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着內心想和sweet姐睡一間房,但又不想背上“好色”的名頭。
受重生前的職業影響,他還是很注重自己形象和名聲的,在體制內有個專業術語叫“愛惜羽毛”。
所以,他不會直接提出“我要和你睏覺”,那是沒讀過書的阿Q.
那怎麼委婉的表述這個意圖呢?
陳着先把熱情的大堂服務人員打發走,免得她在這礙事,然後一轉頭,憂心忡忡的對宋時微說道:
“剛纔我們一走進酒店,很多雙眼神都聚在你身上,尤其是那些男人,感覺都有些不懷好意,我有點擔心。”
宋時微很信任陳着,聽到他這麼一說,也謹慎看了下週圍的環境。
實際上以sweet姐的外貌條件,她走到哪裡都會成爲關注焦點,剛剛在霞飛巷散步,連挑剔的本地老阿嬤都露出歎爲觀止的讚賞。
不過在陳着嘴裡,這種讚賞就變成了“別有用心”。
“我們要換一家酒店嗎?”
宋時微徵詢着問道。
“在哪裡都一樣的,倒也沒必要那麼麻煩。”
陳着苦惱的說道: “反正你這樣的漂亮女孩子,很容易成爲壞人下手的對象,尤其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要不……”
陳着撓撓頭,好像很勉強似的說道: “爲了你的人身安全,我們乾脆開一個套間吧,就是裡外都有一張牀的,你在裡間睡,我在外面睡。”
看看在體制內如魚得水的男人多虛僞,明明是他想一親芳澤,還偏偏找個理由把自己擺在道德制高點,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臉。
“套間?”
宋時微有點懵懂。
sweet姐很聰明不假,但是對於這種套路還是沒辦法一眼看穿。
畢竟陳着太狡猾了,他並沒有明目張膽的說“開一間單人房”,而是循序漸進的用“套間”來掩蓋自己目的。
“對啊,套間。”
陳着巧妙的爲自己找個理由: “我在電視劇裡看到過,裡外都有衛生間的那種,你把門一關,就是兩個獨立的房間。”
其實都不用陳着解釋,宋時微和陸教授寒假去新加坡的時候,母女倆沒有住親戚家,就是住的酒店套間。
確實是門一關,就像兩個獨立的標間。
基於這一點,再加上陳着男朋友的身份,另外兩人關係已經到了一定的親密程度,還有之前的危言聳聽……
“……好。”
宋時微點點頭,答應可以定一個套間。
陳着拼命壓住上翹的嘴角,儘量不讓自己“大灰狼”的那一面露出來,一臉忠厚誠摯的說道: “那我們去前臺登記。”
其實只要住進了同一個套間,那就有很多理由可以接近宋校花,畢竟已經接過吻,早就沒有了“安全距離”這一說。
陳着腦海裡浮想聯翩,甚至想象到自己和sweet姐躺在同一張牀上看電視的畫面了。
結果在辦理入住的時候,前臺客客氣氣的說道: “先生,不好意思,今晚的套間已經滿了。”
“什麼?! ”
陳着第一感覺就是“臥槽,天塌了!白激動這麼久。”
第二個反應就是“不行!機會難得,哪怕厚着臉皮也得繼續實施下去。”
“真不巧,沒套間了。”
陳着轉過頭,還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現在只有兩個辦法,一是換個酒店定套間,二是今晚先在這裡將就住一下。”
他還像“差額選舉”一樣,故意搞出兩個選擇,顯得自己非常民主。
“這裡不是沒有套間了?”
宋時微清聲發問。
“是呀!不過現在再找酒店,很可能也沒有房了。”
陳着假裝思索了半天,突然一拍屁股說道: “要不將就一下吧,我們先定個單間,明天再換酒店。”
男人在這種時候說話都是放屁,今晚真要睡了單間,明天還能換酒店纔怪。
sweet姐雖然在感情方面是一張白紙,任由陳着塗抹亂畫,但此時狗男人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地步了,她也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妥。
“單間是一張牀的嗎?”
