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卻也更加擔憂,卓爾的噩耗瞞不了多久,到時,葉澤川會變成什麼樣子?
想想,田甜便覺得惶恐。
二十天後,葉澤川能下地進行一些簡單的活動了,田甜每天早上都摻着他在花園裡散步,進行康復訓練。
這天早上,田甜在廚房裡給葉澤川做早餐,他自己拄着柺杖去花園裡散步。緩慢的沿着花徑走了一圈之後,他在一張休閒長椅上坐下。
剛纔也許有人坐過,有一份報紙,放在了長椅上。
葉澤川隨手拿起,他已經二十多天沒有與外界接觸過了。他只想安心的養傷,快些康復出院,去北京看卓爾。
每一天,都在思念她的日子中度過。
出於習慣,他翻開了娛樂版。葉氏旗下幾個藝人有些小新聞,然後就是其它公司的藝人的新聞,葉澤川淡淡的掃過,最終把目光落在了顧佑宸的一張照片上。
環球娛樂舉辦的記者招待會,他作了一個簡短的發言。本沒有什麼看頭,但稿子最後一句話卻引起了葉澤川的注意。
這是顧佑宸在陸卓爾出事之後,首度公開露面,精神狀態略顯憔悴。但對於記者的提問,他都予以配合回答。不過,當記者提起陸卓爾時,其助理便極快的制止了記者的提問,並護着顧佑宸離開。
葉澤川拿着報紙,眉心微擰。
陸卓爾在北京醫治,顧佑宸怎麼可能不在她的身邊照顧她?還會在A市召開記者招待會。如果他現在能夠離開醫院,他巴不得馬上飛到陸卓爾的身邊,寸步不離。
所以,顧佑宸呆在A市,的確讓人覺得蹊蹺。而且,他爲什麼要排斥記者提起陸卓爾,不過就是出了一場車禍而已。
種種懷疑,忽然讓葉澤川心裡慌起來,有一種莫明的不安在他的身體裡漫延。難道,卓爾並不是受傷那麼簡單?
如果不是受傷那麼簡單,那她是出了什麼事?
就算是像陸婉馨一樣,成爲了植物人,也不是避而不談的事情。
葉澤川越想越身子發軟,他撐着柺杖站起身來,吃力的朝療養小樓走去。
田甜正做好早餐,出門叫他回來吃,她看到葉澤川走得很急。
“小川,你慢點。”她趕緊迎上去,扶住葉澤川,“小心摔跤。早餐做好了,你是在院子裡吃還是飯廳裡吃?”
“媽!”葉澤川單手按住了田甜的肩,眉眼凝重,“你老實告訴我,卓爾到底出了什麼事?”
一抹慌張閃過田甜的眼底。
糟糕,今天早上,她沒有陪他散步,難道他聽到了什麼嗎?
那一閃而過的驚慌,並沒有逃過葉澤川的眼睛,他的語氣更急切了,甚至輕微的推攘了田甜幾下:“媽,你快告訴我,卓爾她到底怎麼了?”
“她,她在北京治病啊。”田甜說得結結巴巴。
“是嗎?”葉澤川凝視着她的眼睛,讓田甜有些心慌,下意識的避了避。
“媽媽,你從來不會撒謊,一撒謊眼神就不定,你根本就不敢看我,你們對我撒了什麼謊?”
正文 2793.第2793章 2793、爲了他,活下去(1)
“小川,我們沒有。”田甜還在極力辯駁。
葉澤川看似平靜着,朝田甜伸手:“那把電話給我。”
田甜未動:“卓爾不是……聲帶受傷了嗎?她說不了話,你打電話也沒有用。”
“我給顧佑宸打!”
田甜面上一驚,口中喃喃的:“給,給他打,幹,幹什麼?”
“卓爾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他爲什麼不在北京照顧她?”葉澤川咄咄逼問,“爲什麼我受了這麼重的傷,都不見姑姑一家來探望我?
他們是在避諱些什麼嗎?”
