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族長夫人?
人多力量大,如今棲鳳村的村民和當初早不可同日而語了,慌神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很快人們都鎮靜下來。然後開始訓練有術地去收拾現場,片刻就抹去了一切雜‘亂’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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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牛大叔家的喜事被攪和了,惟恐大難臨頭,衆人也無心思吃酒席了。
稍後,去棲鳳山打探情況的武野回來了,如實的向萌紫玥稟報:“這批兵共有一十八個人,不知因何來棲鳳村?收糧的昨天剛走了一批,斷沒有這麼快就來的道理,怎麼也要隔個幾天。初步判斷,他們應該是找藉口出來尋樂子的。”
天旋也道:“孟虎派來籌集糧草的人馬,駐紮在離這裡的三十多裡開外,這夥兵可能是其中的一小隊人馬,不過他們今天應不是來催糧的,若是催糧,少不得要知會村長……”
“發生什麼事了?”宇村長匆匆忙忙跑來了,大老遠就喊。他吃完酒席就下地裡了,這幾天大夥都忙着冬播,怕耽誤了季節。
衆人七嘴八舌,村長很快就‘弄’清事情真相。
老實巴‘交’的他唬了一跳,當場就白了臉:“若是有收糧的,鄭里正會跟來,鄭里正他一直負責村民的糧食‘交’納,這些兵卒應該不是……可死了這麼多人,那些蠻不講理的兵士來問罪怎麼辦?咱們全村只怕都脫不了干係,他們又不比土匪……”
棲鳳村的里正原本是宇村長,後來孟虎佔據南水,上頭撤了宇里正,新置一鄭姓里正,令他負責掌管棲鳳村的戶口、催納賦稅之事。
鄭里正並非棲鳳村人,也不喜歡棲鳳村這個窮鄉僻壤,他全家都住在棲鳳鎮上,爲了圖省事,鄭里正仍將棲鳳村的一切瑣碎雜事‘交’予原宇里正打理。除了納稅和賦役之事,鄭里正輕易不來棲鳳村走動。因爲鄭里正自己是里正,當然不想村民繼續稱呼宇里正,便以棲鳳村之名讓村民稱呼宇里正爲村長。
萌紫玥剛來的時候一直以爲宇村長是個管事的,也奇怪棲鳳村和別的村子不同——爲什麼有村長而不是里正?後來才曉得是因爲宇村長太老實了,被人白白利用了。
卻說村民們聽了宇村長的話,難免七嘴八舌的議論着,衆說紛紜。
驀然,有一位村民氣憤地道:“老宇,這些兵壞透了,比盜匪還不如,天天來搜糧也就罷了,還要抓閨‘女’們去糟蹋,簡直不是人,死了活該!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就一條命!”
這一說還真‘激’起了民憤,衆人紛紛附和。
另外一位村民道:“其實大夥兒不知道,咱們村因爲小月帶着剿滅了蜈蚣山的匪徒,比較有名氣,那些兵們每次來咱們村子裡還不敢太過放肆。像鄰近的趙家莊,孫家村等一些村子,他們簡直就沒有王法了,打、砸、搶,糟蹋閨‘女’和小媳‘婦’,怎麼壞怎麼來,都跟畜牲似的……”
有人一開頭,立刻有村民站出來,大聲道:“是真的,我媳‘婦’兒孃家在鄰村,她都不敢回孃家了。鄰近的村子裡已經死了好些人了,所有糧食被搜刮一空不說,每天都有不少大閨‘女’小媳‘婦’被糟蹋……村裡有血‘性’男子的實在看不過眼,便與他們爭吵起來……被他們打死了好幾個,一個個血‘肉’模糊、殘胳膊斷‘腿’的,太慘了!”