宋時微看着男朋友問道。
“咳……”
陳着乾咳一聲,鎮定的回道: “不太清楚,我以前都沒住過酒店嘛,不過要是一張牀的話,那就你睡牀,我睡沙發好了。”
畢竟在大染缸裡鍛鍊過,心理素質異常強大,哪怕面對少女澄澈目光的凝視,他也能做到面不紅耳不赤的撒謊,甚至還假裝自己是一個從沒進過酒店的單純小男生。
一時間,宋時微也判斷不出來真假。
但是沒有【套間】的過渡,直接睡到一個【單間】,甚至可能要當面洗澡,這個進度還是太快了。
“那你問再一問,有沒有連在一起的單間。”
宋時微想了想說道。
“哎~”
陳着心中一聲哀鳴,有種煮熟鴨子最後飛走的遺憾,宋時微這樣的態度,就表示她還沒做好準備。
不過,陳着又和一般老色批不太一樣,他沒那麼激進,大抵攻破女孩子的防線就和升官一樣。
升官只有一上一下,纔是最快最穩的方式。
追女孩子也只有一進一退,才顯得沒那麼討厭。
現在小退一步,贏取了更大的好感,等時機合適,再前進一大步,就和我們國家的經濟發展一樣,這叫“穩中有進”。
所以,陳着馬上改變口風: “還是你聰明,其實兩個單間也可以,只要離得近,有什麼情況你叫我就是了!”
說完,陳着馬上就和前臺溝通,宋時微站在後面不遠不近的等着。
可能連在一起的單間也有些緊張,反正陳着比劃了很久,最後才定了下來。
1805和1806, 陳着在1805, 宋時微在1806.
登記好身份信息,兩人搭乘電梯來到十八樓,不過陳着沒去自己的1805,而是對宋時微說道: “把你房卡給我。”
“喔~”
宋時微也沒問爲什麼,默默把房卡遞過去,信任度拉滿。
陳着滴卡推開門,先一步走進房間,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傳來,這應該是打掃後留下的清新劑味道。
開燈後環顧四周,標間的設施條件只能說一般般。
地上鋪着咖啡色地毯,牀邊焦黃色的書桌和背椅,雖然古樸沉穩,但也有點跟不上時代的審美,有一點像國營高端招待所的感覺。
緊接着,陳着在房間裡像檢查工作似的負手轉悠一圈。
宋時微坐在牀沿,長腿筆直的伸着,緊繃繃的線條宛若柳枝般柔韌,安靜的看着陳着進進出出。
房間又不大,陳着頃刻間就走完了,他這才解釋道: “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物逗留。”
雖然是關心的行爲,不過他做的有些誇張,宋時微莞爾一笑,嘴角如同鮮嫩的菱角,淺淺的含苞欲放。
陳着心頭跳了兩下,cos姐有cos姐的美豔嫵媚, sweet姐亦有sweet姐的溫婉迷人。
正常來說,陳着這個時候就應該回到1805了,但是他沒有,而是順勢躺在牀上,手託着腦袋,打開電視看着央視九套的動物紀錄片。
如果說,剛纔答應開兩間房是“退”,那麼現在就是“進”。
宋時微也不會覺得男朋友在這裡很違和,反而覺得在昏黃的燈光下,兩人坐在一起看電視,有一種別樣的溫馨。
反正,只要睡覺前回去就好了。
電視裡放着鬣狗家族的故事,不可避免傳來趙忠祥老師渾厚的嗓音: “春天到了,萬物復甦,大草原又到了動物們交配的季節……”
陳着想起後世關於這條配音的梗,忍不住傻傻笑了兩聲。
宋時微不明所以,覷見陳着還穿着外面的鞋子,於是站起身走到衣櫃邊,拿出兩雙一次性拖鞋。
“換鞋子嗎?”
