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剛剛大夫究竟和姨娘說了什麼啊，我剛剛看到，大夫說完一句話之後，姨娘的臉色都不好了，最後還嚇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呢。”上官桂芝將自己剛剛看到的東西告訴上官桂蓮，臉上的表情十分誇張，還做出了相應的動作。
看得上官桂蓮十分好笑。
笑完之後，她又板起了臉，“大概是大夫告訴了姨娘，咱們的病究竟有多可怕了吧，所以姨娘纔會這麼害怕。”
聽到上官桂蓮這話，上官桂芝心情不太好，她癟着嘴，“姨娘纔不是那種人，桂蓮你不要胡說八道，要是你這話被姨娘聽了去，她肯定會傷心的。”
“傷心？像她那樣的人，有心嗎？”上官桂蓮冷笑一聲，“咱們兩姐妹還是她的親生女兒呢，在她眼裡不也一樣是不值一提嗎，甚至還因爲咱們生了病，嚇成了那個樣子。”
“桂蓮，你別說了。”上官桂芝拉了拉上官桂蓮的袖子，示意三姨娘已經站在她身後了。
“我就要說，我爲什麼不說！我們在她眼裡難道不是工具嗎，在她眼裡，什麼時候有過我們的存在，她開心了就像逗狗一樣逗逗我們，不開心了就拼命地甩臉色。這樣的日子我早就過膩了。明明是我們兩人的婚約，可她卻自己自作主張爲我們找了良人，呵，真是諷刺。到最後，我們不也還是和她一樣，要做一輩子的妾嗎。”上官桂蓮嘴角勾起淡漠的笑容，一句句刺人的話就這樣直接往外冒。
站在她身後的三姨娘聽得滿臉淚水，捂着自己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上官桂芝這才注意到三姨娘剛剛的存在，她皺着眉看着三姨娘的背影，“她什麼時候跑到我背後來偷聽我們說話的？”
“……就你剛剛說她壞話的時候。”上官桂芝嘴角抽了抽，順着上官桂蓮的目光看到了三姨娘遠去的身影，“妹妹，你這次真的過分了，你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來刺痛姨娘。她現在肯定很難過。”
上官桂蓮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想說那些話，可是我不得不說。”
“誒，這是怎麼回事？”
“剛剛大夫跟姨娘說了咱們的病情之後，你還記得姨娘的表現嗎？”上官桂蓮回頭看着上官桂芝，問道。
“記得啊，我剛剛不是跟你說了嗎，姨娘被嚇得坐在了地上。”
“你還記得姨娘的表情嗎？”
上官桂芝仔細地想了想，“大概是，傷心欲絕，難過絕望，生無可戀。”
上官桂蓮點了點頭，“所以說，三姨娘聽到的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而擺在面前的不好的消息，其中有一個就是，咱們生的病不同尋常，連那位老大夫都沒有辦法治療。如果是這樣的話，還不至於三姨娘這樣的反應。她進門的時候，看到姐姐的臉的表情不是驚訝，而是驚恐，就像是曾經見過這樣的臉一樣……”
不等上官桂蓮說完，上官桂芝就好奇地問：“
所以，桂蓮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啊？”
“所以說，咱們可能是患了十幾年前和二夫人一樣的病。”上官桂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在顫抖，彷彿十分害怕。
聽到上官桂蓮的話，即使是如上官桂芝這樣平日裡膽大妄爲的人，也愣在了原地，嘴脣顫了顫，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桂蓮，你說的是那個二夫人……”
上官桂蓮點了點頭，眨了眨眼睛眨掉自己眼中的水氣，“姐姐，你現在知道咱們患的病可能有多可怕了吧？”
“……嗯，我知道。可是，就算咱們得了這種病，你也沒必要對三姨娘說這樣傷人的話，你沒看到她剛剛的表情，肯定是難過極了。否則，像她這樣愛惜自己臉蛋的人，怎麼會放縱自己哭毀了臉上的妝容。”上官桂芝心情沉重地說，揉了揉上官桂蓮的腦袋，“姐姐沒有要怪你的意思，可你這樣終究不對。還是尋個什麼時間，給姨娘道個歉說說軟話吧。”
上官桂蓮鑽進上官桂芝懷裡，“我只怕，以後沒有這個機會了。”
上官桂芝低頭，嚴肅地看着上官桂蓮，眼中帶着些許憤怒，“桂蓮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姨娘肯定不會放棄我們的，我們自己也不能放棄，老大夫的醫術這麼好，他肯定能想出辦法救咱們一命的！在那之前，我們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等到那一天的到來！”
“姐姐，你不知道嗎，老大夫就是十幾年前說治不了二夫人的人啊。”上官桂蓮握着拳頭，拼命控制自己的眼淚不往下掉，那樣倔強的神色看得上官桂芝一陣心疼，“他還說了，這種病是可以傳染的，就像天花、鼠疫一樣。”
