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骨累累,血腥瀰漫。
北榮,皇宮,帝寢殿。
“啓稟太上皇,南齊公主已帶人將都城圍下,還有那五萬本被關在崖底的五萬雲族之人也跟着一直……”
“什麼?”
太上皇這一刻色變,“那些守着的人呢?”
“全,全部死了。”
來人道。
太上皇身子一僵,傾刻之間,眼中有種大勢所失的悵惘,然後,忽而重重的坐了回去,喃喃自語,不可置信,“竟然找到了,竟然找到了,那般隱蔽,一直沒有聽宇文曜說過,以爲他不知道……”太上皇想到什麼面色隱爬喜色,看着來稟報的太監,“南靈沁有什麼變化沒?”
“回太上皇,沒有,而且他們的手裡大多都提着屍體,此刻那些屍體全部堆積在城門口,說着要報仇,一聲一語,將他們受制於太上皇你多年的事給說了出來,如今整個都城民心……相信要不了多久,整個天下都會知道,知道……”
來人聲音一顫。
宇文舒聽着來人磕巴的聲音,猛然對着桌上一拍,青筋直冒,“知道什麼,混蛋狗奴才,你到底想說什麼。”
來人嚇得身子一哆嗦當即跪下,“回太上皇……如今不說別人就是我們自己的城門守將都在說着皇上你……背信棄義,殘害功臣,害死當年的將軍夫人,還將五萬兵將藏起來,叫世人望眼欲穿,分明就是居心叵測,想亂了這天下,屠了這人心……”
來人一說完就垂下了頭,不敢再擡眼看着皇上。
宇文舒氣得渾身發抖,眼如如劍。
“宇文曜呢,他是北榮的皇上,他人呢,他就真的這般狠心。”
“回,回皇上,皇上至今沒有出現,好像,就是任由這些言語傳播着。”
來人聲音又小聲一些。
“混賬混賬。”
宇文舒一個勁的拍着桌子,氣得雙眼猩紅,“他竟然給我來這一手,這般快,這般的措手不及。”
“太上皇,我們還沒有到絕路。”
恰於此時,一旁聖姑走過來,垂立在太上皇的身側。
太上皇倏然看着她,眼神豁然亮起,“對,朕還有宇文石呢,還有宇廣清月呢,他們可不想死,而且……哈哈,對對對,你說得對。”
宇文舒一下子高興起來。
而一旁那太監將頭垂着,不敢言聲,心裡卻是知道,這悠悠衆口,可是最難斷的。
……
太子府。
即使門口已經跪滿了羣臣,等着這位新登大典卻已雷霆手腕讓他們不敢大駁的新皇去主事,可是,宇文曜這位皇帝依然沒有半天動靜。
天下風雲起,萬將圍城,他卻好像規避了所有。
“各位大人先請回吧,皇上說了,他們不會攻進城,今夜一切都自有定局,你們也不會有半點損傷。”
聽風走了出來,在各位大臣的期待的眼神中又傳達着宇文曜的旨意,“皇上還說了,謝將軍身爲一國將軍,不管因爲什麼原因,是否叛變,可就這般離開了,都罪同於叛國,所以,他日再出現必是殺無赦。”
“那,聽風護衛,那,這些人口所說的太上皇的事,這……”
有大臣還是不太敢相信,他們曾經經一直忠於的北皇竟做了這等多的傷天害理之事。
皇權一路,必是傾軋着鮮血,屍骨累累,這一點毋庸置疑,不管哪一個朝代都是如此,就如同高門府邸那些暗藏的血腥一樣,只是不會有人說出來,而今……
皇上做得也太離譜,扼殺功臣,不說羣臣,就是曾深以將軍府夫人宗政韶爲榮的百姓怕是再不安撫也要亂起來了。
聽風與聽雨站在一旁,看着幾位大人的眼神,互看一眼,眼底深沉,其實,他們沒說的是一會兒還要發生的事。這些大人如果知道曾要效忠的北榮皇上,北榮皇室是這般的腐朽地獄,又會作何感想。
城門緊閉。
南靈沁帶着五萬雲族之人,圍臨城下,在他們的前方,萬具屍體已經鋪泄一地。
正是那斷崖下曾看守他們如今被他們所屠殺的人。
許怡然站在南靈沁身側,月光在她的臉上打着一圈冰冷的光暈,好像她整個人都覆上一層涼氣,叫人想溫暖想要走近,卻又相距千萬裡。
“就這樣等嗎?”
