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天師傳承

李曄脫口而出:“兵強馬壯者爲天子,建立朝廷,統治天下;修爲高絕者爲仙人,建立仙庭,統治三界。仙庭跟朝廷,本質有何區別?都說仙人逍遙自在,然而只要還有管制與被管制,又談何逍遙自在?真要自在獨行,山川湖海,皆可去得,未必非得要上仙庭。”

這話出口,李曄自己先愣住,這可不是他一慣的想法,他的追求不就是飛昇成仙?

袁天罡笑聲更加響亮,看李曄的目光好似在看知音,“仙人長視久生,這就是最大的餌,凡間修士,很少有不咬餌的。然而在我袁天罡看來,長生哪有逍遙自在好,若不能活得自在隨心,活再久都是受苦受累。”

說到這裡,袁天罡嘆息一聲:“如今天界諸神開戰,仙庭也亂成一團,望你能早日收拾好天下,能去助仙庭一臂之力。李曄,無論如何,神州這塊地方,無論是天上還是地下,都是我漢唐之域,不能爲異族竊據,否則百姓將生不如死。李曄,望你早日領悟帝道,靖天下,靖仙庭。重塑天地秩序,讓我煌煌大唐,威加海內外!爲了大唐,我袁天罡,願助你一臂之力。”

雷網即將落在李曄等人頭頂,袁天罡在半空盤膝而坐,此時,高天大佛眉心間,隱隱有神佛氣息流露,而在蒼穹之上,更有一扇通天之門,隱隱浮現。

袁天罡對天哂笑一聲:“釋門大出,六道輪迴大陣,欲滅人間真龍,仙人也坐不住了,要來取我袁天罡道行,怕我袁天罡亂來,壞了仙庭統治三界的秩序。這樣的仙庭,根子爛了,早該換一換了。”

“仙庭總以爲,他們代表天道。然而真正的天道,從來都不是他們想的那樣。李曄,有些事,你日後會明白。以前世人都說,你是袁天罡傳人,那麼自今日起,你就是袁天罡傳人!”

言罷,袁天罡一聲低喝,頭頂忽然衝出一道巨大青白光柱。光柱一出現,便蔓延出去,寬何止百丈,遮天蔽日,長何止千丈,直透九霄。

在這道青白光柱面前,八道紫金火柱,搖搖欲墜,那座半天金佛,也彷彿要消散。

袁天罡衣發狂舞,青白光柱驟然光芒大盛,亮到極致的光芒中,衆人再也看不清任何事物。這一下,本就被青白光柱覆蓋的天地,驟然間猛地一震,好似天塌地陷。

蒼穹九天,傳來一聲炸響:“我,袁天罡,生神州,死神州。今日兵解,以一生道行發大宏願:願神州後繼有人,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天地開太平,重塑仙人秩序,衛我神州宗傳永世不滅,令我神州萬世威重八方!”

轟的一聲巨響,半天升起一團蘑菇雲。曠野靈氣激盪,青白波浪般猛地擴散開來,八道紫金火柱如煙消散,半天金色佛像化爲齏粉。

一道流光,從氣浪中心飛來,沒入李曄眉心,令他渾身一震。

當天地好不容易恢復平靜,又是一片雲開見日明的平和景象。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不同的是,六道輪迴大陣沒有了,雲間即將洞開的仙人之門不見了,袁天罡也不見蹤影。楚南懷落在了地上,就跌坐在一臉茫然的衛小莊身旁。

“兵......兵解?”南宮第一目瞪口呆,“袁天師......少說也有半仙的修爲,竟然自行兵解?!”

楚南懷愣了好半響,忽然懊惱的狠狠擊節:“怎麼會這樣,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唉!”

衆人之中,李峴相對平靜,不過他也負手看着半空嘆息:“袁天師,風采果然無雙......他這一兵解,徹底摧毀了六道輪迴大陣,也關閉了即將洞開的仙人之門。日後的釋門,就沒有這等神器了,我神州帝王,也不用日日擔心,會被六道輪迴大陣誅滅......當然,還有......”

說到這,李峴將目光投向李曄。

衆人之中,唯獨李曄此刻盤膝而坐。

那抹飛入李曄的眉心的流光,此刻在李曄體內,驚起滔天巨浪。

袁天罡兵解前說,李曄之前不是他的傳人,但是從現在開始是了。

竄入李曄體內的那道流光,就是袁天罡的修爲傳承。流光入體之後,凝成一顆青白圓珠,漂浮在氣海之上。龍氣很快爲圍上來,狀似歡快激動的繞着圓珠遊弋,縷縷青白之氣,不停被龍氣吸收,經過轉化,散入李曄氣海經脈。

本已枯竭的氣海,在氣流入體之後,如同火星點燃了荒野,靈氣迅速噴涌。一股難以形容的磅礴之力,在體內爆發出來,這力量太過霸道,震得李曄幾乎要經脈俱碎,鮮血縷縷流出七竅。

