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六神總結:“主子就等九章王跳牆。”
哦,關門再打狗,程大明白了。
俄傾,掌事的女官入殿稟報:“娘娘,莊妃娘娘請您到御花園賞花。”
賞花?眼下可是烏雲密佈啊的四月天啊。聞柒托腮,點點頭:“嗯,鴻門宴啊。”她纔剛回來,就有人不安分,聞柒是甚頭疼啊。
“主子。”瞧了瞧聞柒臉色,林小賤說,“此番莊妃懷了龍嗣,您纔剛回宮便來相邀,怕是有意藉此來尋晦氣的,宴無好宴,要不要奴才去拂了?”
“龍嗣?”聞柒反問了句,隨即笑出了聲,“呵呵,誰知道是個什麼品種,本宮好奇得緊,當然要親自去瞧瞧。”
什麼品種?不是龍種嗎?林小賤困頓了,擡頭,他家那無良主子哼着小曲就走了,甚是歡快的樣子,還一臉的迫不及待,他忽然就覺得,這要尋晦氣的人不是蘇莊妃,是聞家這太歲大爺。
“誒,怎就閒不住。”
林小賤嘆了口氣,跟上去,那哼得歡快的小曲這才聽清楚,是這麼唱的:“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爲何每個妹妹都那麼憔悴,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啊,我的哥哥你心裡頭愛的是誰,猜不透,摸不著唉,我也只是妹妹……”
誒,神曲啊!可惜了,九章王就蘇莊妃一個好妹妹,這曲子,應景也不應景。
御花園裡,茶香酒醇,想必蘇莊妃來了好一會兒了,宮女這纔來報:“娘娘,皇貴妃娘娘來了。”
蘇莊妃張望了一眼,才低聲對身邊的女官說了句:“去請皇后娘娘。”女官喏了一句便從觀景亭的後面退下,悄無聲息。
隔了半近不近傳來聞柒的聲音,是一貫打趣的語調:“莊妃姐姐倒是閒情雅緻,這般天氣還能舉杯獨酌賞花賞湖水。”
蘇莊妃不接話,眼底沉沉浮浮滿是思緒。
“見過皇貴妃娘娘。”
聞柒對個行禮的宮女們擺擺手,一臉的笑意:“客氣客氣。”
這宮廷禮儀,倒是一分也沒學會。蘇莊妃冷冷一笑,並不做聲,眼神多了幾分志在必得。
聞柒自顧坐下,斟了杯茶:“剛回宮便聽聞莊妃姐姐害喜得厲害,本宮還好生擔心來着,今日見着莊妃氣色如此之好,本宮就放心了。”
這面色紅潤有光澤的,害喜?呵呵!聞柒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蘇莊妃的肚子。
蘇莊妃微微側身,將手放在腹上,神色從容:“不牢皇貴妃記掛,本宮無礙。”眸子微微一擡,吩咐,“你們都退下。”
喲,四下無人好乾事啊。
聞柒似笑非笑,喝完茶,吃着點心,很是愜意:“這才初春,不知道莊妃姐姐邀本宮來賞哪門子的花?”手指捏了塊玲瓏酥指着蓮池,“是賞這一池子的荷葉嗎?”
蘇莊妃紅潤的臉褪了幾分顏色:“本宮想要作何你明知故問,何必與本宮迂迴。”
這女人倒是自以爲是得毫不扭捏,真叫聞柒受寵若驚啊,她眸子一轉,一臉訝異了:“你要作何?不是請本宮來賞花嗎?”這麼裝着,倒是也有幾分良民的樣子。
蘇莊妃終歸是被聞柒糊弄得有些沉不住氣了,這便喝出了聲:“聞柒!別和本宮逞口舌之爭,本宮只要你一句話。”神色驟冷,她急切,“九章王府的東西你吐不吐出來?”
聽聽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爲誰誰有一腿呢,這護短的勁兒,夠味啊,聞柒直搖頭:“嘖嘖嘖,好個兄妹情深啊,莊妃姐姐你這麼大公無私,九章王造嗎?”