“他們,他們要照顧早早啊。”田甜越說越心虛,毅志力在一點點的瓦解。
“媽,編一個像樣一點的理由。”葉澤川突然失去耐性,提高了聲音,眼睛紅紅的,“能不能老實告訴我,卓爾她到底怎麼了,我有權力知道。
我說過,無論她有多壞,我都能接受。失明、癱瘓、缺胳膊少腿,失聲,我統統都接受,你們還在怕什麼,隱瞞什麼?又能隱瞞多久,我要知道……”
“她死了!”在葉澤川的節節聲高裡,田甜全線崩潰,捂着臉痛哭起來,“卓爾她死了,被她母親執意帶回北京後,就死了。”
葉澤川腋下的柺杖,一下子跌落在地上,他整個人也搖搖欲墜。
“小川。”田甜趕緊去扶他,可是因爲他的身子太過沉重,連着她也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小川。”她哭着,使着勁想把葉澤川從地上扶起來,可是根本就不扶不動,因爲他自己,不想起來。
全身,已經失去力量,像突然被人抽走了脊椎一般,癱軟了。
死了,死了,這是深捅在他心窩子裡的刀,並且還狠狠的絞上一絞,那種痛,無法形容,刺入骨髓。
他的卓爾,那麼善良的卓爾,怎麼可能就死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葉澤川忽然拽緊了田甜的胳膊,大力的攘着她,“給我手機,給我手機。”
“小川。”田甜嘶聲力竭,“她真的……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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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他,活下去(1)
葉澤川最後被趕來的護士和醫生弄到了牀上,並且給他打一支鎮定劑,他才平靜下來。
秦烈趕來的時候,葉澤川因爲藥物反應,已經睡着了。
田甜坐在沙發上,一個勁兒的哭。
秦烈滿面愁容,走到她身邊,攬過她的肩低說:“怎麼就告訴他了。”
“對不起,阿烈,我守不住了。”田甜伏在他懷裡哭,“我不知道今天早上他看到了什麼,他在懷疑了,瞞不下去了。”
秦烈仰面呵氣,滑着喉:“遲早的事情,不怪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這一關,他遲早要去挺。”
“可是他現在的情況,這麼糟糕。”
秦烈低嘆。
兩人靜靜的坐在沙發上,一瞬間像老了好幾歲一樣。先前擔憂的一切,又捲土重來了。
藥物並沒有讓葉澤川維持多久的平靜,他很快醒過來。一聲巨響,把靜坐在客廳的兩夫妻驚了一跳。
“小川!”田甜驚叫着,衝去打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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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的遁過!!!
正文 2794.第2794章 2794、爲了他,活下去(2)
“小川!”田甜驚叫着,衝去打開了房門,看到葉澤川下牀時,碰翻了牀頭櫃上的藥瓶,跌破了幾個瓶子,藥片四下散落。
他從地上吃力的爬起來,伸手去夠放在牆腳的柺杖。
“你要幹什麼?”秦烈朝他走過去。
葉澤川不說話,夠着了柺杖,夾在腋下,冷冰冰的看着擋在他面前的秦烈說:“給我訂一張去北京的機票。”
“人都死了,你現在去有什麼意義?”秦烈沉着臉說,他遲早要挺過這一關,不必再哄着了。
葉澤川的面色變得慘白,嘴角忽然揚起一抹淒冷冷的笑,冷說:“我看看她的骨灰,都不行?”
