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天笑略一沉吟,冷笑着說道:“最近與安榮郡主交好的女子可是與先前大不相同了,你不知道數月前好幾位大臣家裡都有人失蹤了麼?”
“失蹤?”皇后一怔:“這事情柳明萱並沒有與本宮提起過。”
“她自然不會告訴你。”常天笑慢條斯理捋着頜下鬍鬚:“那些人皆是與她一道前往無相山莊之人,當初你可並沒有叫她與他人同往。”
“她居然叫了旁的人與她一同前往?”皇后眉峰一挑,聲音中便染上了一絲凌厲:“若是早知她居然如此忘恩負義,本宮當初便……”
“你做的也並不算錯。”常天笑說道:“拋去那些旁的人不說,單說她能夠成功從無相山莊將蓮瓣蘭帶回來,便算是個有腦子的。”
皇后眸色一沉,雲山書院院首佔傾嵐爲人出了名的不好相處,從不給任何人半絲特權。即便是皇子,也得正正經經通過測試才能進入書院學習。
若說他還有什麼弱點,那便只剩下那麼一個——他獨愛蘭花。
偏巧無相山莊莊主得了一株世間罕有的蓮瓣蘭。柳明萱若是拿到了蓮瓣蘭,還怕佔傾嵐不收她麼?
是以,她纔會在數月之前便已經收到了雲山書院的入院帖子。
這原本是極其秘密的一件事情,她卻怎麼都沒有想到,柳明萱竟然會藉着這個機會來拉攏楚京其他的勢力。
這麼想着,皇后便狠狠握了握拳:“這丫頭,着實可惡。”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她這麼做原本也無可厚非。不過是尊了父命行事而已。”
皇后冷笑道:“定國公想要去做那牆頭草也需得擦亮了眼睛,這事情不還是沒能逃過哥哥的眼睛?說到底,還是哥哥比較厲害。”
“這你可說錯了。”常天笑幽幽說道:“我之所以會知道這些個事情,是因爲無極宮裡那位給透的信。”
“你說誰?”皇后面色一變,顯然對他說的話不能夠相信:“樂正容休怎的會告訴哥哥這事情?”
北齊皇宮之內有個最特殊的宮殿叫做無極宮,那是皇帝特意賜給樂正容休在皇宮裡面的居所。
那人的陰毒即便是她都覺得恐懼,更不曾聽聞他對太子有多麼的關心。
怎的,竟會將如此隱秘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哼。”卻聽到常天笑淡淡哼了一聲:“不過是爲了坐山觀虎鬥,他能存了什麼好心?”
眼看着皇后面上仍有一絲不解,常天笑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陸成華是個明哲保身的老狐狸,我明裡暗裡跟他接觸過數次,他卻始終模棱兩可不予答覆。半年之前,他卻突然要將自己的女兒送去給三皇子做側妃。”
皇后皺着眉,三皇子宗政璃是樑賢妃所出。將女兒送給他做側妃代表了什麼意思,還需要問?
“這老匹夫,竟是投靠了那個賤人!”皇后咬了咬牙。
“陸成華之所以這麼做,可也不見得是他的本意。”
“這話怎麼說?”
“陸家的公子和常旭那逆子一般,都是從國師府裡面贖出來的。出來沒多久,陸成華突然就倒向了那一邊,你不覺得有問題?”
皇后眨了眨眼:“這麼說起來,本宮也想起無相山莊有蓮瓣蘭的事情似乎也是……樂正容休告訴本宮的。”
“莫非……”皇后眼中閃過一絲憂慮:“這是是皇上授意的?”
先是向她透露出蓮瓣蘭的下落,柳明萱才能順利成章上了無相山莊。他定然是算準了柳明萱會帶着旁的人上去,之後,他便能逮着機會試探出定國公的意圖。
之後,將那些人全都抓了起來。不但粉碎了定國公一手託兩家的計劃,還將更堅實的力量送給了宗政璃。
常天笑抿脣,眼中卻是精光不斷。
皇后越想越覺得自己所料不差,神色漸漸激動起來,一把抓住了常天笑的胳膊。帶着尖利護甲的指甲便深深刺入到他的衣袖當中。
常天笑皺眉,將手腕一抖甩開了她的手指,不着痕跡看了看自己衣袖。上面的絲線已然給勾着了,破了好大的洞。這袍子儼然是已經不能再穿了。幸好如今是冬日裡穿的厚,不然方纔皇后那一抓,傷的可絕對不僅僅是他的衣袖。
“臣告訴過娘娘,您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地位尊崇人人敬仰,卻也有無數雙眼睛盯着,隨時準備着將您從這位子上拉下去狠狠的踩入塵埃。謹言慎行要時刻銘記心中。”
他冷眼瞧着皇后,見她眼中的慌亂漸漸收了起來,這才一字一句繼續說道:“喜怒不形於色,還望娘娘時刻謹記。”
皇后漸漸低下了頭:“本宮,記下了。”
常天笑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樂正容休這麼做不過是爲了制衡,只有給三皇子增加了足夠的籌碼,才能夠更好的壓制太子。”
皇后聽他這麼說,便又再度握緊了拳頭。
常天笑看她一眼:“你也不必太過緊張,在臣看來此事未必就是皇上的主意。如今皇上身子不好並不是什麼秘密,樂正容休那妖人把持朝政無法無天,不過是仗着皇上的寵幸。若是……”
他眼中飛快閃過一道冷芒:“將來無論是太子登了基還是三皇子,樂正容休都是首當其衝要被剷除的禍患。”
“既然如此,他爲什麼大費周章的去幫着宗政璃?”