這時候,人羣中忽然有一個人揚聲喊道:“錢夾溝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衆人立即安靜下來,目光齊唰唰的望向那個人。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男子,他滿臉悲憤地道:“我不是棲鳳村的人,我是錢夾溝的,來棲鳳村投奔我表叔。錢夾溝的情況就和大夥說的一樣,死的死,散的散,逃的逃,大家呆在村子裡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這季節正值冬播,但凡有條活路……也不會荒了地裡的莊稼……”
他說着說着便流下眼淚來,聲音也略帶哽咽,接着又道:“其實逃到哪裡都不行,最終也逃不掉……看他們這麼瘋狂的收集糧草,肯定過不了多少日頭便會打起來,咱們被強行招募或徵發,一樣是死路一條……”
以前,朝廷的府兵直接從民間徵調,後來凌國大‘亂’,盜匪橫行,孟虎便佔據了南水。也許是他忙於站穩腳跟分身乏術;也許是銀子不足,他固然急於招兵買馬擴充兵力,但這兩年一直未強行徵役。
聽完青年的話,棲鳳村的村民心有慼慼焉,全都沉默起來——先前只關心吃不飽,穿不暖,還有保護閨‘女’和小媳‘婦’們不受糟蹋,可都沒有想太遠,也未想太深。若是孟虎和朝廷打起來,死傷無數,徵兵是勢在必行,那他們……
張少昊面無表情,緩緩行到萌紫玥身邊道:“我來村子這些日子,屢屢看到這孟虎的軍隊來收集糧草,他們明日張明的搶錢搶物、行爲肆無忌憚,與盜匪無異!左看右看,橫看豎看,怎麼看都不像軍隊。”
萌紫玥美眸直視前方,‘波’瀾不驚,不帶任何感情地道:“自古兵匪是一家,有什麼好奇怪的。”
張少昊俊俏的眉眼冷凝,沉默了一會,淡淡地道:“看來孟虎也難成大器候,白白‘浪’費了這個名字。”
範晴嫋嫋婷婷地行至萌紫玥身邊,舉止間帶有書墨的味道,氣質清雅脫俗。她偷覷着身姿矯健,儒雅中透着英氣的張少昊,杏眼含怯,嬌羞地一笑,“你們倆在說什麼啊,我也聽聽。”
萌紫玥淡淡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白皙的臉頰,促狹地道:“真要聽嗎?那好吧,你聽好了,我們在商量給範大美人選婿的事情,是‘弄’個比武招親好,還是開‘吟’詩大會好?你這樣多才多藝的人,還真爲難死我……”
範晴粉面一紅,不待她說完便嬌嗔一聲:“欠揍!連我都敢戲‘弄’?你皮癢了是怎麼着?”她一雙美麗的杏眼忽閃忽閃的,簡直不敢正視另一邊的張少昊。隨後她纖巧的柔荑突然一伸,直接向萌紫玥的腋下而去。
萌紫玥咬住紅‘脣’,要笑不笑,不躲不閃地任她撓癢癢,反正她怕癢的地方不在腋下。
羅祺懶洋洋地走過來,用扇子一一敲過她們的頭,教訓道:“一個個,沒看到大夥兒這麼傷心嗎?人同此心,還敢頑耍嬉鬧?”
範晴素來敬畏師兄,立刻紅着臉收回手,轉眼恢復成大家閨秀的模樣,溫柔地立於一旁。萌紫玥嘆了一口氣,眼簾微垂,沉默無語。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孟虎的人遲早會來尋這些兵,你打算怎麼辦?”羅祺發覺自己彷彿習慣了問萌紫玥怎麼辦,實際上他自己也是個慣常發號施令的人。
萌紫玥咳了咳,淡淡地道:“我已讓袁越帶着張少昊新制的弓弩去棲鳳山了,一會兒我和武野也去,正好試試張少昊的手藝。”
羅祺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萌紫玥微眯美眸,眺望着遠方幽幽地道:“只要來的不是哪吒,就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殺了再毀屍滅跡,料想還可以瞞上一段日子……”
羅祺只差給她跪了:“活祖宗,你是要反了天嗎?”