宋時微的聲音像山澗溪流,安寧柔和清澈,但沒有疏遠。
陳着懶懶的擡了擡腳: “你幫我脫。”
宋時微沒有搭理,只是把拖鞋放在牀下,自己則坐到另一邊,彎腰俯身換了起來。
她以爲陳着還在看電視。
實際上,陳着早就用餘光欣賞起來。
宋時微穿着一雙阿迪的粉白運動鞋,她先拉開鞋帶,拉鬆鞋舌,然後柔軟渾圓的足裸,從鞋洞裡輕輕拔了出來。
她穿了一雙白色的棉質襪子,這要陳着穿,指不定早就有了灰黃相間的塊狀汗漬。
不過奇怪的是,宋校花的襪子上,除了有一點起球,幾乎看不到任何污點。
相反的是,因爲“拔”這個動作,腳心向內彎曲,腳背彎成一道優美的曲線,有一種踩着雲朵跳舞的感覺。
“嘖嘖!”
陳着忍不住咂咂嘴,果然漂亮的女孩子,全身上下都像雕塑一樣的精緻。
宋時微這時才察覺到,原來陳着一直在偷看自己。
心中倒是不反感,也沒有一點慍怒,彷彿這些被他看見,並沒有什麼問題。
不過害羞倒是真的,宋時微紅着臉快速換好,然後把運動鞋擺到門口位置,方便出門時穿上。
結果,聽到陳着在背後調侃道: “不用擺那麼遠,我又不嫌臭。”
“纔不臭! ”
宋時微在心裡悄悄的回了一句,但是面上依舊平靜,邁着輕快的小碎步來到吧檯,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起來。
一邊喝,一邊透過玻璃窗,看着淮海中路上疾馳而過的車輛。
這個時候早已過了凌晨12點,sweet姐的生日已經悄然而至。
雖然沒有鮮花,沒有禮物,不過她並不在意,自從登上前往上海的飛機,這個令自己難忘的生日party就已經開始了。
穿梭而過的雲朵就是鮮花,陳着的陪伴就是禮物。
就是不知怎麼,宋時微還有些莫名的擔心,畢竟自己是瞞着爸爸媽媽過來的。
以母親強勢的性格,都不知道這件事如何收場。
所以說,父母和子女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就在sweet姐憂慮的時候,此時也有一架飛機,在虹橋機場緩緩落地。
“我剛纔右眼一直在跳。”
飛機還沒停穩,陸曼已經憂心忡忡的對宋作民說道: “微微會不會出事?”
“她和陳着在一起,能出什麼事?”
宋作民嘴上安慰着,手上卻不由自主的掏出手機,給閨女撥了過去。
實際上宋作民也清楚,妻子這個“出事”不全指人身安全方面,危險因素反而就是來自陳着本身。
因爲,他是個正常男大學生,精力旺盛的男大。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聽着話筒裡的語音提示,宋作民搖搖頭:“還是關機。”
“我和你說!”
陸教授更加煩躁了,她忍不住“咚”的捶了一下小桌板,氣憤的說道: “要是陳着敢欺負微微,我非扒了他一層皮!”
宋作民最不希望看到妻子這種狀態,生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還容易把矛盾擴大化。
“你這種威脅有什麼意義?”
宋作民鎖着眉頭: “現在都21世紀了戀愛的年輕人在一起發生什麼都是正常的,微微已經是成年人,你要做好各種心裡準備。”
“我可以做好心裡準備……”
陸曼說了半截話。
宋作民知道,後半截是“但是陳着不行,他家庭和出身還夠不上!”