蘇莊妃臉色頓時便冷了:“看來,皇貴妃是不會乖乖交出東西了。”
她不傻,當然不幹蠢事!聞柒無所謂地聳聳肩,繼續咬着手裡的茶點:“所以呢?”頓了頓,很體貼地反問,“莊妃姐姐要出什麼下策了嗎?”
蘇莊妃哼笑一聲,起身,望着憑欄下的蓮池,良久:“這蓮池的荷葉倒是格外青蔥。”轉身,冷冷睃着聞柒,眸光逼視,“你說本宮若一不小心落水了,你安能無恙?”
無恙?聞柒嘆氣:“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嘆完,放下手裡的吃食,擦了擦,一臉尋常地問,“要跳下去嗎?”
蘇莊妃冷笑,拂着圍欄:“本宮很好奇,這蓄意謀害皇家子嗣的罪名,能不能摘下你這皇貴妃的鳳冠?”
這罪名,扣得高啊,這是要破釜沉舟的節奏啊,誒,九章王有個好妹妹啊。聞柒起身,走到蘇莊妃身側,看了看蓮池:“本宮也很好奇呢?”又看了看蘇莊妃,善解人意地詢問,“要不要試試?”
這人,反其道而行之,毫無章法!蘇莊妃驚愕:“你——”
幽幽的嗓音打斷蘇莊妃的話,聞柒一臉正色:“不敢跳嗎?要不要本宮幫你一把?”
蘇莊妃啞然失語。
片刻後,御花園裡大亂,有人驚呼:“莊妃娘娘落水了,莊妃娘娘落水了!”
這日,瑤華宮裡宣了一批又一批的太醫,後半夜才消停,次日便有消息傳出來,說是莊妃腹中孩兒大難不死,定是天降祥瑞。
聞柒聽了,嘿嘿一笑,說了句:“下手輕了點。”說完,提着宮裝的後襬,道,“擺駕金鑾殿。”
辰時,正是官員們早朝的時辰,金鑾座上久久虛位以待,兩班大臣頻頻相望。
“皇后娘娘怎麼還不來。”
“是啊,都這個時辰了,可是被什麼耽擱了?”
“什麼事還能比這早朝還重要?”
“……”
大理司卿李大人上前一步,恭問首位之人:“國公大人,你看?”
姬老國公沉默了片刻,吩咐:“快,快去請皇后。”
這去請皇后的內侍纔剛走到殿門,忽而傳來女子清泠的嗓音,溫溫吞吞的語調:“慢着。”
聲音不過三分大,懶懶的,卻傳遍了大殿,半響,才見女子從殿門外走來,一身明黃的宮裝灼眼,滿頭長髮只用了一支鳳釵挽着,毫無裝飾,甚至微微凌亂,如此隨意卻奪目。
幾分懶散,幾分邪肆,乃聞氏胤榮。
有官員驚呼了一聲:“是皇貴妃娘娘!”
聞柒緩緩走來,宮裝的裙襬及地三分,走至鋪了金絲蜀繡的高階上,她拂袖轉身,眸子微微一睨:“見了本宮,各位大人何以不跪?”
清清幽幽的嗓音,響徹大殿,字字擲地有聲。
這聞氏胤榮,果然好氣度。
文武兩班大臣幾乎出於本能,俯首叩拜:“臣等參見皇貴妃娘娘。”
聞柒微微淺笑,並未讓其起身,只是眸子緩緩掃過大殿,微微冷肅。
片刻的沉寂,文官列位二品之人出列:“皇貴妃娘娘爲何在此?”
戶部侍郎陳斯平,哦,是姬國公的走狗。聞柒不緊不慢地反問:“聽陳大人言外之意是本宮不能在此,那麼陳大人,本宮爲何不能在此?”