“等你養好了傷再去。”
秦烈攔身在他的面前。
葉澤川並沒有去和他推攘,現在的他有點弱不禁風,拗不過秦烈。目光慢慢的暗下來,葉澤川緩緩的在牀邊坐下,語氣低哀:“好吧。”
說着,他扔開了柺杖,往牀上一躺,目光盯着天花板,像了無生機一般:“卓爾真的走了。”
“嗯!”秦烈看着他心灰意冷的樣子,心裡也痛,“佑宸去參加了她的葬禮。”
心如刀絞,葉澤川忽然閉上了眼睛。
他很可悲吧,竟然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上。她人生的最後一程,他都沒有資格去送一送。
卓爾,卓爾……
一顆心,反反覆覆的痛,怎麼也不相信他和她已經陰陽相隔,不相信。
眼淚順着緊閉的眼角,緩緩的溢了出來。
秦烈不忍目睟,默默的退出了房間。
短暫的平靜,終於還是迎來現在的悲痛,療養樓的氣份,降到了最低點,誰都沒有力氣開口說話。
葉澤川在房間裡一絲動靜都沒有,田甜推開門進去看了他好幾次,他都是閉着眼睛的,不知道有沒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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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護士小姐來給葉澤川送藥,田甜在客廳裡聽到護士小姐的央求聲:“葉少爺,這藥不吃不行呀。”
“葉少爺,你怎麼突然不吃藥了呢。”
田甜和秦烈互看了一眼,走進了臥室裡,葉澤川眼睛睜着,雙目無神,一見就是意志頹喪的樣子。
“小川,怎麼了?你怎麼不吃藥了呢?”田甜走過去,溫聲關問。
葉澤川的目光微微的動了動,聲音非常的低沉:“嗯,從現在起,我不吃藥,不打針,不接受任何治療。”
“什麼意思,小川?”秦烈有些生氣了,“難道因爲卓爾走了,所以你就這樣意志消沉嗎?”
“嗯,我想她在天堂裡很寂寞。”
田甜一聽,嚇了一跳,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握着葉澤川的手急急的說:“小川,你別嚇唬媽媽好嗎?我們知道你愛卓爾,但是她已經走了,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呀。”
“活不下去!”
田甜:“……”
“小川,你在胡說什麼?”
“治好了我,也是行屍走肉一俱,不如跟着她去陪她。”
“葉澤川!”秦烈勃然大怒,厲着聲說,“你在胡說些什麼?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媽媽的心情?
正文 2795.第2795章 2795、爲了他,活下去(3)
你在昏迷不醒的時候,她因爲太急切都暈倒住院了。你現在因爲卓爾不在了,就要死要活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是要你媽媽的命嗎?”
田甜在一旁哀痛的哭。
葉澤川不作聲,閉上了眼睛。
“你真是讓人痛心。”秦烈胸口一陣疼痛,“真是白養你了。”
“別說了,阿烈。”田甜趕緊制止他說話,“讓小川靜一靜吧。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太大了。”
秦烈憤憤然的閉了嘴。
田甜安慰着葉澤川:“小川,你休息一會兒,今天不想吃藥,就不吃吧。”
葉澤川依舊閉着眼睛,沒有什麼反應。
田甜朝護士小姐使了使眼色,護士小姐收了藥離開。她也拉着秦烈的手離開了臥室,把門輕輕掩上。
“都是給你慣的。”秦烈嘆着氣。
“我們誰都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無法體會小川心裡的痛。讓他緩一緩吧。”
秦烈哽了哽喉不說話。
大家都以爲葉澤川的痛苦是暫時的,但是他接下來的絕食,就讓田甜驚慌失措了。他不僅不接受治療了,甚至連飯都不再吃,一心等死的樣子。
強迫的逼他吃,他就吐,最後不得不打營養針。要好幾個護士強按着他,才能打到針。但是長期以往下去,也不是辦法。
田甜整天哭,安然和葉晟唯也來勸了葉澤川,但都沒有用。他就是一心尋死。
當葉念來勸他的時候,他反問着:“當初,如果不是裴凝假扮點點救活你,你是不是也想到過死。”
葉念無法作答。
到底他的情況和他是有些不一樣的,畢竟唐點點還活着,而陸卓爾,是已經死了。
就如同人被抽走了脊椎一樣,再也沒支持起身體的力量。
可是,也總不能見着葉澤川真的這樣消沉下去。不過幾天,他就瘦了一圈,田甜急得白頭髮都出來了。
在家待產的範悅瑤,在聽到葉澤川這麼消沉之後,也急急的趕來了醫院。是田甜請她來的,本來不想打擾她安胎,可是葉澤川的情況,真的很令人擔憂。
她希望範悅瑤能夠開解一下他。
看到葉澤川一臉胡茬,身形消瘦的躺在牀上,範悅瑤一下子就哭了。
“你這是幹什麼?”