早已帶兵前來的南鳳凰上前一步,詢問南靈沁。
“對。”南靈沁道,“我要看北榮皇室能低到何等程度。”
南鳳凰一時倒不說話了,看了看許怡然,以及身後數萬兵馬的冷情鐵骨,斂了神。
一個時辰後,久居太子府的宇文曜終於出門了,而隨着他出門,滿都城,那個足以將宇文皇室逼至絕境的消息終於傳了出來。
一時間風雲浪起,蒼天吞月。
皇上,北榮的皇室竟是如此的齷蹉,而太上皇爲了自己能苟活長世,爲了長生不老之術,不僅是屠害當年的將軍府夫人而已,這般多年,竟還一直與聖姑一起,活擄人試驗,以血養血而妄想求得突破。
羣臣憤怒,百姓震驚,而後是悲痛,因爲他們之中,正好就有親人無故失蹤,而至今不得消息的。
如今,他們終於知道親人的動向,或許,早被皇上拿去做了研究,早就死無全屍,化爲塵土靈魂無歸處。
整個北榮都城都被一層陰霾籠罩,天,好像就快要壓下來。
那玉攆從太子府出發,就這樣不急不緩的向城門而去,所過之處,百姓看着,憤怒,仇恨,畏懼,卻又在此時無比同情。
擁天下在手的男子,將這樣的事說出來,需要多大的勇氣,又是多大的大善。
城門口,衆將等候已久的皇上出現了。
那般霸如天神的男子,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好像多看一眼都是褻瀆的男子,即使登基都未着明黃九龍袍的男子,此時此刻,頭束紅冠,身着紅裳,富麗瑰豔,眉目如畫,奪瀲灩天光。
他一步一步走來,衆人忘記了呼吸,失了言語,以至於眼神追隨着,看着他,就這樣一步一步登上城門。
城辛之上,所有人自動退開。
而宇文曜立於城門之外,目視前方,那遍步的森森血骨之後,只一眼,他就看到了人羣最前,她最想看的人。
沁兒,他的沁兒,那般自信,那般精神,一身黑衣,領兵數萬,鐵鑄的風骨。
巍巍城門之上,那襲紅衣如此明豔,如此招搖,加上那等超凡的姿容,叫人一眼所視,沉淪至死。
南靈沁呼吸微滯,斂了眉宇,冷意四射。
“宇文曜,如你所願,我來了。”
“你來了,真好。”
這一刻,說這話時,宇文曜前所未有的開心,笑意自眼角蔓延至眉梢,隔着萬萬人,不帶風塵,夜色下,宮火明滅,他那被荼蘼了花色的眼裡只裝着那一個女子。
“南靈沁,是我北榮對不起你。”
宇文曜高聲道,“我謝你攻至城下而不擾民,我謝你給過我的真的愛,我謝你,帶着這五萬人馬到來,兵臨城下,讓我們北榮皇室得到徹底的救贖。”
他的聲音透過內力被風帶着好像傳遍的整北榮的第一個角落,雷厲磅礴,氣勢滔天。
“謝?”
冷笑,兼帶諷刺自南靈沁嘴裡伸至眉梢,她長劍而立,倚望蒼,直嘯宮城,星眸冷寒。
“所以,宇文曜,這北榮,是你自動退位,還是我提劍來拿。”
他笑,一襲紅衣在風中翻飛,傾世獨立,薄脣輕啓,“那,我以天下爲聘,你嫁,還是不嫁。”
我以天下爲聘,你嫁,還是不嫁。
他的聲音醇厚低沉,如同情人間娓娓而語的響在耳邊。
在這般時候他卻對她說這種話嗎?