萌紫玥以手撫額,以一種你無‘藥’可救的眼光看着他:“逗你玩的,孟虎和朝廷就要打起來,他自顧不暇,哪會有功夫來管這等小事。就算有來尋這些兵的,也是小股人馬,到時候看情況再做決定——他們發現了真相,我們就殺人滅口,不發現真相,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羅祺。
他也是腦子靈敏,反應迅速的人,馬上便站上一塊土坡,運着內息道:“大夥兒先莫慌,不管是棲鳳村的村民也好,還是鄰村的村民,只要大家莫向孟虎的人泄‘露’消息,那你們平常該幹什麼的就去幹什麼。”
衆人面面相覷,覺得他說的好玄乎,都紛紛轉過頭來看萌紫玥。
萌紫玥微微一笑,氣定神閒,對羅祺脆生生地道:“羅祺,你告訴大家,不想被徵兵的人,不想被勞役死的,就每天雷打不動的繼續‘操’練身手!凡是身手敏捷的,能幫忙的,便自動輪班去前面的棲鳳山巡視守衛!其他人迅速去忙冬播,日子照舊過。”
羅祺將她的話運着內息重複了一遍。
末尾,他話峰一轉,俊面立刻變的煞氣‘逼’人,聲音冷厲無比:“如果誰敢泄‘露’消息,害的便是整個村子的人,想來大家心裡清楚的很!”
衆人被他陡然變臉嚇倒了,莫不點頭如搗蒜。
……
棲鳳山晚上極爲寒冷,但站在山上看夜景又格外的漂亮,真如詩中所說,手可摘星辰一般。身邊是黑綠的高山,空氣中隱隱飄浮着樹木‘花’香,黑‘色’絲絨般的夜空,一輪月華如洗,低低垂掛,山石樹木在月下歷歷可見。
萌紫玥着一件能融入夜‘色’中的黑緞披風,倚石而立,凜冽的山風颳得她一頭長長的青絲隨風乍散,披風也獵獵作響。
張少昊一身黑衣,修長的身姿在朗朗月‘色’中既‘挺’拔又‘迷’人,周身上下散發着與生俱來的貴族之氣。他在萌紫玥不遠處默立,眼角餘光掃過她優美舞動的青絲,突然間想起他第一次抓到她的情景。
彼時,她跳下馬車,也是一陣冷風乍起,她及腰的長髮被風拂起,絲絲縷縷散於她身後,襯着她細細的腰肢,美到驚心動魄。令他首次有了惋惜的感覺,惋惜她即將死於姐姐之手。後來,她脅持浣霞,他想將她‘射’殺,其實以他的箭法完全可以一擊即中,令她當場斃命。然而他一直猶豫着,最後竟然只想‘射’她的右臂,還自欺欺人的打算第二箭‘射’殺她……
他在黑暗中沉默良久,還是緩緩走了過去,低聲道:“凌國狼煙四起,‘混’‘亂’不堪,爲何不和羽千夜回湮國去?就算不是正妃,側妃的份位是跑不了的。世人常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他能以身替你擋箭,可見他心裡是有你的。”
萌紫玥伸手將臉上的青絲勾到耳後,感覺啼笑皆非,他‘射’的箭明明是要千夜的命的,現在反而變成了考驗千夜對她情意的試金石。
她微抿‘脣’,淺淺笑意浮現在臉上,嫵媚動人:“我心裡也有他,但湮國……”‘交’淺不宜言深,她打住話頭。
見她突然不語,張少昊默了默,試探地道:“是因爲元府嗎?還是元朝暮?”
兩人的身份甚是怪異,說是敵人又不完全是敵人,說有仇還真仇!萌紫玥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刨根問底。
她略作沉‘吟’,淡淡地道:“與元府其實沒有多大關係。主要是湮國的人皆以爲我配不上他,包括你在內,不也認爲我只配做個側妃嗎?兩人身份相差太多,日子長了,再好的感情也會變淡……耳濡目染之下,他或多或少會受到其他人的影響……說不定有一天,他會後悔……而我——不想他後悔。”
張少昊長久的沉默,大將軍府沒覆滅以前,他只懂練武和學習兵法謀略,委實沒有功夫來兒‘女’情長。母親頗費了一番心思,爲他準備了幾個通房丫頭,皆是姿‘色’上乘,柔順可人。偶爾,他會招她們‘侍’寢,但卻並未對這幾個丫頭用過一份心,更不用說上心或沉溺‘女’‘色’了。
他一直認爲光耀‘門’楣纔是人生的重中之重,從未將重心放到他外。及至家簇覆滅,他痛心不已,黯然神傷,可又不知何去何從?