葉澤川目光灰暗,始終盯着天花板,好像陸卓爾在那裡一樣,不說話。
“你難道認爲卓爾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葉澤川微微的勾了勾脣角,聲音都沙啞了:“不用說了瑤瑤,這些話,我聽得太多了。”
範悅瑤:“……”
她坐在椅子上,胸口微微的起伏,“你別這樣小川,求你了,我心裡好難受。你是我除昊宇之外,最重要的男朋友了。
我們之間雖然沒有愛情,但是這像哥們一樣的友情,真的很難得,我想珍惜一輩子,所以,你不能離開我。”
“對不起!”
“我不想聽你說這三個字,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你自己,對不起你的父母。你想過沒有,你如果真的有什麼意外,堂叔和堂嬸還能活嗎?
正文 2796.第2796章 2796、爲了他,活下去(4)
接着是大爺爺,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出車禍的事情,天天都念叨着你,大家都說你很忙在出差。
只盼你身體好起來之後去給他請安,你要是撒手走了,大爺爺他……”
範悅瑤哽着聲音說不下去了。
葉澤川閉了眼睛。
靜默了好一會兒,範悅瑤接着說:“我知道失去卓爾,你真的很傷心難過,但是她肯定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別說了。”葉澤川忽然出聲,“我連愛的人都保護不了,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澤川!”範悅瑤一激動,就站了起來,結果她一下子捂住了肚子,低低的“啊”了一聲。
葉澤川轉過身來:“瑤瑤?”
突然其來的疼痛,讓範悅瑤微咬了嘴脣,她一下子握住葉澤川的手,閃着淚花說:“澤川,你忘了,我的孩子還要認你做乾爹呢。
你看你,對我還有關切,說明這世上不是沒有你不關心的人,你怎麼可以忍下拋下我們……”
範悅瑤說到後面,實再是說不下去了,因爲她看到自己的腿,流出了血。
剛纔她一激動的站起來,肯定動了胎氣。
“來人,來人。”葉澤川大叫起來。
田甜和護士都衝了進來,看到範悅瑤流的血,驚了一下。護士倒是見慣了,趕緊鎮定下來,去扶住範悅瑤說:“葉少奶奶要生了。”
她趕緊按了牀頭的服務鈴。
不一會兒,護士們就推來了產牀,把範悅瑤急速的送到了產房去。因爲情況緊急,給她實施了剖腹產,取出了腹中的胎兒。
一個剛剛四斤重的男嬰,早產一個月,寶寶一出來,就被送往了保溫箱裡監護着。
葉家的人都趕來了,把產房圍了一圈。範悅瑤從懷孕到生孩子,始終都是葉家的大事。
範悅瑤被送回了病房之後,田甜纔回到了療養樓。
葉澤川撐着他虛弱的身子,靠在牀頭上,看到田甜進來,微微的擡了一下眼皮,淡問:“瑤瑤怎麼樣?”
“她沒事了。”田甜看着他的憔悴就心疼,“只是寶寶因爲早產體重過輕,被送進了保溫箱,應該也沒什麼事的。”
“那就好。”葉澤川的眸子又暗了下去,像是了結了最後一樁心願。
田甜看着,心如刀割。
“小川,瑤瑤爲了你都急得早產了,難道你就沒有一丁點觸動嗎?”
葉澤川嚥了咽喉,了無生機的語氣:“媽,我也想振作,但是我沒有力氣。你知道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嗎?我沒辦法,我活不過來了。”
“小川……”田甜撕心一叫。
“我知道,你們不會讓我死,可那有什麼意義?”葉澤川悽惻惻一笑,目光落向窗外,“我就是個活死人,還有什麼意義?”
“難道,你就不想想留留?”
留留!