陳斯平不卑不亢,字字沉練:“金鑾聖地,后妃不得干政,不得擅自入殿。”
“依陳大人此言,那皇后娘娘也斷是不能踏進這聖地一步?”眸子緩緩流轉,瀲灩清光落在姬老國公身上,“本宮怎聽說,這幾日,可是皇后在監國。”
“皇后娘娘怎能同日而語。”陳斯平正氣凜然,甚是剛正不阿的語氣,“太子被廢,儲君之位空缺,聖上身體欠安,特令臣等幾位攝政大臣輔助皇后監國。皇后娘娘德才兼備是一宮之主,姬國公又是攝政大臣之首,以令天下也是名正言順。”陳斯平語氣篤定,言辭越發咄咄逼人,“自然皇后娘娘是監國的不二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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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柒斂了斂眸子,點點頭:“嗯,有禮,除了一句。”她似乎輕笑着,語調拖長,尾音微微上提,“德才兼備?”
好漫不經心的語氣,恰似胸有成竹。陳斯平微微愣神了片刻,才恢復常色:“自然如此。”
聞柒嘴角一揚,沒了半分笑意:“那本宮就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德才兼備。”她甩袖,捧出明黃的聖旨,高聲道,“聖上有旨。”
姬國公眸子一沉,與蘇國公對視了一眼,俯首接旨。
“皇后姬氏,意圖謀害皇家子嗣,此等狹隘,枉爲皇后之尊,朕念姬國公府護國有功,天沐恩澤皇嗣無恙,特赦皇后,禁未央宮三省其身以此爲戒,另皇后德才不具,難以堪當大任,朕特令聞氏胤榮皇貴妃監國,攝政大臣輔之,欽此!”
一旨落,驚四座,久久寂靜無聲,衆人心驚,心慌,皆是措手不及,唯有高臺上的女子晃了晃手裡的聖旨,懶懶抱着雙手,笑問:“陳大人,現在本宮再問你一次。”語氣只是微微一沉,“你還覺得皇后德才兼備嗎?你還覺得本宮入這金鑾大殿名不正言不順嗎?”字字沉緩,帶着不容置疑的威懾。
陳斯平啞口無言,竟是滿頭大汗,他緩緩低下頭,退回原位,別說他,便是姬老國公豈能反駁。
“自明日起,本宮監國。”她緩緩開口,眸子輕嗪了一抹張揚,“各位大人,可有異議?”
一身明黃,高站金鑾殿,這女子一身氣度竟叫人臣服,誰敢有異議?
“臣等謹遵聖意。”
聞柒擡手,只道:“退朝!”
她拂袖轉身,一襲明黃,直直灼進人眼,辰光打下,女子滿身風華。聞氏胤榮,當真有女主之度。
退朝後,姬老國公拂袖而去,蘇國公亦是臉色鐵沉,滿朝文武心思各異,出了金鑾殿也久不能平息。
“以後我等還需對這還未及笄的黃毛女子馬首是瞻。”正二品文官嘆了一聲,“誒,枉當了大半輩子的官了。”
次一品武官面色沉凝:“寵貫六宮便也罷了,這聞氏怎能監國?”
正二品武官附和:“是啊,皇上怎能允了?”
“誰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依我看——”正二品一擡頭,便看見殿外獅子後的身影,連忙垂首問,“左相大人意下如何?”看左相大人一臉茫然,似乎沒醒酒的樣子。
千禪月打了個酒嗝,道:“甚好。”
誒,左相大人上朝了?二品大人茫然了,他怎麼沒看到?
左相大人伸了個懶腰,又道:“香滿樓的杏子釀幾位大人可嘗過?”
幾位大人愣住,都傻了。
“甚好,甚好。”左相大人一邊點頭一邊離去,步子踉踉蹌蹌,三步一歪。
二品大人瞭然:“這左相大人怕是又醉了。”
衆大人搖頭嘆氣,誒!左相大人就沒怎麼醒過,可惜了那一身治國安邦的才能。
這會兒,瑤華宮的主子昏睡了一夜,剛醒,就鬧上了。
蘇莊妃臉色白得像紙,坐在榻上,將手頭能丟的東西全數砸出,她撕扯着嗓子大喊:“不,不是她!”紙白的臉,滿眼的血絲,面目猙獰,她歇斯底里,“不是皇后!”