這種的語調,似乎已經許久許久不曾聽到。
“南靈沁,從今往後,不管是生是死,是何時死,至少現在,我要告訴你,我愛你,固執且傻,但從一而終,從不曾背離。”
他笑,仍在笑,“至少,此生我只想娶你,如果我能不死,縱然天下來換一個你,又有何懼。”
笑容放大,如風千萬樹桃花灼灼風華,一瞬間的笑容,所以捆綁在他身上的枷鎖盡數抽離,他身體輕盈,心底清白,這一刻,終於能放心大膽的看着南靈沁,告訴他,他愛他,從來不曾動搖過。
南靈沁掩在袖中的手卻一點一點收緊。
風聲呼嘯,四下數萬人集聚卻以此時死一般的寂靜。
“北榮的百姓沒有錯,是北榮的皇室錯了,是他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母親,對不起天下,對不起這五萬雲族將士,我以北榮皇上的名義謹以贖罪,而我,向你贖罪。”
他的聲音繼續透過內力自城門頂處傳來。
“我知道,我的王叔,雍王爺還有子嗣留在世間,你會扶他登皇位,這也是名正言順之事,從今往後,我唯望你安好。”
他看着她,隔着那般遠的距離,卻深深凝視,不曾移開半分,笑容如同微風輕抱着她,輕喃低語,柔情萬丈,他張開雙臂,放鬆自己,就這樣在所有人的震驚中,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中,自那成經幾百年的鐵朽城門之上縱身一躍。
紅色身姿吸引了多少人的眼目。
“悶葫蘆——”早被宇文曜控制起來的餘輕逸趕到時,正好看到了抹紅影自好高處落下,急速下落中,他還朝他一笑,無比輕鬆的笑。
他叫他不要管他,讓他就此離開,一身輕的離開。
聽風和聽雨攔住餘輕逸,幾十萬人於卻早已經淚流滿面。
從大臣,衆城門守也在此是如同被灌了鉛烙了鐵一般的好像不能動彈,瞳仁呆滯,整個眼前只一抹傾世獨立的的紅影在眼前緩緩墜落,那般遠那般近。
五萬雲族之人看着,身後二十萬南齊兵萬看着,也在此時稟足了呼吸。
這太意外,太震驚。
北榮新皇,竟是以死贖罪!
忽然之間,好像有什麼在他們心裡被清楚知晰。
皇上是不想少主有任何負擔,所以,她攻城之日,他便贖罪一死,以他一死,換下人之生,毀掉宇文舒,同時也叫靈沁公主從此放下,只勵精圖治。
而這一刻的南靈沁呢。
她緊揪着袖角,眼眶毀紅,瞬間溼潤,那黑色的瞳仁裡只餘一抹身影在一點一點下落,如同她的心在一點一點的經歷絕望。
原來,他竟是要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他果然真是什麼都給她安排好了。
他一死,宇文舒會死,然後,宇文石會死,宇文清月會死,彼時,整個宇文皇室徹底崩塌。
至於謝聃玲,他雖是雍王之子,可是他的體內流着的還有宗政韶的血,再加上她南靈沁的看顧,自不毀了這江山如畫。
可是,宇文曜,你安排好一切,爲何就沒有那排好我的心呢。
你若死了,我就算報了仇,得到天下又如何呢。
難道我穿越一聲,就註定是要孤獨終老嗎。
上天何以對我這般殘忍。
不可能——
“擊——”
說是遲那是快,南靈沁星眸一耀,一道飛劍突然自她手中發出,直向宇文曜方向而來,穿插着他的衣衫而過。
“宇文曜,沒有我的同意,你休想死。”
她說,厲聲低喝之時,足尖一點,整個人如離弦之箭飛奔出去。
那劍此是插進城牆嚅,而宇文曜還在下墜,他看到了南靈沁正飛過來,就像是早有預料般,他倏然擡手,掌中運氣。
“擊——”
長劍一聲鏗鏘而出,竟自那城牆而出直對着南靈沁而去。