葉澤川嘴角的笑容更悽艾了,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兒。他只是可憐孩子,所以給她一個姓,給她一個陽光的人生。
“嗯,拖你照顧了。”
田甜:“……”
“好,小川,你要絕食是不是,
正文 2797.第2797章 2797、爲了他,活下去(5)
你要尋死是不是,媽陪你,媽從現在開始就陪你,不吃不喝,你要去陪卓爾,媽就去陪你。”
葉澤川木然着表情,無動於衷。田甜痛得都快暈厥了。
不過她說到做到,晚飯就真的沒有吃,陪着葉澤川一起餓。可是,這樣也並沒有打動葉澤川的心,他已經沒有力氣去管這些了。
意毅落魄到他想振作,都無法振作起來的地步。
秦烈急得焦頭爛額,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哀大莫過於心死,葉澤川的心,已經死了。
田甜有低血糖,陪着葉澤川餓了一頓就撐不住暈倒了,趕緊送去搶救,葉家一下子兵荒馬亂起來。
也不知道是誰透露了葉澤川的狀況,媒體大肆報道,葉氏娛樂的股票開始下跌。雖然葉念站出來劈了謠,但是不見葉澤川現身,股票就繼續下跌,很快就影了整個葉氏。
但這些,已經不是葉澤川關心的了。他形容憔悴,瘦得可憐,醫生說不能再這樣下去,得想法設法讓他吃飯。
可是葉澤川吃不下,一吃就吐。整個葉家,因爲他的消沉,而陷入一片陰霾。
就當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有一天,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張清玲。
那天,秦烈正扶着同樣虛弱的田甜,坐在療養樓的小花園裡,兩人面對葉澤川的消瘦,都愁白了頭髮。
張清玲的到來,讓他們感到非常意外。她不是一個人來的,她還抱着早早。
小可愛已經兩個來月了,眉眼已經長開,頗有些卓爾的影子。
“葉太太。”張清玲看到田甜心焦的模樣,暗暗的吃了一驚。她像一下子老了十多歲,眼角都出現皺紋了。
“孟太太。”在秦烈的摻扶下,田甜有些吃力的撐起了身子,想笑,卻有些力不從心,“你怎麼來了?”
“我……”張清玲沉默了一下,把早早往懷裡摟了摟,低說,“我在報紙上看到了關於葉澤川的報道,說他因爲卓爾的事情厭食,危及了生命。
我也打了電話給佑宸,他說都是真的,我這纔過來了。再說,婉馨還躺在這家醫院裡,讓你們花費給治療着,我心有虧欠,特地來道謝的。”
一個女兒去世,一個女兒成了植物人,張清玲白髮人送黑髮人,也老了不少,神情裡皆是哀傷。
“沒事,沒事的。”田甜客氣的說。
“我打算把婉馨帶回北京去,這樣方便我照顧她。”
田甜沒有作聲,秦烈開了口:“現在移動她,可能對她的情況不好,就讓她住在這裡吧,怎麼說,她也留留的母親。”
田甜亦笑了一下:“是的,孟太太,婉馨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明德醫院是全國最先進的醫院,婉馨一定有康復的希望。”
張清玲微微挽脣:“婉馨的事情再說吧,我今天是來看望澤川的。”
一提到葉澤川,田甜就心痛,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帥小夥了,孟太太,你見到之後,別害怕。”
正文 2798.第2798章 2798、爲了他,活下去(6)
張清玲微微的笑了一下,眼睛微微的紅了紅,抱着早早走進了療養小樓。
此時的葉澤川奄奄一息的躺在病牀上,一米八的人,只剩下一百來斤的體重,幾乎是只剩下了骨頭。
那張帥氣的臉,已經看不出往昔的俊容,雙眼深陷,顴骨高聳,就剩一層皮包裹着了。縱然有心理準備,張清玲依舊吃了一驚。
眼前的葉澤川,就只剩一口氣吊着命了。
她把早早微微的抱緊了一下,忍住自己眼睛裡的淚水。
葉澤川雙目毫無光澤,看到張清玲,反應遲鈍,好一會兒沒有認出來她是誰,直到她走到牀邊,在椅子上坐下,葉澤川的神情才稍有變化。
他急急的喘了幾口,張了張嘴,沙着嗓子喊了一聲:“阿,阿姨!”
