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兩朝老臣當即拜倒,面色悲壯,似乎已經做好了被秦皇斬首的準備,可是作爲秦國崛起的見證者之一,他實在沒有辦法,看到秦國就在這一戰被徹底打殘,所以哪怕秦皇不喜,哪怕秦皇暴怒,他也要將這些話徹底說出來。
朝堂之上,頓時所有人都是沉默下來,是啊,現實不會因爲他們在朝堂上喊幾句口號就會有什麼改變。
真正的戰場遠遠要殘酷許多,而現在對他們來說,走錯任何一步,都是一次滅頂之災。
秦皇也是閉上了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陛下,楚國的要求其實並不過分,他們也一樣恐齊國和韓國將我們秦國打斷筋骨之後,將刀鋒對準他們楚國。”
“他們楚國地大物博,是有名的魚米之鄉,拿下他們一座城池,比得上拿下我們秦國的三四座城池,可是楚國向來戰力不強,以往之所以沒有招致齊國和韓國的覬覦,全憑是有我們秦國在側,齊國和韓國擔心他們一旦發兵,一旦我們秦國發動攻擊,他們兩國必有一國遭殃。”
“現在我們秦國在戰場上遭難,楚國反而應該是最擔心的,所以和秦國結盟也是必然,將靜安公主嫁過去,也是他們需要一張能夠制衡陛下的籌碼。”
“那麼反過來說,靜安公主的安危其實根本無需擔心,因爲他們需要她,她就不會有生命危險,而且作爲我們秦國嫁過去的公主,楚國他們作爲大國之一,也不會刻意去虐待,頂多就是不自由而已。”
“可是靜安公主此時待在皇宮之中,也未必見得多自由,況且作爲陛下的女兒,作爲我們秦國的公主,既然享受了如此尊榮,那麼在國家有難之際,是不是也可以挺身而出呢?”
“冠軍侯剛纔所說,不用女子換取和平,可是靜安公主是尋常女子嗎?她犧牲了嗎?老臣只是看到了兩個國家的合縱連橫,是爲國爲民。”
“曹司馬此言未免太過冠冕堂皇了吧?”冠軍侯眼中也是怒火欲熾,作爲馬上獲取的侯位,在他看來,打戰從來都是男人的事情,現在要用女人來換取那一線生機,算什麼回事?
即便此次困局解了,可是將士們知道他們的生命是公主用自己換回來的,他們還能夠有以往的血性和勇武嗎?
“冠冕堂皇?老夫剛纔的那一言,哪一句不是爲了秦國着想?還是冠軍侯覺得,十數萬兒郎的性命,比不上靜安公主一個人的自由和快樂?”
“還是冠軍侯覺得,我們秦國爲了東出,犧牲的將士,耗費的時間和資源,是簡簡單單,嘴上一句話就可以的?”
“還是冠軍侯覺得,三代先帝,厲兵秣馬,忍辱負重,所做出的的犧牲是可以隨意放棄的?”
冠軍侯頓時語塞,但是還是強自反駁道:“你是文臣,我是武將,你嘴皮子和筆桿子厲害,可是戰場上的事情,可不會因爲你的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得清的。”
“咳咳,夠了,不要再吵鬧了!”位於左上首的丞相當即怒喝道。
商蓉已經很老了,他作爲丞相,已經輔佐了三代君皇,可是自從這一代的陛下登基之後,平日裡面就只是站在那裡,更多的是起着一個吉祥物的作用。
從上朝到下朝,基本上都很少發言了,更別說發火了。
可是卻沒有人敢小看這位老丞相,現在他一發話,頓時所有人都是閉上了嘴巴。
只見商蓉顫顫巍巍的走到大殿中央,先是俯首叩拜了秦皇,然後平靜道:“陛下,現在事情已經不單純是國事了,還是陛下的家事,現在國事和家事交織在一起,微臣知道,最爲難的,應該是陛下。”
“所以微臣不會對這件事情發表任何意見和看法,無論陛下最後做出什麼決定,微臣也站在陛下這一邊,微臣說完了。”
商蓉再次艱難的站起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再次閉上眼睛,陷入了假寐之中。
其他朝臣也是嘆了口氣,齊齊跪下道:“無論陛下做出什麼決定,微臣都尊重陛下的決定。”
秦皇深深的看了商蓉一眼,最後重重的嘆了口氣道:“朕今日乏了,要好好思索一下,退朝吧!”
.......
下了早朝,秦皇就回到了御書房之中,將所有人都給趕了出去,獨自一個人留在了房中。
不一會兒,房中就響起了砸東西的聲音,讓守在門外的一衆宮女,貂寺都是害怕擔心不已。
秦皇坐在一片狼藉的廢墟之中,髮髻早已散亂,眼中血絲遍佈,掙扎神色濃郁。
心中一片天人交戰,究竟是選擇女兒,還是選擇被圍困的那十幾萬大秦軍卒。
他不知道多久沒有這麼苦惱過了,想得久了,只感覺一陣腦仁生疼,最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來人啊!”
當即守在門外的貂寺們魚貫而入,看到頹然坐在地上的秦皇,都是一驚,慌忙上去將其扶起。
“陛下,你身負社稷,千萬要保重龍體啊,如果您要發泄,儘管發泄在我們這些奴才身上,千萬不要傷害了您呀。”
“好了,你們去靜安公主那裡,找到新月,告訴他,朕有關於靜安公主的事情與他商議,讓他速來,切記,不要讓靜安公主知道今日朝堂之上發生的一切,誰要是敢多嘴,有九族的夷九族,沒有九族的,直接凌遲處死!”秦皇淡淡道。
沒有蘊含絲毫殺意,可是這些貂寺還是感覺徹骨冰寒,當即趕忙應是。
甚至於都不用秦皇吩咐他們,他們都不敢擅作主張將這件事情說給靜安公主知道,如果真的說了,以靜安公主的性子,必然是選擇犧牲自己。
那個時候,即便陛下下不了決心,靜安公主也會幫陛下下了這個決心,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知道事情緊急,這些貂寺不敢耽擱,快步來到了靜安公主所在的依雲宮之中。
此時秦柔還在書房之內唸書,自從上次從泰和樓回來之後,秦柔和新月的關係不知道怎麼緩和了許多,甚至秦柔更是主動了許多。
新月你不是疏遠我嘛,那我偏要貼着你,看你怎麼辦?
看到新月守在門外,這個秦皇身邊的貂寺悄然靠近,盡力走在秦柔看不到的死角來到新月的身邊。
低聲道:“新月先生,陛下有旨,邀請先生過去一敘。”
新月無動於衷,秦皇的聖旨管不到他的身上。
“事關靜安公主的安全,還請先生不要讓靜安公主知道。”
新月面具下的眼睛微微閃過一絲厲色,亦是低聲道:“帶路!”
兩人當即離開,沒有驚動秦柔,因爲新月一般是不會離開她超過數十米的,一旦離開了,就說明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柔不傻,一定會察覺出什麼異樣來的。
幸好此時距離秦柔下課的時間,還有一刻鐘左右,時間上來回一趟應該不成問題。
路上,新月破天荒的難得開口問道:“什麼事?”
意思很明確,就是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涉及到了靜安公主的安危。
帶路的貂寺頓時一臉爲難的神色,然後道:“新月先生就別爲難小的了,陛下已經下了詔令,宮內要是有人敢討論這件事情,就是誅九族的大罪,所以具體情況,還是等先生見了陛下,由陛下親自跟先生說吧。”
新月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