宋作民沒去吵架,他心裡想的是,如果兩個年輕人真到了那一步,依着微微的性格很難再接受其他男生了。
那就把陳着當做真女婿看吧待,利用自己的資源推他一把。
“宋董。”
這時,飛機上的女乘務長悄悄走近,在宋作民和陸曼面前蹲下。
她禮貌的問道: “趙局指示,要不要給您安排一輛公務車,方便您在上海使用。”
“不用。”
宋作民客氣的回道: “我們集團在上海也有分公司,老趙那邊我會親自和他說的,謝謝你。”
“趙局”就是粵東那邊中南空管局的領導,也就是幫忙安排快速搭乘飛機的那個人。
他肯定知道宋作民在上海不可能缺少代步工具,但這樣多問一句,表示自己很關心這些小事。
宋作民拒絕,一是不想多欠人情,二是不想顯得自己“很沒用”,連這點事情都需要別人安排。
當然他又表示“親自和老趙溝通”,這句話潛臺詞就是回廣州後,他會請趙局吃飯。
宋作民之前和中南空管的領導沒那麼熟悉,但是現在一來二去認識了,人際交往就是這樣,在“你幫我,我回謝你”的過程中,逐漸拓寬人脈。
在宋作民和乘務長溝通的時候,陸曼在旁邊點頭頷首。
好像只要不涉及到家庭成員的問題,陸曼就是一位受人尊重的高校女教授,富有學識,氣質典雅。
但是隻要一涉及,她就會被偏見和控制所支配。
所以下了飛機後,在步行前往出口的機場通道上,陸曼着急的對丈夫說道: “趕快把微微住的酒店和房間號查出來!”
雖然宋時微的手機關機,但是對於宋作民和陸曼來說,只要想確定閨女的位置,根本就不是問題。
其實就連陳培鬆,他都可以很快問出陳着的住宿酒店和房間號。
這種事在2025年都能操作,更別說警務監管系統並不嚴格的2008年了。
“我再提醒一下。”
宋作民感覺到妻子語氣裡的不善,又一次勸道: “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能當着閨女的面發火,她來上海就是一種警示,她已經忍受不了你的教育方式了。”
“還不是因爲陳着的蠱惑!”
陸教授不服氣的分辯一句。
宋作民停下撥電話的動作,言下之意就是你不答應,那我就不查了。
“知道了知道了。”
陸教授悶哼一聲,好像爲了閨女不得不答應下來。
宋作民這纔打了一個電話: “喂,小宋嗎?我給你一個身份證號碼,幫我查一下她住在什麼酒店和房間號……還有……”
宋作民看了一眼身邊的妻子,又補充道:“是一個住還是兩個人住。”
對面應該和宋作民級別相差挺遠的,只是回了一句“好的領導”,其他什麼沒問就去做事了。
一分鐘後,宋作民手機就收到一條信息:
上海花園飯店(茂名南路58號),1806號房,單人住。
“你看。
宋作民長呼一口氣,笑着把手機遞到陸曼面前: “微微和陳着開了兩間房,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就說陳着很穩重,他不是那種急色的年輕人。”
看到這個結果,陸曼一直提溜着的心才放下,冷峻的臉色稍稍舒緩。
“還是趕快過去吧。”
陸教授催促道: “你覺得陳着穩重,我還覺得他虛僞呢。”
“你的偏見太深了。”
宋作民現在沒那麼擔心,於是就好奇的問道: “陳着到底要達成什麼樣的目標,你才能正面承認他呢?”
關於這一點,陸曼早就思考過了,馬上提出三個條件: “碩博去美國藤校進修、畢業後在華爾街找到一份穩定工作、並且拿到美國的green card. ”
“你這是故意難爲人。”
宋作民苦笑一聲: “陳着學習不差,但從他現在的行爲來看,志向肯定不是讀書做科研。”
“那沒辦法。”
陸曼不容反駁的說道: “閨女這麼優秀,達不到這種條件就別想來談了,除非……”
“除非什麼?”
宋作民瞥了一眼妻子,想知道除了“藤校進修並且拿到綠卡”,還能有什麼對等的刁鑽條件。
“除非他這所謂的創業,能夠改變全世界!”
陸曼冷笑一聲,快步走出機場,中信集團上海分公司早就有人等在這裡了。
宋作民的身影剛剛出現,一箇中年人小跑過來打招呼。
這是分公司的經理徐曉焱,他恭敬的和宋作民與陸曼握手寒暄,臉上絲毫看不到大晚上被叫起來接機的怨念。
“前幾天剛在首都開會見過宋董,沒想到這麼快又能見到您。”
徐曉焱先和宋作民打了招呼,然後也沒有冷落陸曼: “陸教授您好,我閨女今年高三,她有點偏科但是生物特別好,我打算讓她報考華農,希望她能跟在陸教授身邊學習,哪怕只學個一兩層的本事,這輩子就夠她用了。”
看看這個話說的!