這是他用盡所有力氣所能做的,他知道,她能躲得開的,只要她一躲開,而他的生命也就到了盡頭。
這樣一死,是最完美的結局,她也不會再恨他。
然而,南靈沁沒有避開那劍,甚至於眼看着那劍而來,卻沒有退離半分,星眸一凝,只是手輕一拂,那劍頓時就化爲灰燼,而她手中淡煙薄霧輕輕繚繞,然後,一步之遙,他接住了宇文曜,緊緊的拽到着他的袖子。
想得太多,卻不過是幾個瞬息而已。
高空中,兩人倚牆吊着。
宇文曜看着南靈沁,“沁兒,你不讓我死,就是讓無辜的百姓死,宇文舒的命必須要食人鮮血方纔能保住。”
急風呼嘯中,他聲音有力,堅定不移,卻又極盡纏綿的看着南靈沁,心裡無盡悲鳴。
他的心在痛,血在痛,多想就這樣和她在一起,可是……
“我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
南靈沁眼神一冷,在宇文曜想甩開她手時,比他更快的出手點住了宇文曜的穴位,冷着目,咬着牙湊進他的耳邊,低聲一語。
這一語,足以叫宇文曜整個呆如木雞,神色一震,他想他這一生的驚訝都不比此時這般驚奇。
竟然……
竟然……
竟然……
“我體內的毒早已解掉。”
她說,聲音輕柔,字眼清晰,叫他一瞬間喜極而淚,他還以爲他可能看不到了。
之所以一步步逼她攻城而下,就是想要當着天下人的面給她清楚爲她正名,讓所有人知道,是北榮皇室對不起她,而不是她因爲是南齊公主在,而早早背離了北榮。
可是,此時這般巨大地驚喜而來,叫他覺得這下子真是死得其所了。
“你不要想着死,我的毒解了,打開雲族之門的法子,我也知曉了,並沒有如你所想會傾盡全身力氣而反噬,所以,宇文曜,一切都有轉機。”
話聲一落,南靈沁用力一蹬牆,借力帶着宇文曜輕然落地。
高空的墜壓卻叫宇文曜這一瞬面青白,血衝頭頂,因爲不能動彈,只能看着南靈沁。身穿大紅錦袍,竟隱有幾分被搶做壓寨相公的即使感。
“南靈沁,宇文曜,你們這對狗男女休想讓我死,休想毀我名譽。”
而城門之上,宇文舒不知何時站在地裡,這個曾自以爲天下在握的皇上,此時眼底一片猩紅紅,神情陰鷙,手拿長劍,殺意昭昭。
“狗男女,宇文舒,若你還是皇上,當是一聲狗皇帝,而你已退位是太上皇,那便當叫你一聲人渣,虎毒不食子,帝儀天下,你做到了什麼,你殺害親子,屠害胞弟,視自己本來該護住的百姓如草介,拿他們當藥,供你活着的藥引,你這樣的魔鬼,早該千刀萬剮。”
厲喝聲隨着內力傳出去,南靈沁眼裡燃着熊熊大火。
“哈哈哈……那你殺了宇文曜啊,殺了我啊,你敢嗎,哈哈……”
宇文舒瘋狂大笑,寒風凌厲,他笑得毫不顧及,因爲他知道誰也不會殺他,他一死,宇文曜就會死,可是,南靈沁會想他死嗎,不會,所以,她不止是不會殺他,還會拼了命的保護着他。
“南靈沁,退兵,以你自己爲人質。”
宇文舒笑聲一收,同身冷寒而邪魅。
“宇文曜,你太自大了。”
“撲——”
這話不是南靈沁說和,而是來自宇文束身後,說這話時,那把尖利的匕首,直插入宇文舒的後心,精準得不給他留一點活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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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釋,妞們慢慢看。
新枝可以說的是,此文已經進入了尾期,很快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