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看來您是真的要走了。”江海軍聽到陳興的話,神色一黯。
“海軍,我可沒說,這話是你自己理解的。”
江海軍苦笑了一下,陳興雖然沒承認,但剛剛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江海軍也明白這種事,除非最後公佈,否則陳興自己也不會主動挑明,此時也沒有再深入追問。
兩人在辦公室聊了一會,下班後,陳興看了下手機的短信,徐青萱問他出發了沒有,陳興給對方回覆了一下,便坐公交前往酒店。
晚上是導師劉國定親自做東,請他們這幾個學生吃飯,陳興自然是不敢遲到,從北青省回來後,他這幾個月大都呆在京城,也就有了較爲固定的時間到京大去學習,對劉國定這個老師,陳興心裡既敬重又敬佩,作爲國內經濟學界的泰斗,劉國定是少數的幾個從不出席任何演講活動的人之一,常年都深居簡出的做學問,而不像某些所謂的專家,頭上冠個經濟學名家後,就到處走穴演講賺錢,時不時的又在媒體上放幾句大炮,刷存在感。
如今上了年紀的劉國定,近些年已經越來越少收學生,陳興能夠師從劉國定,說句不好聽的,那也是走了‘後門’。
到達酒店時,已經是六點多,看到徐青萱和蔣文明在酒店門口等自己,陳興笑道,“還麻煩你們兩個等我,直接告訴我在哪個包廂不就得了。”
“是青萱要等你,不然我纔不想呢。”蔣文明悄聲嘀咕了一句,似乎在發泄不滿。
陳興看到蔣文明的反應,好笑的看了對方一眼,這小年輕,也不知道哪來的這麼大醋意,他和徐青萱明顯是不可能的嘛,偏偏這蔣文明醋勁不小。
“文明,我又沒讓你呆在樓下,你可以自己先上去。”徐青萱不悅道。
徐青萱一說話,蔣文明立刻就噤聲了。
陳興瞅着這兩個小年輕,頗爲有趣,也沒說什麼,笑道,“老師到了嗎。”
“還沒,我倆是過來打前站的,負責打下手。”徐青萱笑嘻嘻的說着,“不過有其他學長已經到了,陳興你可以先上去,我們還要等着接人呢。”
“哦?晚上老師請了很多人嗎?”陳興疑惑道。
“也沒很多,就是還有幾個已經工作的學長也一塊來了。”
陳興一聽,嚇了一跳,還有幾個已經工作的學長?該不會是那幾位也有來吧?陳興心裡暗暗咋舌,誰都知道劉國定教出了幾位國家大員,不過那是劉國定最早的一批學生之一,也是早期的那幾批學生裡出了幾位出類拔萃的人,走上了領導人崗位,這也讓劉國定後來名聲大震,如果說老師成就了學生,學生的成就,何嘗不是成就了老師。
當初張家爲他選了劉國定作爲老師,無疑也不是簡單的只選個老師,而是有着更深一層的意義。
仔細想了一下,陳興便知道自己想多了,想來也不可能是那幾位來了,否則現在的酒店門口就不可能是這副場景,估計早就暗中有警衛人員在戒備了。
“那我先到樓上去看看。”陳興笑道。
問了徐青萱包廂號,陳興便先上了樓。
身後,蔣文明看了陳興的背影一眼,撇嘴道,“青萱,這姓陳的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的,就你跟他關係好,你瞧瞧他,這都出來工作這麼多年了,連輛車都沒有,這也混得太差了。”
陳興剛剛坐公交過來,蔣文明看得分外清楚,所以這會才如此說。
“坐公交就代表一個人的身份了?文明,你可是越來越淺薄了。”徐青萱搖了搖頭,“現在環境這麼差,上下都在提倡綠色出行,很多領導都在以身作則,說不定哪天你在公交或者地鐵上隨便遇到的一個就是部級幹部呢,像你這樣從外在去衡量一個人,早晚會吃虧。”
“嘿,青萱,你又不是沒看到,剛剛過來的幾位學長,可是有人坐着專車來的,有司機接送,人家混得牛逼的,一眼就看出來,就陳興那樣,你說能好到哪去?”蔣文明不以爲然。
徐青萱看到蔣文明的樣子,無奈的搖頭,蔣文明在專業學識上很有頭腦,但偏偏在人情世故上有點一根筋,撇了撇嘴,徐青萱沒再說什麼,她對陳興的情況比蔣文明多瞭解一些,知道陳興絕不僅僅是表面上看的那樣,但陳興具體在什麼部門工作,又擔任什麼職位,徐青萱就不甚瞭解,所以這會也沒打算多說。
陳興進了包廂後,包廂裡已經坐了三個人,除了一位看起來年紀大點的,剩下的兩個看起來倒是跟他年紀差不多,三人正坐在一起聊天,看到陳興進來,先是楞了一下,隨即也都朝陳興點頭。