真心不真心先不討論,諂不諂媚也先放在一邊,哪個領導聽到這些話,心裡能不開心?
更何況徐曉焱深知這樣一個道理:當領導兩口子都在的時候,猛猛吹捧領導夫人就對了。
因爲,領導是領導,但領導夫人是領導的領導。
陸曼與其他人相處的時候,還是很正常的,她笑着自謙道: “華農不是什麼很好的學校,你女兒過來,會不會有點大分小用了。”
“一點都不會!”
徐曉焱馬上說道: “我一直覺得好專業大於好學校,好老師又大於好專業,畢竟知識是死板的,但是能跟着一位好老師,學到立身處世方面的道理,一輩子都會受用。”
三個人一邊說,一邊來到一輛黑色別克商務車面前。
不過讓宋作民驚訝的是,徐曉焱居然是自己開車過來的。
“怎麼不讓司機開車?”
宋作民問道。
“晚上我正好在公司總結材料,司機下班了。”
徐曉焱“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就沒想喊他,但是宋董您放心,我開車也很穩的。”
短短的一句話,至少透露三個意思:
我加班是常態化的現象;
我親自爲您服務;
我開車也很穩。
這是一個很好的拍馬屁方式。
就是當你接觸領導的時候,哪怕單位(公司)有司機,最好棄之不用,自己來擔當這個角色。
這樣的話,領導印象會更深刻。
這些都是藏在生活裡的細節,但是一般人領悟不到。
等到真正能運用的那一天,你懂別人不懂,差距就體現出來了。
就像今晚,本來宋作民只是知道徐曉焱這個名字,但是由於人家抓住了機會,在領導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
宋作民就記住了這張臉了。
以他在中信證券的地位,一句話就可以把一個分區經理提拔到總部任職。
上了車以後,徐曉焱陪着宋作民夫妻嘮嗑,但是他沒有打探目的。
擺明了這是私事,多傻的人才會主動詢問“領導您這麼晚來上海做什麼?”,除非領導主動開口,否則千萬不要多嘴。
別克在機場高速上飛馳,宋作民和徐曉焱聊着天,當然隱隱也有一種考察的意思。
只適合偶爾看着遠處的星光,心裡也會默默嘆息一聲,妻子說,除非陳着的創業,能夠改變全世界。
學習網是不錯,但也最多影響一個行業的格局,根本不可能改變全世界。
看來,陳着不論如何都得不到妻子的認可了。
……
“在想什麼?”
上海花園飯店1805,陳着躺在牀上已經把鬣狗整個交配繁衍的紀錄片都看完了,宋時微還站在落地飄窗前發呆,於是關心的問道。
“沒有。”
宋時微輕輕搖頭,她不想讓陳着也跟着擔憂。
“你好像有心事。”
陳着從牀上站了起來。
透過玻璃窗的反射面,宋時微看見一個身影正在慢慢靠近自己。
他的眼神,在模糊不清的玻璃上,顯得明亮而溫和。
“上海的夜景可真美啊。”
陳着聲音在沒那麼空曠的酒店房間裡,散發着低音炮的磁性。
這當然是故意的,他平時說話不是這個音色,但此時此刻正好需要。
“嗯~”
宋時微點點頭。
她沒有轉身,但是感覺陳着緊貼着自己,連呼吸出來的氣息,似乎都能吹動脖頸和髮梢。
熱熱的、癢癢的,在耳邊縈繞。
宋時微想扭動一下身體,避開這股灼熱的男性荷爾蒙,可是剛剛轉了一個小小的角度,額頭就碰上了陳着的下巴。
“你怎麼了?”