一個人孤獨飄零的日子猶如行屍走‘肉’,但他一直記得父母的話——他們要他遠離湮國,千萬莫想着報仇,找個地方好好娶妻生子,以延續張家血脈,平安到老。
父親甚至一再提及張家的倒塌純屬張家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其良苦用心就是想讓他忘記仇恨,能像個尋常人一樣生活。
父母言猶在耳,卻……他心酸的難受,滿腦子都是父母笑起來的樣子,一時熱淚盈眶。他不想讓萌紫玥發現自己的異樣,便不着痕跡地挪開幾步。
其實他有更好的去處,更好的發展,最後卻寧願棲身在棲鳳山,許是因爲覺得有熟悉的人在吧——不管是仇人還是敵人,大抵是湮國的人,他總歸是有一份依戀的。
即便是萌紫玥老是對他不冷不熱,且不停的支使奴役他,他也覺得倍感親切,心裡有了一份歸屬感。然說到萌紫玥和羽千夜的感情問題,他一個不懂感情之人,哪有權置喙他人的感情,惟有沉默。
反正在他看來,萌紫玥不是個令人省心的‘女’人,羽千夜若是後悔的話也情有可原。
可假若換成他,想必是不會後悔的!她雖然不省心,卻是個能讓你日子過的充實和溫暖的‘女’人,有她在,你永遠不會覺得寂寞和冷清,平常的日子也過的‘雞’飛狗跳……
再說了,她做的飯也好吃,經常有些別出心裁的菜式,令你驚奇不已。還有,生得也美……
可話又說回來,他永遠都‘弄’不明白萌紫玥的想法,而她也壓根不指望他懂,他們就如同白晝和黑夜,永遠沒有‘交’集,只有‘交’替。
他斂下傷心,又暗自揣摩了一番,繼續道:“那爲何不去易國?”
他這不依不饒的模樣,完全是打破沙鍋問到底。萌紫玥言簡意閡:“易流光在追捕我。”
“……”張少昊很無語。
他其想問,易流光爲什麼要抓你?你又惹事生非了嗎?可終究‘交’淺,不宜言深。他抿了抿‘脣’,放棄再問了。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呢,宵夜來了!”羅祺手搖摺扇,一身風流貴氣,披星沐月而來,深遂的雙目似慵懶亦似神秘。
萌紫玥回頭,盯着他手中的摺扇咋舌,挪諭道:“你是嫌山風不夠大?還是嫌天氣不夠冷?”
羅祺藉着月光,將摺扇放到眼前端詳又端詳,復又使勁搖了搖,很肯定地道:“扇的是熱風,你要不要試試?”
“敬謝不敏,你老兄還是自個扇吧!”萌紫玥白了他一眼,與他錯身而過,去吃宵夜。
因爲白天殺了孟虎的兵卒,萌紫玥防患於未然,還是帶着袁越和武野來棲鳳山守着,張少昊隨後也到了。這次的事情說大就大,說小就小,關乎全村人的‘性’命,羅祺也不敢掉以輕心,稍後帶着師妹和天璇也上了山。
張安蘭和香蘭,還有那名叫小桂的姑娘覺得很內疚——若不是因爲要救她們,袁越也不會打死人了,也就沒有後來的麻煩事了。於是,這幾位姑娘半夜也沒有睡覺,幫着做好了宵夜送上山來。
棲鳳山甚是雄偉高大,爬起來能累死人,衆人也不用爬那高,就在山上有豁口的地方,尋幾個落腳處——遠眺,山前的情況一目瞭然;俯瞰下去,通往棲鳳村的那條大道盡收眼底。一旦有個什麼意外情況,也好讓村民早做準備。
左邊山上除了他們幾個,還有不少青年,右邊山上同樣有人在防守。也有人專‘門’送宵夜上去了。
萌紫玥和範晴還好,兩人都有內功護體。張安蘭等人就可憐了,被山風吹的瑟瑟發抖,不停的打着寒顫。範晴正在往一塊大石頭上擺飯,‘摸’了‘摸’土瓷碗,都冰冰涼涼的,不禁皺起眉頭。