很快,陳興就和三人互相介紹認識了一番,都是劉國定的學生,彼此之間算起來也有一層學長學弟的關係,要混熟卻是相當容易。
陳興的話不多,更多的是坐在一旁傾聽,稍微觀察了一會,陳興就看了出來,兩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都看似有意無意的奉承稍微年長的男子,言語間頗多恭維,只不過不像赤裸裸的馬屁罷了。
稍微年長的男子叫範國賢,約莫四十來歲的樣子,看起來頗爲沉穩,起碼陳興在一旁坐了這麼一會,也就光看到兩個年輕人在奉承範國賢,而範國賢每次都只是矜持的點頭笑笑,並沒有什麼得意之色,倒是對兩個年輕人談的一些財政金融政策,範國賢會不時的插兩句。
“陳興,這兩年國家經濟發展一直處在下行通道,你有什麼看法?”範國賢同兩個年輕人說話時,突然看向陳興問道。
“範哥這話問我可是問錯人了,老師纔是經濟方面的權威,等下老師來了,範哥問老師豈不是更合適。”陳興笑道。
“看不出你還惜字如金呢。”範國賢瞥了陳興一眼,微微一笑。
幾人說着話,一會,劉國定就在家人的陪伴下進了包廂,晚上跟劉國定過來的是其孫女,劉國定已經上了年紀,家裡上下也都不放心讓他單獨出來,儘管有學生陪同,但家裡的晚輩還是覺得得派個人跟着,也才放心一點。
徐青萱和蔣文明也都跟着一塊進來,一塊進來的還有另外一名女子,不到三十歲的樣子,戴着一副眼鏡,看起來很是文靜。
“青萱,人都齊了,那就讓酒店上菜吧,難得我老頭子請大家吃飯,可不能讓你們餓肚子。”劉國定笑眯眯的說着,笑得尤爲慈祥。
陳興聽到劉國定如此說,目光從在場的人裡掃了一圈,這時候也才知道劉國定晚上請的也就這麼幾個了。
桌子是十二人的大桌子,在場的人都坐下後依然很寬敞,劉國定讓大家不認識的再互相認識一下,陳興看向那名最後到的女子,彼此介紹後,知道對方叫蔣涵涵,而另外兩名跟他差不多年紀的男子,分別叫李建齊和楊鋒,因爲剛剛已經認識過,這會也就沒再介紹。
至於劉國定的小孫女,名叫劉沐,長着一張瓜子臉,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煞是可愛。
酒席開始,劉國定也沒說什麼特別的開場白,讓大家隨意,就是一頓普通的飯局。
一番閒聊下來,陳興大致清楚了劉國定緣何請衆人吃飯,正如其所說,就是一頓普通的飯局,並沒有特別請哪些人過來,因爲在場的人都是在京城並且正好有空過來的。
劉國定平常話不多,但這會在場的都是他的學生,劉國定也顯得頗爲健談。
“青萱,文明,你們兩人都快出去找工作了,在場的人都是你們的學長學姐,你們要向他們多取經,多學習。”劉國定看向徐青萱和蔣文明道。
徐青萱和蔣文明對視了一眼,兩人這會心領神會,站了起來,“我和青萱敬學長學姐們一杯。”
“咳,老師,說起來,我是青萱和文明的學弟纔是。”陳興笑着插話。
“你不說我都忘了。”劉國定拍了下額頭,笑道,“這人老了,記憶力也大不如前了,要是入學時間先後來算,你確實是青萱和文明的學弟。”
劉國定說着,嘆了口氣,“你們幾個是我收的最後一批學生,今後我就不再收學生了,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帶完你們幾個,老頭子我也就真正退休了。”
“老師,您身體還健朗着,將來肯定能夠長命百歲。”
“國賢,你啥時候也學會說這種場面話了,長命百歲,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劉國定看向說話的範國賢,搖頭笑笑,看着在場的幾人,“人這一輩子,不在於活了多久,而在於活得是否精彩,是否對社會做出了貢獻,是否成爲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老頭子我做了一輩子的學問,不敢說對國家做出了多少貢獻,但至少做到了問心無愧,你們都是我的學生,我對你們的要求也不高,踏踏實實做事,清清白白做人,只要做到了這兩點,哪怕是在別人眼裡沒出息,在老師眼裡,都值得老師爲你們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