“所以，你才把姨娘氣走？”上官桂芝想了想，伸手擦掉上官桂蓮臉上的眼淚，表情溫柔帶着憐惜，“傻瓜，不管怎麼樣，姨娘都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就算咱們得了這樣可怕的病，也不會影響姨娘對咱們的……”
“姐姐，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不等上官桂芝說完，上官桂蓮就擡起眸子直直地看着她。
上官桂芝愣了愣，自己面前這雙好看的眼睛裡面，寫滿了決絕、冷靜、淡漠，像是歷經了很多大事的老者纔會擁有的眼神。
“咱們的病可能會傳染，而且目前沒有人能只好這病。也就是說，一旦染上了，就一定會死掉的。”上官桂蓮抿了抿脣，小粉拳捏得死緊，“若是按照姨娘的脾氣，她定是要呆在這裡照顧咱們的。可是這樣就會無可避免地接觸到我們，萬一一不小心染上了這病……”
上官桂芝聽懂了她的顧慮，捏了捏上官桂蓮的鼻子，露出了一個帶着淡淡欣慰的笑容，“桂蓮長大了啊，以前那個只知道躲在我身後哭得小屁孩，居然也變得這麼成熟了，還知道考慮這麼多事情，變成了姐姐的左膀右臂不可缺少的部分。真是讓人感到欣慰……”
“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一直都是這麼成熟，只是看着姐姐還很幼稚，怕你跟不上我
的思維感到自卑，這才假裝自己很幼稚的。”上官桂蓮下意識地皺了皺鼻子。
上官桂芝捂住嘴，“哈哈哈，桂蓮，說謊之前先把你這個皺鼻子的習慣給改了啊，要不然，我這一看就知道你是在說謊了。”
上官桂蓮看着上官桂芝笑得前仰後合的樣子，忍不住也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雖然笑容很淡，卻很真實，就像是夕陽下的金盞花。
上官桂芝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淚，她彎下腰，捂住肚子，“哎喲，笑得我肚子疼了哈哈哈……”笑着笑着，她的眼淚就噼裡啪啦地往下掉，砸在地上暈染了一地氤氳。
看着上官桂芝笑得撕心裂肺的樣子，上官桂蓮心裡也不好過，可是她又沒有辦法安慰上官桂芝。
不管是再冷靜的人，在面對生死的時候總會出現彷徨。
就像是她，就像是三姨娘。
即使是姐姐這樣神經大條的人，在面對生死的時候也是這麼敏感。
上官桂蓮嘆了一口氣，她很想過下去，可是她知道，現在這樣的情況，除非是發生了神蹟，否則她和姐姐都會墮入黃泉地獄。
“難道這就是我這輩子壞事做多了的報應？”上官桂蓮看着外面的天空喃喃自語。
上官桂芝聽到她這句話，笑聲驟然停下，“妹妹這是說得什麼話，你哪有做什麼壞事，做壞事的人都是我，是我不好，都是我連累了你。要是有下輩子，咱們還做姐妹，我還做你姐姐，我一定會對你好好的，以彌補今生之過。到那時，你要什麼，我有什麼，我就給你什麼，即使是我沒有的東西，我也會想盡辦法來給妹妹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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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桂蓮苦笑一聲，“只求黃泉路上孟婆橋邊，姐姐不要喝下那孟婆湯水，忘了這一世情誼，也忘了這半點承諾。”
“不會的。”上官桂芝抓住上官桂蓮的手，莊重地承諾，“我保證，要是孟婆一定要我喝下那孟婆湯，我寧死不從。寧願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生，也絕對不會喝下孟婆湯轉世投胎忘了妹妹。”
上官桂蓮淚眼朦朧地看着上官桂芝，兩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姐姐，縱然是黃泉地獄，桂蓮也會陪着你一起的。”
“傻瓜，我不是說了嗎，下地獄的人只會是我，不會是你。壞事都是我做的，你什麼都沒有做，不要害怕。”上官桂芝揉了揉上官桂蓮的腦袋。
只有在這種時候，上官桂芝纔會表現得像一個姐姐。
“誰也沒說咱們一定會死的，只要相信，就一定會有神蹟出現的。到那時候，咱們誰也不用下地獄。”上官桂蓮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冒出這樣一段話，上官桂芝也莫名其妙地被她這句話勾得有了生的希望。
上官桂芝點了點頭，疲憊地靠在軟榻上，“臉上越來越癢了，也不知道剛剛老大夫究竟給我們塗了什麼東西，癢的感覺減輕了不少，早知道，就多找他要一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