張安蘭極不好意思,搓着凍的冰冷地手,羞赧地道:“範姑娘,都怪我們爬山太慢了,飯菜都涼了。等我們跟着你多學一段日子,肯定就不會是這樣了。”
範晴秀麗的臉上現出笑容,嗔道:“我什麼都沒說,你們也怪辛苦的。”
張安蘭天生麗質,唯有一雙手因長期做農活而長了許多厚繭,每到冬天就凍的紅通通的。萌紫玥和張少昊走過來,正好看她凍的縮成一團,便笑着道:“天怪冷的,生火堆吧,右邊山上他們幾乎沒怎麼斷過火。”
張少昊幾個人大汗,他們都不覺得冷,理所當然覺得所有人都不冷……
袁越最擅長劈柴,以此類推,也最擅長生火。山上多的是枯樹枝,粗的細的都有,他在避風處架上枯樹枝,火堆很快就生起來了。他還搬了幾塊大小不一的石頭放在火堆邊,對一旁幫着撿樹枝地張安蘭道:“既是冷,爲何不早說?仔細凍病了。”
張安蘭愣了一愣,才低聲道:“……你們都不冷……”
這段日子,張安蘭常去萌紫玥家幫着他們做飯,起初還‘挺’怕和袁越、武野接觸。但袁越和武野一直不畏村裡人的眼光,幫她家送柴,挑水,還下地幫她們娘倆乾重活,日子長了,她便不怎麼害怕了。再加上村裡人先前還議論幾句,後來見怪不怪,便不怎麼說道了。
張家大嫂先前也極害怕村裡人說閒話,可袁越每次送東西去,總是一句小月姑娘讓送的,或小月姑娘讓做的,她便把要出口的話嚥了回去。待村人不說閒話了,她也就習慣了。
袁越聽了張安蘭的話,不禁看了她一眼,指了指火堆邊的石頭,示意她過來坐,然後輕輕地道:“今兒個嚇壞了吧?”
張安蘭垂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聲音低不可聞:“都是我們連累你了……”
袁越縱使嘴上沒說什麼,可過後也覺自己太沖動了。當時,他聽見院子‘門’口傳來張安蘭的尖叫聲,心絃就一緊。出了院子便見那幾個兵抓着張安蘭,不但一臉‘色’‘迷’‘迷’的笑容,還不停的動手動腳。
而張安蘭邊哭邊拼命掙扎,臉上的表情既絕望又痛苦,幾‘欲’崩潰。
他腦子立刻一懵,那一瞬間只想到殺人,併發誓要將這些人統統殺光。他怒吼一聲便衝了過去,偏那些兵卒不知死活,都上來圍攻他。他恨極了,一口氣連殺三個,直到萌紫玥出來,他才驚覺事情鬧大了。
不過他也不後悔就是了,衝動就衝動,事情再來一遍,興許還是一樣的處理方法。
聽到張安蘭的聲音她似帶着哭腔,不知爲何,袁越的心裡開始發堵。這段日子,他經常去張家,才發覺這娘倆的日子過的多緊巴,多辛苦,許多需要男子做的重活,這娘倆都是咬牙硬撐的在做,不知流了多少不爲人知的血和淚。
見張安蘭垂着頭,似在默默的掉淚,他輕笑道:“哪有什麼連累不連累?你看萌姑娘,多‘精’神,哪見半點害怕,指不定她……”
“袁越,背後說我什麼壞話呢?”驀地,萌紫玥端着一個大土瓷鉢過來,‘陰’惻惻地打斷了袁越的話。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過來坐來火堆邊,惟有武野繼續守着豁口,神情嚴峻,沒有絲毫鬆懈。
張安蘭連忙抹乾眼淚,佯裝無事地坐到火堆旁。
袁越見萌紫玥端着個土瓷鉢,不禁奇道:“你又想幹什麼?”
萌紫玥莞然一笑,“常常看着人吃火鍋,我只能想像那種味道,這會子我自己來‘弄’個火鍋。”
“……鍋。”羅祺指着她手中的鉢子,嘴角微翹,似笑非笑:“你也說是鍋,這麼小?”