因爲她是卓爾的母親,所以他分外激動。
聽着他那一聲喊,眼淚終還是從張清玲的眼睛裡流了下來。她捂着嘴,“嗯”了一聲,就再說不出來話。
“卓,卓爾……”葉澤川努力的掙起自己的身子,但是沒有一點力氣。
田甜趕緊去把他扶起來靠在牀頭上。
張清玲抹着眼角的淚水,輕輕的呵了一口氣,她把早早面向着葉澤川抱着,這是葉澤川第一次看到早早,他看着他,微微動容。
“你看到早早,是不是就像看到卓爾?”
葉澤川眨了兩下眼睛,想伸手去摸一下早早的臉,可是當他看到自己枯長的手指時,又馬上縮了回來,自己都駭了一跳。
他嚥了一下喉。
“我兩個女兒,一個走了,一個成了植物人,生死未卜,說我對你沒有怨,那是假的。”張清玲靜着聲說,“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寧願我兩個女兒單純的活着,哪怕生活得困苦一點,也不要這樣反目成仇。
本來,我打算把這個秘密一直守下去,但是我看到了你的報道,你爲了卓爾一心求死,我很難過。
我也是一個母親,非常能理解失去兒女的那種痛苦。”
張清玲說到這裡,哽咽了一下,“就算是爲了你父母吧,爲了這幾個月,他們對婉馨的照顧,我決定把這個秘密說出來救你。”
田甜和秦烈互看了一眼,不明白張清玲所說的這個秘密是什麼。
葉澤川更是一動不動的盯着她:“什麼秘密?”
他的目光綻放出一種光彩,他不笨,張清玲帶着早早來看他……
他的心在激盪,乾枯的手指,緊緊的抓着被子。
“爲了他,你活下去吧。”張清玲把早早舉了舉,“他是你的兒子!”
“啊!”田甜和秦烈滿臉震驚。
而葉澤川卻突然哈哈的笑了起來,一雙手就那麼急切的伸了過來,想要把早早抱在懷裡。
可是因爲失去營養太久,他連抱一個嬰孩的力氣都沒有,一雙手,顫顫抖抖。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他的嘴裡,就這麼反反覆覆的念着。
“是,你的兒子,卓爾爲你留下的兒子,給你留的,活下去的希望。”張清玲說完,閉了一下眼睛。
葉澤川看着早早,忽然淚水狂奔。
正文 2799.第2799章 2799、爲了他,活下去(7)
但是整個人卻煥發出一種枯木蓬春的生機感,田甜看着葉澤川眼睛裡的光彩,暗暗的吃了一驚。
一個人,有了活下去的動力,煥發的生機竟然是如此強大!
這個突然的驚喜,真是來得好及時。
田甜一下子握住了張清玲的手,一迭連聲的說着“謝謝、謝謝”。
張清玲的眼中,微微的閃過一抹異光,低聲說:“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早早的生世揭秘,在葉顧兩家也是引起了軒然大波。對他傾注了滿腔喜愛的葉思媛,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那天是張清玲偷偷來抱走了早早,把他帶到醫院和葉澤川相認的,葉思媛和顧佑宸都不知道。
如今,張清玲說出了早早的生世,田甜和秦烈肯定是不會再把他送回去了。
一時,兩家的關係就有些緊張,安然和葉晟唯,不斷的在中間調停,周旋,總算是沒有傷了和氣。
陸卓爾已經死了,這個孩子是葉澤川活下去的希望,顧佑宸也就放手了。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一直也沒有爲早早取好一個大名,後來陸卓爾出事,顧佑宸心神俱焚,更沒有心思給孩子取名字,一直拖,拖到了他和葉澤川相認。
冥冥之中,老天就註定了這一切。
因爲有了和卓爾的結晶,葉澤川整個人煥發出了生機,忽然間吃得下,睡得早,身體很快恢復,清清朗朗,又恢復了往日的英俊。
這一切,已是一個月之後。
葉澤川不日將出院,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
顧佑宸這天來看他,兩人坐在院子裡,曬着秋天的太陽。這是在經歷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後,兩人第一次面對面的坐下來說話。
卓爾走了,兩個人回想起曾經因爲她而產生的那些間隙,忽然都覺得有些可笑。淡淡的感傷,圍繞在兩人之間。
兩人都不知道怎麼開口說話,不知從何說起。
最終,還是葉澤川開了口。他一直怕問,但他不得不問,這一關,他始終要挺過去。
“卓爾……”他一開口,聲音就有些顫,也看到顧佑宸的睫毛微微的扇了扇。當初,他是最可憐的那個人,如今,變成了顧佑宸。
至少,他還有早早的陪伴,而顧佑宸,什麼都沒有了。
頓了頓,葉澤川又繼續問:“你有沒有看到她最後一面?”