常天笑抿了抿脣,眸色漸漸幽冷起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皇后眼珠子一轉,便想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樑家被皇上給壓的死死的,短期內沒有半點反彈的可能。宗政璃根本就沒有和宗政鑰相爭的資本。是以,這整個北齊天下只能是宗政鑰的。
想要讓他們兩個打起來,首先要讓宗政璃的羽翼豐滿起來。只有實力足夠相當的人才能夠成爲對手!
等他們兩個鬥得兩敗俱傷再不能成了心腹大患的時候,他自然可以選個最合適的繼承人。
皆時,他仍舊是那個暗中操控一切的暗帝!
“好狠毒的心思!”皇后狠狠握了握拳,眸中帶着毫不掩飾的恨意。
“既然如此。”皇后突然擡起了頭,緊張的看向常天笑:“哥哥便萬不該叫我教訓了柳明萱,萬一定國公……”“這種事情永遠不可能發生。”常天笑說道:“就是因爲你原先對柳明萱太過縱容,定國公那老匹夫便篤定我們一心一意依仗着他,是以才生出了些不該有的心思。如今,你刻意冷着她,再捧高了蕙義郡主。他心裡不着急?”
皇后恍然大悟:“等他以爲我們拋棄了他而選擇了蕭王府,他自然會着急。反倒會死心塌地的輔佐太子。”
常天笑點頭:“正是這個道理。蕭家出了太子妃,那便是未來的皇后。蕭氏一門也是武將出身,未必就不能夠操控外加軍。”
“哥哥怎麼就篤定,定國公不會一怒之下投靠了鸞喜宮?”
“呵呵。”常天笑的面上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只因在柳明萱的心裡,太子殿下才是良人。”
“難怪哥哥時常提點鑰兒要把握好對待柳明萱的尺度,如今看來果然哥哥纔是天下間最高明的人。這一招制衡可是用的天衣無縫呢。”
常天笑臉上笑意融融,顯然也覺得皇后說的極是。
無論定國公有什麼樣的大志,柳明萱的心卻早已經系在了宗政鑰的身上。定國公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只要她嫁給了太子,還怕他不真心實意的幫助自己的女婿?
“可是。”皇后沉吟着說道:“本宮今日瞧着,蕭王府那個丫頭並不比柳明萱好對付。她的心思似乎並不在太子身上呢,反倒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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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鑰隨着唐韻進入長信宮的事情她又怎麼會不知道?是以,叫她跪在碎瓷上,不光是爲了幫柳明萱更是爲了想要試探下她在宗政鑰心裡的分量。
後來見他第一時間便扯了她起來,甚至爲此責罰了她身邊的邢嬤嬤。那時候她便隱隱覺得太子對唐韻似乎並不是表面上那般的厭惡。
這麼想着,皇后便頗有些擔憂起來:“那丫頭也不過就是個棋子,怎能叫太子真的對她上了心?”
“你無須擔憂。”常天笑不在意的說道:“太子這般對待她,是臣的授意。”
皇后表示不解,常天笑便低聲說道:“蕭王府蕭家水師的力量不容小覷,定*已然是我們囊中之物。若是能再得到蕭家水師的力量,對太子來說無疑是如虎添翼。”
皇后長長舒了口氣:“原來如此,看來今日將那丫頭留在宮裡真是個明智的決定。”
常天笑讚許的說道:“你這事情做的的確不錯。聽說那丫頭原先是個不受寵的,這些日子太子只需要對她稍稍關心,定然能得了她一顆芳心。”
“最可恨。”皇后眸色一凝:“那妖人竟然半路將人給劫了去。雖然他二人年齡差距有些大,到底是孤男寡女,總這麼處着萬一……”
常天笑眸光一冷:“所以,回頭你告訴太子不必拘泥什麼聖人禮節。適當的時候便儘快將生米煮成熟飯。世上任何的女子都會對佔了她身子的男人死心塌地!”
此刻,那故事中即將被人生米煮成熟飯的無知少女正處在一片水深火熱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清白馬上就要不見了。
“師父。”唐韻咬着脣,忍住即將出口的低吟:“您這麼將韻兒給接到您宮裡,真的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