萌紫玥倒不是覺得土瓷鉢小,只是覺得放到火上一烤,鉢子底會燒得黑糊糊的,洗也不好洗。她微擡頭,靈動美眸星光點點,一臉莫測地睨着袁越,淡淡地道:“你背後說我的壞話,不感到內疚嗎?”
我哪有說你壞話?袁越瞪眼,但羽千夜比萌紫玥難‘侍’候一萬倍了,他早適應了,馬上聰明地道:“姑娘稍等,我馬上回村給你扛口鍋來。”
“孺子可教也!”萌紫玥笑眯眯的點頭。
……
萌紫玥在自家院子‘門’外見到芸孃的時候,雖然面上不顯,心裡卻訝異不已,她沒料到在凌國還能見到元夔的妾‘侍’。
她不動聲‘色’,既沒有表現出驚訝,也沒有表面出認識芸孃的樣子,僅是淡漠在道:“聽說你們是來投奔棲鳳村的?如果是,找宇村長即可。”
芸娘身後不但有她的丫鬟槿葉,還有四外面貌各異的男子,皆做本地人打扮,卻總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見萌紫玥一副不打算認她的樣子,芸娘難免有些尷尬,同時心裡也鬆了一口氣——誰也不希望自己不堪的過去被人提及。
她眼神閃爍,不但窺視着萌紫玥,見她不但身段窈窕,一路行來風流嫋娜,嫵媚中帶着妖嬈,便是渾身的氣質也和以前大爲不同了,一舉手一投足無不高貴優雅,從容自若。
一時間,她心中五味雜陳,不禁咬了咬紅‘脣’,漂亮的臉蛋現出一絲澀意,低聲道:“萌紫玥,我們是來找你的。”
“找我?”萌紫玥將信將疑,她不認爲自己和芸娘之間會有什麼糾葛。
她本來一直在棲鳳山上和羅祺他們日夜輪班守候。因山上過於寒冷,村民們索‘性’用牛車運了些用具過去,在山上搭了兩三間茅草屋供他們休憩。還用石頭壘了竈臺,飯菜送上去也只需熱一熱即可。
這兩天內諸人皆不敢懈怠,‘精’神都繃的緊緊的,所幸兵士還未尋過來。路口出現芸娘等人時,她並未認出來。及至村長派人來山上尋她,道是有故人來訪,她還尋思是哪位故人。
既然人已到了‘門’口,少不得請人進去。
甫一進‘門’,阿呆吱吱地躥了過來,抱着萌紫玥的‘腿’搖來晃去,得瑟不已,儼然是很高興的模樣。
萌紫玥俯身‘摸’了‘摸’它的猴頭,輕笑道:“有客人在,不得無禮,自己去玩。”阿呆依依不捨的放開萌紫玥,轉身往院子角落裡躥去。
芸娘身後有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他劍眉虎目,眼神銳利,從見到萌紫玥的那一刻起,‘激’動的視線就一直滯留在她身上,神情微‘露’驚‘豔’和滿意之‘色’。此時他不着痕跡地擡眼打量院子,並暗中覷了好幾眼默不作聲的武野,濃眉輕擰,隱含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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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落座,武野覺得這幾人行跡詭譎,不敢稍離,是以木桌上連茶水也沒有。幸而幾個人的重點都不在此。
尤其是那位年紀最大,頭髮灰白的老者,他端詳了萌紫玥幾眼,臉上的神情就顯得熱切起來,嘶啞難聽的聲音隱含迫不及待:“萌紫玥,萌紫玥,連名字都未變,果然是你。”
這老者臉皺如‘雞’皮,一雙既‘陰’森且神秘莫測的眼睛深深凹陷在眼眶內,越發顯得鼻子鷹勾,鼻翼兩側的法令紋向兩條深深的溝壑,他着一身黑袍子,手柱一根略顯怪異的柺杖。
萌紫玥眼角瞥過他的柺杖頭,發覺是一隻面目兇惡的饕餮,她微抿了‘脣’,垂下眼簾,淡淡地道:“可能要教諸位失望了,因生過一場重病,我前事已忘,除了名字……”
“什麼?你忘了前事?那你……”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那個英俊的男子打斷。他虎目大睜,滿臉驚異,但他很快醒過神來,望了望抱臂一旁武野。