顧佑宸嘴角,淡淡的挽了挽,有些悽艾的樣子,他擡起目光,稍稍的放遠,輕搖頭:“那時,卓爾傷得很嚴重,但是伯母纔是她的直系親屬。
趁我不在的時候,她聯繫了北京一家醫院,用專機來接走了卓爾。結果,轉院的第二天,就傳來卓爾去世的噩耗。
當時,我正在機場,坐在候機室,準備去北京照顧她。結果……”
顧佑宸哽咽着喉嚨,眸子微微的紅了紅,可以想像當時,他內心的哀痛。他閉了一下眼睛,似乎是不願再回想什麼。
葉澤川咬着嘴脣,幾乎要咬出血來。
顧佑宸平靜了一下心情,又慢緩緩的說:
正文 2800.第2800章 2800、爲了他,活下去(8)
“當時,我就癱軟在了機場,沒有力氣上飛機,不得不在機場的賓館逗留了一晚,第二天才坐了飛機去北京。
但是伯母已經把卓爾的……遺體火化了,我去看到的,只是一個骨灰盒在殯儀館裡……”
說到這裡,顧佑宸急速的吐納了兩下,再也說不下去了。
每次回憶,就是在還未癒合的傷口重重的撕扯。
葉澤川的手指,輕輕的在茶几上敲着,他鬆開了嘴脣,脣上全是牙齒印,泛着白,又一點點的恢復了紅潤。
這兩個男人,都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壓抑心上的那抹疼痛。
“謝謝你佑宸,照顧了卓爾那麼久。”
“澤川,自始自終我都覺得我比你更有資格做早早的爸爸。”
葉澤川涌起一絲苦笑。他懂顧佑宸的意思,每個人都認爲留留是他和陸婉馨的女兒,是他背叛了卓爾在先。
葉澤川並不打算解釋,既然他選擇了要給留留一個美好的未來,就不會去戳穿這個秘密。
他沒有說話。
陸卓爾已經不在了,解釋太多有什麼用?她不會知道了,也沒有機會去原諒他了。他唯一要做好的,就是把早早好好的養大,以慰陸卓爾在天之靈。
“早早的名字,取好了沒有?”
“葉延。”葉澤川靜說,“延續的延。延續卓爾的生命,延續我對她的愛。”
顧佑宸淡然一笑:“好名字!”
他說着,微微擡頭,望了望湛藍的天空,嘴角的微笑,變得風輕雲淡。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了兩下,然後站起身來,淡說:“這麼好的天,我想我該出去散散心了。”
“嗯。”葉澤川應了一聲,看着他,“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顧佑宸搖了搖頭,“隨遇而安吧。你呢?”
“早早就是我的全部。”葉澤川嘴角凝着微笑。
全部!
顧佑宸懂了。此生的最愛已經得已延續,他不需要再尋覓另外的愛了。顧佑宸輕拍了一下葉澤川的肩,前嫌盡釋。
揮了揮手,轉身就走了。
葉澤川看着他離去的身影,沒默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微微望天。
卓爾,我們都會,各自安好!