陳着問道。
宋時微沒吭聲。
陳着聲音夾雜着幾分戲謔,不用想就知道他是故意這樣做的。
好在狗男人暫時沒有下一步動作,兩人就這麼一起,安靜俯瞰着這城市繁華的夜景。
18層樓的上海,和霞飛巷的上海完全不一樣。
在這個角度看不到弄堂裡的人間煙火氣,到處都是直插雲霄的高樓大廈,璀璨奪目的七彩霓虹燈,就好像春藥似的,給夜晚鍍上一層迷幻的氣息。
被壓力包圍的城市牛馬們,就在這半醉半醒的狀態下,在夢境與現實的交匯處,陷入癲癇的狂歡。
孤獨,莫名其妙從心底衍生出來。
但是後背傳來的那股熱量,又覺得自己其實並不孤獨。
宋時微悄悄彎起嘴角,誰能想得到,在孤獨的18樓酒店,伸手可以摸到雲朵的位置,有人陪着自己一起過生日。
這是獨屬自己的小小幸福。
只可惜幸福都沒持續多久,宋時微突然感覺一隻手掌,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宋董還誇“陳着穩重,不是那種急色的年輕人”,但他這次看走眼了,陳着穩重不假,但未必不急色。
不急色、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嗎?
當然陳着也不是突然硬起來的,一句話一——氛圍到了。
掌心溫度隔着衣料傳到肌膚,房間裡空調也在“呼呼”的吹着,宋時微感覺自己好像被一個火爐包裹。
她擡頭看了一眼玻璃窗,身後那雙溫和的眼神,已經變得極具攻擊性。
宋時微驀然想起,自己上次在機場丟掉初吻時,陳着好像也是這種眼神。
“你渴不渴,我去給你拿瓶水……”
宋時微好像預料到會發生什麼,她頓時緊張起來,下意識的想躲避一下。
“不渴。”
陳着笑眯眯的回道。
“我,我要洗澡休息了……”
宋時微又找了一個離開的理由,不過肩膀被牢牢的錮住。
此時宋校花就像一隻驚慌失措的小白兔,哪有平時那副清冷疏離的模樣。
“那……”
宋時微心臟跳的飛快,她還想找出其他藉口,但是陳着沒有再給機會。
“我想抱一下。”
陳着溫柔的說道,然後手腕一用力,就把這朵高嶺之花拽向自己。
不過比較好笑的是,兩人可能是初次使用這個姿勢的緣故,所以比較生澀,手忙腳亂的調整了好一會兒,彼此才尋找到一個契合的位置。
“咚~咚~咚~”
宋時微臉蛋貼着陳着的胸口,聽着有力的心跳,和自己的頻率一致。
“原來這就是擁抱。”
宋時微臉蛋也燙的厲害,畢竟人生第一次這樣依偎在男生的懷裡。
但是這種感覺很舒服啊,感受對方的呼吸,觸及衣服上的體溫,嚴絲合縫的像兩塊拼圖,好像生來就該如此契合。
爲什麼戀人之間要多抱抱?
因爲,愛在【擁抱】的這一刻,變成了具象化的動作。
過了一會兒,宋時微聽到耳畔邊傳來胸腔裡的共鳴聲。
陳着在說話。
“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陳着笑着問道。
一對情侶之間,如果能夠大大方方問出這個問題,說明不是那種衝動型的喜歡,而是經歷過一些事情,最終選擇愛上他(她)。
不過宋校花的性格還是太內斂了,她心中有答案,但卻不好意思說出口。
只是調整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離陳着心臟更近的位置,好像這樣能夠把答案無聲的傳遞給他。
陳着也沒有刨根問底,這種時候講究一個氛圍,愛與不愛,難道以他的情商還能感覺不出來?
那如何把【氛圍感】推到高潮呢?
陳着低下頭,主動告訴懷裡的宋時微:“我是高三時喜歡你的。”
確實也是這樣,他重生後看見宋時微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那麼漂亮的執中校花,誰不喜歡呢?
