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人心比鬼毒
「騙她去混浴,耍流氓行爲」
扣十分!
源玉子氣呼呼地記仇,白皮本已經變成了她的專屬記仇本,分數只扣不加。
她好歹也是個淑女,伏見君怎麼能開這種玩笑?
九十年代的日本性觀念正處於極度放縱和極度保守的狀態,日本的性產業在這一時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繁榮,同時也引起道德輿論的牴觸,雖然音量微小,但確實存在。
在精英階層的女性家庭教育中,不亂性、不講黃段子、不開粗俗玩笑屬於最常見的家教,就連女兒的結婚對象都是由父母指配。
至於男性,完全沒有性教育。
這也是日本男女對立嚴重的原因之一。
在九條唯的教育下,源玉子在這方面過於遲鈍,完全聽不懂異性的特殊暗示——例如吉村佑的小心思,再譬如藤原譽的職場騷擾,對於她來說都太過隱晦了。
伏見鹿暫時沒有騷擾過其它女性,以至於源玉子一直沒有學習的模板。
當然,捏腳不算瑟瑟,專業運動員不也經常按摩放鬆嗎?她和伏見君身爲在職刑警,偶爾互相按摩放鬆一下,屬於是調整工作狀態,絕無不良偏向!
源玉子記完仇,火氣略消,心想大人有大量,不跟笨蛋伏見君一般計較,她撅着嘴說:“那你就在這裡悠哉遊哉的泡溫泉吧!反正只有我一個人關心櫻子……哼,就算靠我自己一個人也能找到她!”
說完,源玉子轉身就走,心中腹誹着,真是脆弱的兄妹情,由此可見血緣關係並非衡量感情的唯一標準。
水谷寬和毛利啓面面相覷,心想難道我們不算人嗎?
他倆猶豫片刻,決定攤牌,聲稱實在走不下去了,需要休息,尤其是毛利啓,揹着攝像機來回跑,腳底板都磨破了,他是記者攝影師,又不是紀錄片攝影師,體力還沒有那麼恐怖。
“警署明天會派警員來調查,到時候再組織村民搜救……”
“現在我們幫不上什麼忙,不如好好休息,等明天再說……”
兩人唱完雙簧,光明正大的遁走了。
源玉子覺得他們有點良心,但不多。她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性格,眼下沒有理由阻攔,只好任由記者二人組離開。
這下真就只剩她一個人了。
源玉子轉過頭,環顧町區,四周黑漆漆一片,鄉下可沒有路燈,到了晚上萬籟俱寂,只剩下蛐蛐的叫聲。
可惡,我自己也可以的!
爲了不打擾旅客睡覺,源玉子小聲唱歌,給自己鼓勁打氣。
她輕輕敲門,想要找未到場的旅客,檢查有無遺漏的目擊者,結果一直在吃閉門羹——這次旅館老闆連門都懶得開了,隔着窗戶低喊,說是時間太晚,請她明天再來。
源玉子轉了半天,依舊一無所獲。
她站在杉阪圍牆下,望着鋪滿鵝卵石的山間小路,忍不住發了一會呆。回想起和櫻子相處的點點滴滴,她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
櫻子醬,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正當她胡思亂想時,遠處傳來一陣啜泣聲,順着晚風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源玉子愣了一下,踩着鵝卵石循聲而去,好奇地沿着杉阪圍牆走進山林。
山茶花被夜風捲着撲打在裙襬上,她鑽進灌木林,撥開垂柳般的紫藤,月光照亮了一片草坪,看到了一名少女,坐在草地上,低聲抽泣着。 她身穿舞女服,漆黑的長髮散落在地,看着格外眼熟。
源玉子左右四顧,沒看到其他人,她腦海裡一下冒出山裡的民俗傳說:在路邊搭訕的湯婆婆、僞裝成受傷少女的吃人妖怪、遊蕩在林中啜泣的可怕幽魂……
搞不好就是這傢伙拐走了平櫻子!
她鼓起勇氣,強作鎮定,鑽出灌木叢,表情警惕地問道:“那個……需要幫忙嗎?”
舞女聽到詢問聲,打了個哆嗦,擡起了頭,如受驚的小鹿。
源玉子一下就認出來了,眼前的少女是先前向他們兜售結緣鈴的舞女,看樣子是個正常活人,她頓時鬆了口氣。
身爲警察,遇到有困難的人,自然不會不管不顧。
源玉子十分熱心腸,她在交番當巡警時就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比如說離家出走的孩子、丟了錢包的老人、剛和男友分手的少女……受傷的人總是會找個角落默默流淚,這時候就需要有人伸出手幫他們一把。
現在社會越來越原子化,大家都只顧着自己的事情,不過她不是那種冷漠的人,就算被人嫌棄‘囉嗦’、‘煩人’、‘多管閒事’,她也要多問一嘴,以免錯過真正有需要幫助的人。
“怎麼啦?遇到什麼事啦?要是難過的話,可以跟我傾訴噢!”
源玉子下撫裙襬,蹲在舞女面前,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加溫柔。後者擡起頭,打量了源玉子一眼,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結緣鈴上,輕聲回道:“不、不小心扭傷了……現在回去,肯定會捱罵的……”
源玉子表示理解,她小時候有一回也錯過了門禁,特別害怕回家,但其實家人的責罵是出於關心,並沒有那麼可怕。
“如果他們知道你是因爲受傷而耽擱了,肯定會心疼你的!放心吧,到時候我幫你解釋!”
說着,源玉子半蹲下身子,示意她趴上來:“你這樣子沒辦法走路吧?我揹你回去……”
舞女面露猶豫,下意識拒絕道:“這……不好吧?太麻煩你了……”
“沒關係的!別看我這樣,其實我是一名刑警哦!”源玉子啪的一下左手拍在右手胳膊上,掀起袖管,露出毫無訓練痕跡的白嫩上臂:“瞧!看到肌肉了嗎?稍等……我還沒發力……”
她漲紅了臉,認真鼓勁,試圖讓自己的肱二頭肌看起來更大一點。
“呃,看到了……”
舞女違心地恭維了一句,說句實話,山裡割麥子的奶奶肌肉都比她大。
“那就上來吧!”源玉子豎起大拇指,一副‘大丈夫’的樣子。
聞言,舞女不再推說,她踉蹌着起身,趴在了源玉子背上。後者鼻孔噴出一道白氣,雙腿發力站起身來,勉強穩住了身形,一步一步地走向鵝卵石小路。
在回去的路上,源玉子還不忘打聽消息:“話說……篝火晚會……你也有參加吧?請問……你看到一個七八歲左右……戴着面具的小女孩了嗎……”
她說一句喘三回,一副隨時可能會虛脫倒地的樣子。
“沒有留意到呢……”
說着,舞女伸手,動作輕柔,環住源玉子的脖頸,另一隻手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寒光凜冽的匕首。
源玉子從未料想過,人心比鬼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