***
幾天後,葉澤川正式出院。
家裡,請了四個保姆,兩個奶媽來照顧早早和留留,家裡一下子添了這麼多人,很是熱鬧。
誰也不知道留留的真實身世,把她當掌上明珠一樣的養着。
女孩笑起來甜美,看到葉澤川就咯咯的笑,往他身上撲,撒嬌,討人歡喜。最初,看着留留,葉澤川不得不想起陸婉馨,但是久而久之,也被小天使純淨的笑容感染,把她視若已初。
只是,早早始終是卓爾生的,他對他的愛,無人能超越。
他是他活下去的希望呵!
***
範悅瑤的孩子百日宴,葉家大辦,十分熱鬧。
這個孩子真是來得太不容易,大家都視若珍寶。小傢伙雖然早產,但是經過三個多月的精心餵養,身體長得棒棒的。
範悅瑤也是堅持母乳餵養,爲了孩子,什麼都願意付出。
正文 2801.第2801章 2801、爲了他,活下去(9)
名字是早就取好的,葉簡。沒有刻意的取一個小名,就叫簡簡。
範悅瑤看到葉澤川,佯嗔說:“看吧,其實我家簡簡纔是真的早產,因爲叫早早的,結果被你家寶寶叫去了。”
現在,早早的身世被揭開了,那陸卓爾就是足月生產,哪裡是早產呢。
只是小名已經取好了,就改不了口了。
葉澤川輕笑,把簡簡從範悅瑤的懷裡抱過來,同樣都是長得非常漂亮的男孩子。
“兒子,你媽呀,連個小名也要和你哥哥爭。”
“你這個做乾爹的,如今兒女雙全,哪裡還會稀罕我們簡簡呢。”
葉澤川也就笑笑,留留的身世,他連範悅瑤也沒有說。
他抱着簡簡,動作熟練到位,一見就是在家裡經常抱孩子的好爸爸。
如今的他,一下了班之後,整顆心就懸系在兩個孩子身上,推掉不少應酬,回家就陪兩個孩子玩耍。
他們已經沒有媽了,不能再沒有父愛。
而葉澤川因爲父愛的浸潤,整個人越發的顯出一種成熟的魅力。
賓來客往,簡簡的百日宴很是熱鬧。葉長青身子不爽,都親自出席了他的百日宴,還親自爲簡簡戴上了一枚純金打造的長命鎖。
因爲陸卓爾的去世,早早和留留既沒有滿月酒,也沒有百日宴,但葉長青一碗水端平,同樣送給兩個孩子長命鎖。
“過些日子,我準備去北京一趟。”葉澤川說。
範悅瑤微挽笑:“去看卓爾嗎?”
葉澤川靜默着,若不是爲了等早早大一點,他早就去了。他想帶着兒子,一起去看望卓爾。
這一等就等到了早早半歲的時候。
初春,萬物復初。早早的身子硬了些,好帶着出行。
葉澤川乘了專機去北京,幾個保姆同行,田甜不放心,也跟着去,帶上了留留。張清玲想兩個外孫了。
爲了便於照顧陸婉馨,她已經把女兒轉院回了北京治療。
大半年過去,陸婉馨一直沒有醒過來。
陵園,微風輕拂。北京的氣溫,相較A市要低上幾度。孩子們依舊穿着厚厚的冬裝,被保姆抱着。
門口,葉澤川停下了腳步。
張清玲望着大門,微微的呵出了一口白氣,她懷裡抱着早早。
葉澤川轉過身,朝她伸手,把早早接了過來:“我和早早去看看她。”
田甜理解,點了點頭,張清玲亦無話。
葉澤川抱着早早,一步步的進入了陵園。
陸卓爾的墓碑,立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裡。碑上一張黑白相片,陸卓爾笑得清純而又陽光。
葉澤川的眼睛,一下子就熱了。
縱然有很好的心理準備,但是在看到那小小的照片時,在看到卓爾熟悉的音容相貌時,心,依舊被裂成了一道血口。
怎麼能夠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不見了。
大半年了,每當想起這些,葉澤川依舊不願意相信,她真的走了。
他一手抱着早早,一手將白菊放在碑前。
嘴角,努力的擠出一絲微笑,去貼着早早有些微涼的小臉,低說:“老婆,我和兒子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