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上，因爲縫製衣服，所以經常會被扎到，十指手指上那些日子，有了不少的針眼，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還要儘量小心翼翼的不讓他注意到這些，只因爲想要最後衣服完成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什麼時候……做的？”穆逸寒繼續問着，此刻，看着手中的這件衣服，他的心中百感交集。在看到這件衣服的那一刻，他的腦海中幾乎一片空白。
曾經，有一張圖紙，上面所畫的樣子，他一直都記得清清楚楚。他也記得，她說過，如果有一天，她愛上他，會把這件衣服做出來。
縱然當時的他，並沒有太把這當成一回事，縱然，他一直想要她的愛，但是卻也沒太過想着，將來她真的會把這一件衣服做出來。
可是現在，這件原本只是存在於圖紙上的衣服，卻真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四年前。”她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傳入着她的耳朵裡，“那一次，你來參觀文化局的辦的展覽後，我就開始做起了這件衣服，一開始並不知道該怎麼做，還是我媽一點點的教我，最後才做出了這個成品來。”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是他卻可以想象其中的艱難。
那時候的她，根本就沒有正經的做過衣服，頂多也就是一些以前小時候給洋娃娃做簡單衣服的經驗，但是卻突然做起這樣一件正兒八經的衣服，必然要付出的辛苦也是加倍的。
可是那時候的她，卻真的把這件衣服給做出來了……“所以在四年前，你就已經愛上我了，對嗎？”他再度地問道，衣服在他的手中被捏的更緊了。
“對。”她最終還是坦白道，“那時候我就愛上你了，所以纔會做了這件衣服。”
“那爲什麼那時候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他沙啞的低吼着，“是不是如果我今天沒有看到這件衣服的話，你永遠都不會告訴我，你愛我？”
她緊抿了一下脣，“只是曾經愛過而已。”
他的臉刷的一下，變得蒼白無垠，頎長的身子晃了晃，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君容凡道，“當初，我想過要對你說的，我想要拿着衣服，親手送給你的那一刻，告訴你‘我愛你’，只是每一次，都陰差陽錯，因爲諸憐夢的事情，以至於我這件衣服，根本就沒有拿出手的機會，第一次，我想在情侶牆那邊給你，可是當我要給你的時候，諸憐夢卻突然在醫院裡失蹤了，那時候你急着找她，我也沒機會把衣服拿出來……”她頓了一頓，“而後來，我又想要給你的時候，結果在醫院……”
“別說了！”他一個箭步上前，猛地把她摟進了懷中。是他錯過了，因爲他的心結，因爲他一心想要在她的面前隱藏着曾經犯過的錯，所以一次次的錯過了本該知道的幸福嗎？“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錯過了這一切！”他一邊說着，一邊把頭深深的埋進着她的頸窩。
“也許也沒有什麼錯不錯的。”君容凡靜靜地道，這一刻，他抱着她，那麼的緊，他的手臂，都勒得她骨頭有些隱隱作痛了，而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頸窩處，可是爲什麼她卻反而沒了之前的心慌意亂呢？彷彿有着一種恍惚，而在恍惚間，她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她準備要離開他的那一天。
她在別墅裡看着他，而他醉醺醺的抱住着她，那時候，她也是這樣平靜的和他說着話的。
“有時候我也會想，也許這些，都是命中註定的吧，在我還來不及對你說‘我愛你’的時候，在我還來不及把衣服送給你的時候，我們就分手了，這樣，其實也好的。”她道。
“好……你真的覺得這樣是好嗎？”他低低地道。
她輕輕的垂下了眼簾，“寒，這件衣服，當初我想送，但是一直沒有機會送出去，我們真的該是有緣無分吧，所以這衣服纔會一直都留在我的手中。”
他慢慢的直起了身子，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所以，那時候你是愛着我的，是嗎？不只是喜歡而已，而是愛上了我？”
她的心中一顫，深吸了一口氣，“對，那時候的我，很愛很愛你，我從來都沒有把你和我的那些興趣愛好相提並論，對我來說，你並不是喜歡了就在一起，不喜歡了，就隨便一丟的。”那時候的她，是用着全部的感情，去愛着這個男人，就像火焰，在不顧一起的燃燒着，直到最後燃燒殆盡了，才發現原來是她把愛情想得太過美好了。
愛情殘酷的那一面，其實也會降臨在她的身上。
他的眼中閃過着沉沉的痛苦和懊悔，這件輕輕薄薄的衣服，此刻在他手中，卻是那麼的重，重到他需要用一生爲代價都幾乎要拿不住。
她愛他，並不只是一時的興起而已，可是爲什麼直到現在，他才確定着這個事實呢？他自憐自艾着，以爲這段感情，只有他陷進去而已，只有他在全身心的投入，以爲他們之間的交往，對她而言，不過又是一個遊戲而已。
可是，不是的，她愛他啊！她是愛着他的啊！他有多希望她愛上他呵，那麼的希望，曾經以爲，當有一天，他聽到她說愛他的時候，一定是他最幸福的時候。
可是現在，他聽到了，但是卻像是苦果，要他自己生生的吞下去。
“對不起……凡凡，我……我不知道……”他喃喃着道，除了這句話，他幾乎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苦澀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從口中，順着喉嚨，抵達着心臟，然後在迅速的蔓延至全身。
啪嗒！啪嗒！
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了她的衣服上，她擡頭，只看到兩行清淚，正自他的眼眶中緩緩的留下來。這是他的淚，她又一次的看到了他的淚。
上一次看到他的淚，是她說了分手的時候，他留了淚，那時候，他的淚讓她震撼，也讓她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