“娘娘。”
“娘娘小心身子!”
牀榻兩邊跪滿了女官宮女,各個面露慌張,戰戰兢兢的,生怕再有個閃失。
蘇莊妃置若罔聞,狠狠砸出枕頭:“是她,是聞柒!”她喊得聲嘶力竭,滿臉的憤恨,她怎麼能甘心,分明天衣無縫,卻讓聞柒反將一軍。
掌事女官小心翼翼地上前:“娘娘,太醫吩咐,您的身子還虛弱,不可大動。”
蘇莊妃胡亂地揮手,完全失了理智:“滾,都滾出去!”
“都退下。”
忽然傳來男子的聲音,蘇莊妃出奇地安靜了,睜着眼,淚光楚楚地看着男子,她哽咽着:“推我下水的不是皇后,是聞柒。”滿眼的不甘與怨憤,“是她親手將我推進了蓮池。”
男子上前,將她抱在懷裡,拍着蘇莊妃的肩,嗓音冷沉:“這個仇,早晚要報。”
這次,蘇莊妃血本無歸了,姬皇后亦是一敗塗地。
未央宮中,姬皇后滿臉的憔悴,眼瞼下全是青黛:“父親,不是我。”整整一夜,她被關在大理司審查,然,她半點記憶也沒有,恍恍惚惚失魂落魄地像做了一場夢,夢醒,大錯已鑄成。
姬老國公沉吟了須臾:“既不是你,皇后爲何會親口承認?”
姬皇后怔愣了一下,眸子依舊慌張:“是聞柒,我親眼是她將蘇莊妃推下蓮池的,她會、會”皇后白了臉色,緩緩呢喃,“會蠱惑人心。”
姬老國公輕喝:“荒唐!”
是啊,荒唐。她與蘇莊妃步步謹慎,非但沒有將聞柒拉下水,還落得自身不保。
姬皇后苦笑:“父親大人,除此之外女兒無從解釋。”怎麼解釋,除了看了聞柒一眼,她什麼都來不及做就進了大理司的侯審堂,便是那所謂的招供,她都不知所云。
“這事先這樣壓下,皇上沒有痛下狠手,想必對我們姬家還有三分忌憚,這段時間你就好好養着,莫要招惹聞氏。”姬老國公眸光灼亮,精明銳利,“總歸我們還有最後一張王牌,你切記要留到最後”
姬皇后這才平心靜氣:“女兒明白,讓父親大人操心了,父親,女兒還有一事不明。”微微思忖,姬皇后仍是困頓,“即便女兒不能監國,大燕皇室有那麼多位王爺,便是輔佐一位傀儡也勝過聞柒當政,爲何皇上選了聞柒。”
姬老國公鷹眸冷冷一沉:“恐怕連皇上也做不了主。”
嗯,確實如此呢,且說說昨夜酉時,姬皇后剛宣去大理司,蘇莊妃宮裡也是一團亂之時,聞柒可沒閒着。
“你來做什麼?”
炎帝大概每每見了聞柒就膽戰心驚吧,本就毫無血色的臉,這會兒死人般。
聞柒懶懶地邁着步子:“今個兒本宮心情好,給噬心蠱賞了些吃食,特地來看看你死了沒。”想了想,微微一笑,靠着牀榻睥睨形如枯槁的帝君,“哦,順道來向皇上借樣東西。”
炎帝氣息薄弱,卻重重冷哼:“這大燕都在你掌控,你還缺什麼?”
聞柒眨眨眸子,說得心平氣和:“缺皇上僅剩的那個東西。”
炎帝驚慌失措。
聞柒只道:“傳國玉璽。”脣角,牽起一抹娟狂,卻又邪肆,“放心,本宮不會現在就替你寫下傳位詔書的。”
之後,聖旨下,聞氏胤榮監國,加之皇后之罪,滿朝安能有異議?聞柒啊,更喜歡光明正大地強取豪奪,這大燕,她要堂堂正正地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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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宓去了北滄,我就卡文了,這是要把他調回來的節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