”
說完了這話,留下人盯着去辦,陸夜亭這才又匆匆往宮裡去。
一同要進宮的,還有謝栩和大太太。
謝青梓第一次生產,兩頭都沒個長輩盯着,大太太覺得自己有責任過來盯着。
就算用不着她坐鎮,去陪着謝青梓,看看謝青梓,她也是自己安心些。而且孩子一落地,看一眼更是覺得歡喜。
這頭各處人馬都是聚齊了,謝青梓那一碗助產的湯藥也發揮了作用,陣痛漸漸密集起來,一陣陣好似潮水襲來,幾乎是叫人應接不暇。
大冬天的,謝青梓卻是隻覺得自己好似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渾身都是溼透了。
最開始是忍着不想叫出聲來叫衛澤擔心,可是後來,就是疼得叫不出聲來了——那樣的疼,像是有人將手探進了她肚子裡來回攪弄。
抽空了看了一眼衛澤,見衛澤一臉凝肅的盯着她的肚子,渾身都是緊繃的。她就勉強擠出來一點笑容:“好了,你出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