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的聲音沒有多少怒氣。
倒是極其客氣地朝裡頭打了個請的手勢，“茅舍簡陋，還望勿嫌。鄙人細枝末流，陋名在外，請不要抱太大希望。”
韓爸恭敬地說：“您過謙了。”
大夥都跟着進屋，張亦婷媽媽突然喊了一聲，“二伯！這樣的人，你怎麼能給他們瞧病？”
張仙靈老先生怒目一瞪，“出去——”
張亦婷媽媽嚇得一縮……張老先生怒着臉瞪着她。張亦婷媽媽臉紅脖子粗地退了出去。
“你們也出去吧。”張老先生朝其他人揮手，“醫者仁心，有人上門來求醫，說明人家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地步，怎麼可以把人往外攆？”
張亦婷的三爺、父親、伯伯、叔叔又都走了出去。暴風四人小組像四大天王一樣，各個臉色不善地守在門口。
屋子裡只剩下凌薇、韓爸和張仙靈老先生。
凌薇坐在八仙桌旁邊的椅子上，這間小石屋充斥着中藥的氣味。韓爸很不適應，被嗆得連氣都不想喘。
凌薇卻笑起來，仔細地聞了聞，對張老說：“爺爺，您剛纔是不是在熬藥？”
張老先生微微點頭，和善地問她：“你不怕這個氣味？”
凌薇莞爾一笑，“我經常喝中藥，都喝習慣了。現在還覺得這個氣味挺好的。有一種能讓人益壽延年的感覺。爺爺，您熬的藥有白朮、有歸參、有熟地，有杜仲，還有艾葉……對嗎？”
她眸光清亮，說得特別認真，一下子報了一大串的藥名。
韓爸本以爲她是信口胡說的，因爲這些藥名他聽都沒聽過。可是……卻見張老先生贊同地點了點頭。
他說：“沒錯。”
韓爸滿眼震驚地望向凌薇。這丫頭竟然也懂中藥？還能憑着氣味猜出藥名？這……也太厲害了吧？
更讓他覺得厲害的是，這屋子裡的中藥味兒很混雜，就是多年的老中醫，也未必能聞出這麼多種藥材的氣味啊。
張老先生微笑着打量她，和聲細語地問道：“你對中藥很瞭解？”
凌薇搖頭，誠實地說：“不瞭解。”
“哦？”張老先生倒是好奇起來，不瞭解……還能說出這麼多藥名？你這是逗老頭子呢？
凌薇抿嘴一笑，“爺爺，我跟您開了個玩笑……”
她往門口那邊瞅了一眼，說：“我剛纔看到您家裡有一位孕婦，我猜想……您一定在給她熬保胎藥。而我……現在懷着雙胞胎，因爲胎壁薄，容易滑胎，所以經常要喝中藥呢，這些藥名我都記住了，剛纔我是背的藥方子……不是真的聞出了氣味。”
“哈哈哈——”張老先生爽聲大笑，“真是個鬼丫頭。”
他對凌薇的印象很好，伸手讓她過來。
凌薇走過去，老先生給她把脈，“嗯……是有不穩跡象……你得多多注意，好好養着。”
老先生沒說要給重寫方子，看樣子之前她一直喝的中藥對胎兒很有穩定作用，老先生就沒有再多嘴。
他問韓晏的父親，“說說你的事吧。”
韓爸一臉憂愁地說：“我兒子……因爲要救他的朋友，替他的朋友擋了一針病毒藥劑。這個藥劑非常厲害，它會吞噬紅細胞……而且還會不停地變異，我兒子現在還在昏迷不醒。”
張老先生一直沒言語。
韓晏爸爸認真地說：“我兒子的朋友是生化藥學博士，還有一位是電腦數據專家，我們還請了兩位中醫老先生，他們已經研究出這個病毒的變化形態，但是……現在配製的藥已經到達瓶頸，好像用什麼藥都不對勁……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那兩位老先生讓我們來求您……”
張老先生點了點頭，問他：“那倆位中醫是誰？”
凌薇說：“一位是隆海濱江邊的胡老先生，一位是梅嶺通縣的鐘老先生。”
“哦……”顯然張老先生知道這兩位中醫，他皺了皺眉說：“這兩位老中醫也是德高望重……他們都沒辦法，老頭子我也不敢說大話……”
韓爸誠懇地說：“您上了年紀，我們本不想勞煩您，可是……我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我真是不忍心看着我的孩子總是這麼昏迷下去，他這個孩子特別好，還是國家地質專家，今年冬天剛剛從南極科考回來。老先生，您看在我孩子是個棟樑之才，也不忍心棄他不管吧？”
韓晏昏迷的這件事，他還沒向韓晏的領導彙報。因爲，韓晏現在是放假期間，韓晏要等半個月後再去科考隊，那時候他的領導纔會給他來電話。
韓晏的爸爸翻查過韓晏的手機電話本，裡頭很多都是沒有名字的編號。
韓晏所在的科考隊，也是有很多機密的，不是誰都能把電話打進去的。如果韓晏昏迷的這件事，向他的上級彙報了，國家也應該會管吧？但是，那都得等半個月之後，韓晏等不起啊！
他得雙管齊下，但凡有一點希望，他都不想放過。
張老先生點了點頭，“確實是個人才。”
但是，老先生還是沒有鬆口，看樣子還是沒想去。如果胡老和鍾老沒去過，他倒是可以去走走，現在問題是……那兩位老中醫已經是國內非常有名氣的老中醫了，他們對中藥的瞭解已經非常透徹。
說實話，他和那兩位對中藥的瞭解，應該說是不相伯仲，他就是去這一趟，也是沒有什麼作用的。
所以，張老先生不是不幫忙，而是……他覺得，他去了也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氣氛就這麼僵了下來。
張老先生把自己的想法說了，韓爸很頹喪，但他還是堅持想請求老先生過去看一眼，畢竟名聲在外，說不定就有那兩位老先生看不出的名堂呢。
凌薇一直沒有插嘴，這個時候主要還是看張老先生的意思。
老人家行醫這麼多年，他心裡還是有杆稱的，能行就是能行，不能行……去了也是白搭……
如果老人家一再推辭，那……韓晏的病……可能就真的很難再找到良方了。
凌薇緊張地握拳。她的心臟“突突”地跳，因爲太擔心了。
“二爺！”這時，昏迷的張亦婷突然衝了進來，她指着凌薇罵：“你這賤人，還敢進我的家門，你給我滾出去——”
說完，又轉頭哭哭啼啼地對張仙靈說“二爺——你不要幫她！她這個女人超級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