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容瑾的身形終於停了下來,因着二人都是穿的一身白衣,所以在滿是白雪的屋頂縱躍,倒是沒有被人發現,當然,容瑾帶着她都是走的背光面,再有了雲筱指點怎麼避開巡邏的侍衛,一路平安無事,也沒有被人給發現。
當然。這一路這麼順利,自然也多虧了容瑾的功勞,他每次要接觸地面的時候,便會拿出自己一直放在腰間的軟劍,用軟劍來接觸屋頂借力,所以這一路行來,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雲筱直到自己的腳終於接了地,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要是知道容瑾有這樣的本事,自己又浪費什麼時間去避開守衛,又走暗道的。
容瑾看着自己身邊,一臉懊惱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不過,雲筱也沒有懊惱太久,就聽到院子外面傳來一陣聲音,二人立即隱去身形,便見從屋子裡走出一個身穿藏青色夾襖的丫鬟走,左右看了看,一臉焦急,不耐的跺跺腳,神情不悅,“那兩個死丫頭怎麼動作那麼慢?”
在她話音落下不久,就見在院子門口出現兩個小丫鬟,手裡擡着一件彷彿很重的東西。
她立即衝上前,不虞的說道,“你們動作怎麼這麼慢,是不是看着夫人被罰就想另攀高枝?你別忘記夫人的爹可是咱們府中的大管家,有大管家在,夫人一定會再次得了三殿下的寵愛。”
兩個丫鬟連連低頭認錯,這才讓那個趾高氣揚的丫鬟覺得很是受用,指使了兩個丫鬟將東西擡進去,從另外一個丫鬟手裡端了銅盆走進了屋子裡。
屋子裡,李巧蘭面色慘白,她至今都不相信她竟然真的被打入了廢宅。
想起那一幕,李巧蘭的身子便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今日,所有的客人走了之後,周景晏便溫柔的將她抱起,她當時滿心的歡喜,本以爲周景晏不會懲罰自己,誰知纔剛剛到自己的院子,周景晏便將自己狠狠的扔到了地面上。
刺骨的痛讓她的一切感官都更加的清晰,她來不及呼痛便跪下了下首認錯,期望得到周景晏的諒解。
只是,周景晏卻只是冷哼一聲,“讓你父親來說話。”
她不敢起身,只得囑咐了丫鬟去請李管家。
李管家來後,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小女無知,犯了大錯,奴才不求三皇子放過小女,只求殿下給小女留一個全屍。”
她當時被嚇壞了,沒想到自己的爹爹出言便是想要自己死,她瘋了一般的喊爹爹,可是李管家卻直接狠狠的給了她一腳,將她按跪在地上,“趕緊跪下!”
她向來跋扈慣了,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而周景晏的面色則是更加陰沉,周景晏並不看周景晏,只是盯着李管家,“如果我處死你女兒,你可有怨言?”
“奴才從無怨言!”六個字從李管家的嘴中說出,帶着無盡的寒冷,她只覺那一刻,自己渾身的血液就好像是凍僵了一般。
周景晏緩步走下來,將李管家親自攙扶起來,輕笑着說道,“你向來對我忠心耿耿,巧蘭雖然做錯了事情,但也是爲我着想,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不希望再有下一次,所以將巧蘭關入廢宅,你可有怨言?”
“殿下的大恩大德,奴才沒齒難忘!”
就這麼兩句話,她便真的被關入了廢宅,而她最親的爹爹竟然都不敢求情。
李巧蘭胸口一痛,乾咳了幾下,拿着帕子捂着嘴,一股腥甜從口中吐出,帕子拿開之後,滿手都是鮮血。
藏青色夾襖的丫鬟嚇壞了,恭敬的說道,“夫人,夫人您怎麼了?奴婢去給你請大夫,您要撐住!”
她急急的向外跑去,李巧蘭剛想伸手拉住她,只摸道了一片衣角從手中劃過。
雲筱和容瑾在屋頂上看到這一幕,雲筱點了點頭,容瑾這纔拿出一根極細的絲線,將絲線垂到李巧蘭的正上方之後,這纔將一個小瓷瓶打開,滴出一滴藥滴,順着絲線向下留去。
藥滴看似緩慢,實則很快速的就流到了李巧蘭的正上方,可是就在藥滴快要落在李巧蘭的身上時,李巧蘭卻坐起來,走下了牀榻。
雲筱的心緊緊的揪了起來,目光裡帶着些微的不悅,眼角間便見到容瑾將絲線輕輕的晃動,藥滴也隨着晃動,眼看着藥滴離李巧蘭只有一寸,容瑾再次一抖絲線,絲線底端微微甩動,藥滴剛好落在了李巧蘭的頸項間。
做好這一切,容瑾立即便將絲線收了回來,當然絲線是用了帕子包住。
將瓦片放下去後,雲筱便輕聲的說道,“我們走吧。”她面色有些異樣,小手情不自禁的捂住自己的小腹,今日她算是給自己的孩子報了仇吧!
容瑾勾脣淺笑,“你不看看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嗎?”