萌紫玥眸‘色’‘波’瀾不驚,伸出素手做了個請字,不鹹不淡地道:“閣下有話但說無妨,倘若不想說,我亦不勉強。”
武野像個守護神‘侍’立於萌紫玥的身側,看來是不可能離去了。芸娘撫了撫頭上的‘精’致的珠‘花’,嫵媚地一笑,湊近那個英俊男子,既親熱又嬌聲道:“瀚郎,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她,你便將實情告訴她吧,約‘摸’她也是真的不記得了。”
萌紫玥見她和那男子舉止親密,心想,難怪芸娘要離開元府,這男子不但年輕英俊,看起來也比元夔強多了。
孰料這男子再開口,說出的話卻驚天動地,赫了她一跳:“我名爲宗瀚,乃南疆天水族族長,亦是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萌紫玥側頭去看武野,以掩飾自己的震驚莫名和張口結舌,心裡很慶幸還好沒喝茶,否則非噴茶不可。武野拿眼睛瞪她,意思是,他是你的未婚夫,王爺算你的什麼?兩人都覺得莫名其妙。
宗瀚卻繼續道:“你的名字是薩覡師賜的。”他說着指了指那位老者。
“玥的意思爲神珠。傳說黃帝之子少昊出生時,有五‘色’鳳凰領百鳥集於庭前,此鳳凰銜果核擲於少昊手中。忽然大地震動,窮桑倒地,果核裂開,一顆流光異彩的神珠出現。被寓爲吉祥之兆,太白金星見其神珠皎如明月,亦是天賜君王之物,定名神珠爲”玥“。‘萌’的姓氏在這裡雖然少見,但在天水族卻是有名的萌氏大家族……”
宗族長的聲音低沉圓潤,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除了隱去寶藏一事,其他盡皆述之,內容不泛跌宕起伏,‘精’彩紛呈。
末尾,見萌紫玥一臉淡定,似無動於衷,他又從懷中取出一物,正是那串光彩奪目的七彩曼陀。
他想將七彩曼陀遞到萌紫玥面前,卻被武野伸臂格開。他倒也不慌,盯着武野緩緩地道:“她是我天水族未來的族長夫人,我身爲她的未婚夫,豈會害她?”
武野眼神犀利,含着惱意,卻一言不發,不避不讓。
芸娘聞言,低下頭攥緊雙拳,嬌好的臉上全是‘陰’狠之‘色’,雙眼含着妒忌和憤恨,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哼!如果萌此玥是醜‘女’一枚,瀚郎豈會這麼爽快的承認兩人的婚約?他一定是看人家生的美貌,暗喜在心,所以才急不可耐的暴‘露’兩人的關係。
芸娘惱恨不已,心中快速的想着法子,真是‘女’大十八變,也就一年的光景,萌紫玥居然越變越美了!她簡裝素顏,卻讓人看的挪不開眼,美目流兮之間更是令人怦然心動,給她以莫大的威脅。
而萌紫玥則面不改‘色’,對那串七彩曼陀視若無睹,不疾不徐地道:“宗族長,抱歉的很,你所說的七彩曼陀我同樣記不得了。僅憑宗族長的一面之詞,似乎不具什麼說服力,我不會偏聽偏信。”
“放心,我自會有確鑿的證據讓你相信,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我豈會將族中之事告訴你?”宗瀚傲然的微擡下巴,‘胸’有成竹,對芸娘道:“芸娘,煩你將確鑿的證據告知紫玥。”
他已很有未婚夫的自覺了,開始紫玥紫玥起來。
證據?萌紫玥和武野‘交’換了一個眼‘色’,各自壓下心思不提。
……
回頭來說說湮國。
湮國不光他們的皇上不順,便是連大臣家裡也接二連三的不順起來。要論最不順的,寧太師府當之無愧要排榜首。
人說倒起黴來,喝口涼水都塞牙!寧太師這些天對這句話有了深刻的感受。先是身爲皇后的長‘女’諸事不利。