“嗯! ”
於是,在離陳着心臟最近的位置,宋時微也在堅定的迴應。
也許她還會在想,高三有兩個學期,那是上學期還是下學期呢?
或者,高一高二的時候,陳着是沒有戀愛的心思,還是喜歡其他女生呢?
那一屆的執中,可是有個瓜子臉的漂亮女生,男生們好像更喜歡她多一點。
不過陳着的動作更迅速,他壓根不給宋時微胡思亂想的時間,伸手把她圓潤的下巴擡起。
皎潔的月光下,宋時微可能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眼神在閃躲。
不過陳着怎麼能容忍這種機會溜走,當俯身親上去的時候,懷裡的身體慢慢軟了下去,顫抖着的睫毛緊緊閉上,無力虛弱的惹人憐愛。
陳着也不愧是七竅玲瓏心,在這種時候,他甚至還有心思作比較。
俞弦美豔但性格潑辣,她雖然也是初吻,但是熟悉了以後,不僅能熱切的迴應,甚至還會調皮的咬一口自己的舌頭或者嘴脣。
宋時微則顯露了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狀態,此時她就像一隻予取予求的小白兔,想讓陳着停下但又沒有力氣阻止。
在這一刻,好消息和壞消息同時發生。
好消息是,終於追上了cos姐的“進度”了。
壞消息是,外面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這個聲音就好像拂曉後的鬧鐘,它的出現瞬間驚醒了所有夢囈。
“有、有人……”
宋時微推了一下陳着,示意他先停下。
陳着沒辦法,只能無奈的從牀上站起來,剛纔都不知道何時倒在牀上了。
“幹嘛那麼緊張。”
陳着整理一下上衣: “我們又不是偷情的,我們是合法的,再說這是我叫過來的……”
說完他打開門,走廊上站着一箇中年婦女。
個子不高,穿着藍白的酒店服務員制服,手裡捧着一個盒子,看見陳着出來,立刻操着一口蘇南話說道: “陳先生,這是您在前臺要的東西。”
“謝謝。”
陳着道謝後又關起門。
這時,宋時微也從衛生間整理完衣服出來,她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清冷的氣質混合着酡紅的臉頰,有一種異樣的反差美。
她好奇的盯着這個盒子,不知道這是什麼物件。
陳着沒賣關子,來到桌前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居然是一塊生日蛋糕,還有一袋蠟燭。
“這種五星級大酒店,我猜測都會有免費提供生日蛋糕的服務。”
陳着一邊說,一邊把蛋糕拿出來。
免費的檔次肯定很一般了,沒有祝福語,也沒有水果的點綴,體積也不大,再插上19根蠟燭,看上去就好像中箭的烏龜似的。
不過在宋時微看來,這隻“烏龜”是近九年以來,最有意義的一次生日蛋糕了。
十歲之前,父母感情還很好,父親沒這麼忙,母親也沒有這樣偏執,一家人總是能一起吹蠟燭。
後來,生日彷彿就成了一種形式。
它變成母親固執表達愛意的載體,變成父親抽空回家的理由,雖然有珍貴的禮物,也有精緻的蛋糕,但偏偏少了團聚的意義。
連生日蠟燭,一家人都沒有一起吹滅過。
“謝謝。”
宋時微看向陳着,這應該是在前臺訂房時溝通的,真難得在那種時候還記得蛋糕這件事。
“別太感動,趕緊許願吧。”
陳着笑着說道: “不然一會蠟燭就要熄了。”
陳着特意關掉房間裡所有的燈,只剩下一簇燭火,在搖曳的晃動着。
單論製造氛圍感,陳着確實是獨一檔。
宋時微雙手交叉,置於胸前,閉上眼睛。
“第一個願望。”
宋時微心中默唸,許給了過去: “如果可以,希望能像十歲前那樣,能和父母一起吹滅生日蠟燭。”
“第二個願望。”
宋時微打算許給未來: “希望我和陳着……”
“咚咚咚~”
這時,走廊上再次響起了敲門聲。
比剛纔的要急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