“不看了,”看到臨死前的掙扎,她便會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她不知道到時自己會不會心軟,但是雲筱不想自己心軟。
李巧蘭死了,李管家和周景晏遲早會生嫌隙,這纔是自己想要看到的事情。
二人一路出了三皇子府,一陣風吹過,雪花飛舞,牆壁上再也看不出來,這裡曾經有人來過的痕跡。
只是在二人剛剛走出巷子口,要去尋馬匹的時候,雲筱的眼角餘光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雲筱皺了皺眉,“有人!”
容瑾也察覺到那兒有其他人,所以便立即看了過去,什麼都沒看到,不過,他確實能夠察覺到這兒還有一道細微的喘息聲音,只是這聲音只是片刻間便消失不見。
容瑾微微皺了皺眉,沒想到竟然遇到一個人,還會閉氣的功夫,“我們去看看。”將雲筱一個人放在這兒她也不放心,索性就將她帶在自己身邊還比較好一些。
二人向雲筱剛剛看到的那個方向走去,等二人走到小巷子盡頭的時候,已經沒了那個人的蹤跡,反而在地面上看到了一張字條。
雲筱剛要撿起來,就被容瑾阻止,容瑾用帕子將紙條撿起,將紙條展開,就見紙條上寫着四個大字,“後會有期。”
這四個字還是用血急促之間書寫而成,這字跡,也毫無什麼特點,雲筱也不知道這人是誰。
容瑾看了看那個人消失的方向,最後才說道,“咱們先回去吧。”天氣越來越冷了,不知道雲筱的身子能不能堅持得住了,不然這一場夜出,雲筱保準要生病了。
雲筱自然也不推辭,點了點頭,二人翻身上馬,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等到二人消失之後,一個黑影從牆後走了出來,看着那二人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但是她並沒有上前去追,反而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翻身上馬離開,卻不知道已經有一條人影悄悄的尾隨她身後離開。
夜色越來越濃,月亮悄悄的隱退,半空中一片漆黑,在天色越來越濃的時候,馬兒終於停了下來。
容瑾輕笑着說道,“我送你進去吧。”
雲筱看看高高的圍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容瑾將雲筱送回了屋子裡,等容瑾走後,雲筱躺在牀上,卻久久都睡不着,她伸出自己的雙手放在自己面前,翻來覆去的翻看幾次,喃喃的道,“今日起,我的手中便染了鮮血了。”
自她重生之後,不管如何,她都沒要過誰的命,即便是上一次在山頂,孫氏和雲瑤那般的作死,她都沒要了孫氏和雲瑤的命。
可是這一次,她卻動手了。
雲筱緊緊的閉了一下自己的雙眸,再次睜開時,眼中的那一點點疑惑也在慢慢的消退,反而多了一抹淡淡的堅定。
上一次,她繞過了孫氏的命,可是最後得到的卻是春林之子的死亡,這一次如若不是李巧蘭對自己動了殺念,她也不會這般下定決心要報仇。
既然一定要選擇死一個,雲筱絕對不願意去做那個身死之人!
更何況,她和李巧蘭本就是仇人!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她再也不想看到自己身邊之人因爲自己而死!
翻身坐起,雲筱已經沒了一點的睡意,拿出火摺子點上燈,捧了一本書繼續看了起來。
容瑾騎馬回到別院之後,便見到屋子裡已經多了一位穿着黑色衣袍的男子。
男子面色帶着淡淡的笑意,手裡拈着兩顆棋子,一顆白子一顆黑子,正在獨自用左右手下棋。
他見容瑾進來,也絲毫都沒有要停手的意思,只是輕聲說道,“你一直都說用左右手下棋,也別有一番風味,現在我可是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一顆大腦,兩種下棋的思維,確實可以讓自己的思維更加活躍。
容瑾輕笑,見他舉棋不定不知道要將黑子下在哪兒,捻起一顆黑子落了下來,隨後人也坐在了對面,輕笑着說道,“你今日倒是有閒情雅緻。”
“這不是找不到人陪我下棋嗎?”姜青將手中黑子放入棋罐,雙眸一直盯着棋盤,良久都沒將那一顆棋子落下。
容瑾也不催促,只是輕笑着說道,“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你猜測的不錯,確實有人跟蹤你們,你想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姜青終於瞅到了一個地方,斟酌了半響,覺得那個位置不錯,索性便將棋子落了下去。
誰知他棋子剛剛落下,容瑾便捻起一顆棋子堵在了棋子的上方,“你輸了。”
他語聲淡淡,倒是讓姜青愣神,目光打量了一下棋盤,嘆息一聲,語氣裡帶着說不出的遺憾,“還真的輸了,我什麼時候纔可以贏你一局。”
“會有機會的,”容瑾說完端起茶盅喝了一口,一路行來,確實是渴了,“你還沒說完。”
姜青乾咳一聲,沒想到都到了現在這個情況了容瑾也沒忘記自己之前的話,輕咳一聲,他注視着容瑾的眉眼,輕聲說道,“蕭家大姑娘。”
“恩,”容瑾聽完,將手中棋子一扔,走到軟榻邊捧了一本醫書看了起來。
姜青呆愣愣的看着容瑾,自己就這麼被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