這時盛開的青蓮上,點點星光般的晶瑩水柱,從蓮葉上滑落,迅速融入靈氣。它們就像是春風,遊走周身奇經八脈,原本因爲傳承之力太過狂暴,被影響後需要打坐調息,才能滿滿修復損傷,迅速癒合穩定。

李曄體內生機煥發,充滿了無法言說的力量,之前大戰留下的損傷,也是好了七七八八。

李峴、南宮第一、蘇娥眉、楚南懷、衛小莊等人,只看到李曄七竅流血,還以爲他體內出了什麼異常,都是大驚,卻一時又不知道該如何。陡然間,李曄睜開雙目,眸子裡閃過灼人的精芒,接觸到他眼神的衆人,都感覺好似看到了太陽,眼睛一陣生疼。

李曄忽然拔地而起,伸手一招,盧具劍顫抖一下,發出愉悅振奮的輕吟,迅速飛到李曄手中。李曄雙目恢復清明,身形一閃就在原地消失,快比流星,李峴等人都沒能捕捉到他的動作。等他再度露出身影的時候,已經到了岐山之巔。

天羅、法義兩人,還未從六道輪迴大陣被毀的驚惶中回過神,天羅捧着碎成一堆的六道輪迴大陣金盤,臉上肌肉不停抽動,神魂落魄,片刻後,禁不住仰天悲呼:“這是爲何?!我釋門最強神器,六道輪迴大陣,竟然被毀了!怎麼會這樣?!”

李曄顯出身形後,冷笑一聲:“神州大地,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更不是你們能興風作浪的地方。想要在這裡爲非作歹,怎能不付出代價?”

天羅看到李曄,憤怒已經讓他幾乎失去理智,他雙目通紅,面色猙獰,死死盯着李曄:“你這魔頭!殺我金剛,殺我羅漢,殺我僧兵,不僅讓我釋門八百年積累,毀於一旦,還壞我六道輪迴大陣,讓我釋門根基大損,今日本座若不殺你,有何顏面回大雪寺?!”

說着,天羅一揮手,“魔頭已經重傷,沒什麼力氣了,殺了他!”

他身後僅剩的幾名羅漢金剛境,聞言飛躍而出,向李曄撲殺過來。羅漢張開天音雷池領域,其他金剛境背後升起金色大佛。他們無不咬牙切齒,眼神瘋狂,要跟李曄同歸於盡。

李曄眼神冰冷:“一幫土雞瓦狗。”

盧具劍在面前平直一掃,一道青紫劍光掠過,碰到天音雷池,天音雷池轟然破碎,碰到金色大佛,金色大佛如煙消散,碰到金剛羅漢軀體,軀體爆裂!

李曄踏空前行,來到天羅面前。

眼見數名金剛境,竟然連李曄一劍都接不下,輕描淡寫就悉數被斬於眼前,天羅和法義都驚駭欲絕,肝膽欲裂。本來前衝的身體,一下子停住,止不住雙雙往後退去,雙目中滿是驚恐。

天羅渾身顫抖:“你......你明明重傷了,怎......怎麼可能?!”

法義面無人色:“是袁天罡,袁天罡把他的修爲......傳了一些給你?!”

李曄冷笑一聲,一劍向法義斬下:“知道了這些,可以死得瞑目了?”

望着劍氣臨面,法義感受到濃到極致的危險,驚恐大叫出聲,他想要閃避逃走,但卻發現,身體被李曄的修爲之力壓制住,剎那之間,竟然無法動彈。

眼睜睜看着劍氣入體,從自己身前沒入,法義聽到了身體的爆裂聲,似乎還清晰看到了,軀體爆爲血霧的場景,然後就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天羅轉身就跑,四腳並用奔了幾步,就猛地飛掠而起,想要化作長虹離去。李曄一步踏出,就到了天羅身後,左手向前伸出,五指成爪,猛地向後一拉:“既然那麼喜歡大唐,來也來了,又何必要走?”

天羅驟然感到渾身一僵,好似被無數絲線給纏繞住,隨後身體就不由自主,被李曄拉了回去。他猛然回頭,看到的就是李曄那張冷漠而充滿殺氣的臉,這讓他汗毛倒豎,驚得手足無措。

眼看李曄舉起劍,半空發出聲聲雷音,好似大海波濤,就在李曄劍下。隨着盧具劍麾下,青紫劍氣劃破虛空,以無法琢磨的軌跡,轉瞬到了眼前。天羅驟然低聲低吼,衣鉢、袈裟等法器,悉數飛出,擋在身前。

衣鉢裂,袈裟碎,數件法器,竟然不能擋李曄一劍之威,不過好歹削弱了劍氣幾分,天羅被擊中之後,吐血倒在地上,但卻沒有馬上死去。

眼看李曄步步走來,天羅掙扎吐血半響,好歹起身。

他盤膝而坐,雙手合十,長嘆一聲。

這一刻,他終於恢復平靜,也接受了釋門失敗,和自己即將隕落的宿命,所以反而不再驚恐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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