皇后因爲替妹妹向皇上求情,惹龍心不悅,一連好些日子不踏入長秋宮了。皇后爲了挽回皇上的心,便再次以“小公主身子不適”爲由來固寵,起初兩次尚且可以騙過皇上。然而,皇上來探望過小公主後,卻發覺小公主實則安然無恙,皇后所說的理由完全是誇大其辭。
後來皇后再故技重施,皇上就置之不理了。
皇后眼看皇上對自己越來越冷淡,心裡越來越不安,如今她最有利的籌碼也就是小公主了。於是,她牙一咬,心一狠,支開守着小公主的嬤嬤,用涼水給小公主洗了個澡。
這種天氣,幼小的小公主被凍的嚎啕大哭,皇后恐被人發現,便死死捂着小公主的嘴,險些將小公主活活憋死。
很快,小公主就如皇后所願生起病來,小臉鐵青,身體高熱,且‘抽’搐不止,整日整夜的啼哭……這次不用皇后去請,皇上便急匆匆的過來了。
饒是有衆多太醫看顧,小公主的病卻一直不見好轉,反有越來越沉重之勢。爲此,皇上狠狠責罰了長秋宮的宮人。同時也對皇后更爲不滿,甚至覺得皇后不堪大任——有衆多的宮人使喚,居然連個孩子都照料不好,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皇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爲此,腸子都悔青了。可偏偏在這個時候,皇宮盜賊又來雪上加霜。倘若他只偷皇后一個人的珍寶首飾,皇后定會懷疑是宮中的妃子們想對付自己,可後宮裡的每一位嬪妃皆被盜賊光顧。
儘管她們將首飾換了地方藏好,並派了專人看守,但除非將財寶放進國庫和皇上的宮殿存放,不然都難以逃脫盜賊的賊眼……
這也就罷了,橫豎只是損失財物,待刑部破了案子,東西都會被追回。再說了,她孃家還有幾個錢,且皇上會再賞賜給她的,皇后對此並不上心,後宮裡有孕待產的妃子們才令她憂心忡忡。
莫看皇上現下寵愛小公主,待到旁的妃子產下孩子,皇上也許就沒那麼注重小公主了。況且皇后非常擔心其它妃子比她先產下大皇子——皇上已對她不喜了,若大皇子不能出在她肚子裡,後宮易主指日可待!
皇后焦慮難安,開始挖空心思的想讓那些妃子生不下孩子。她鋌而走險,託了父親幫忙。
寧太師神通廣大,不負皇后之望,或用‘藥’,或栽贓嫁禍,或買通宮‘女’和太醫……各種手段使盡,果真讓那些宮妃們一個兩個的皆未能平安產下皇子公主。
也合該皇后運氣不好,皇上傷心之餘,發覺事情處處透着蹊蹺,一連好幾個有孕的宮妃出事,未免太巧了一些。
他並非昏庸無能的皇帝,立即雷厲風行的下旨徹查。偏生皇后和寧太師的宮鬥經驗不足,很快就被查出了一些蛛絲馬跡,目前雖然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證實乃皇后所爲,但只要順藤‘摸’瓜下去,殘害皇嗣的矛頭早晚都會指向皇后。
皇后見皇上使用雷霆手段,自己先就‘亂’了陣腳。她害怕事情暴‘露’,惶惶不可終日,整個長秋宮被她‘弄’的草木皆兵,風聲鶴戾,哪裡還有一國之母的風範。
長‘女’的事‘弄’的寧太師焦頭爛額,偏生次‘女’也不讓人省心,一樁好好的喜事轉眼變禍事!
那天寧太師在皇宮聽得第一手消息,還頗爲慶幸,因爲寶睿王固然要大臣之‘女’,但好歹他未提那道還未賜下的賜婚聖旨,也沒有點名讓如煙去做王妃。
寧太師難免心生僥倖,心想,朝中這麼多大臣,寶睿王又並非如煙不可,只要自己和皇后‘私’底下再去求求皇上,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惜老天不遂人願,次‘女’也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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