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等等……”
如果沒有看到此慕,葉楓還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開,但眼見這姑娘真要自尋短見,他卻是不便繼續袖手旁觀,他還不是哪種鐵石心腸的人。
此言一出,女孩已經完全置於水中的嬌軀猛地一滯,雖然此時她已沒入湖面之下,但還是隱隱聽到了葉楓的呼喊之聲。
不過,她的身體僅僅只是略微遲緩了一下,就繼續向着湖水更深處移動了,竟似要徹底切斷自己求生的慾念和退路。
葉楓心中直搖其頭,整個人卻已向前衝出,雙足踏着湖面,飄掠至那女孩近旁,伸手一抄就抓住了女孩,提着女孩肩頭的衣衫將她從水中拉了出來,然後單臂一劃,二人藉着水的反力同時到了岸邊。
“你是誰,爲什麼不讓我去死?”
女孩被葉楓拖上岸後,月光下擡起一張雖然清秀,但卻顯得無比蒼白的小小臉龐。
葉楓看着她的臉色,心想若不是自己藝高人膽大,一般人在深夜之中看到她的這張臉龐,估計免不了要考慮一番對方是人是鬼的問題。
“你是我媽媽請來監護我的人麼?”
見葉楓沒有說話,小姑娘再次擡起明眸望了他一眼,她剛纔喝了幾口湖水,此刻有些眩暈的感覺。
“不是,我是恰巧路過的。”
葉楓搖了搖頭,隨即說道:“姑娘,你正值豆蔻,花一樣的年華,人人羨慕尚且不及,你又何必輕生呢?縱然是感情上遇到些許挫折,也無需和自己的生命爲難吧,如果命都沒有了,那還要感情做什麼?”
他從來都沒有過撫慰“失足少女”的經驗,此刻也只能廖做一番勸阻之辭。
少女聞聽此言,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似是要辯解什麼,不過一句話剛要脫口而出,目光一閃之間,卻又縮了回去,隨即語峰一轉,淡淡的說道:“我也想頭置簪花,一路走來一路盛開,可是任憑我東走西顧,逝去的必然不返。我想抓住剩餘時光中的一切,但卻頻頻遺漏一些,深陷風霜雨雪的感動……有人說,即使翅膀折了,心也要飛翔,但是如果心也折了呢?你讓我用什麼來飛翔?”
葉楓不是文青。
所以,他
不大明白小姑娘爲何要與自己說這番話,但是隱隱也能猜到一些什麼,他想了想說道:“夜深了,你還是快點回家吧,不要讓你的父母擔心。”
“我不想回家……”
少女搖了搖頭,然後抖了抖溼漉漉的嬌軀,看着葉楓慢條斯理的說道:“如果你肯陪我聊會兒天的話,或許我可以考慮不自殺。”
此言一出,葉楓頓覺嘴角一抽,額頭上齊刷刷的冒出三條黑線。
汗,她這是在威脅我麼?
少女卻是睜大她那雙本來就很大的眼睛,理直氣壯的等待着葉楓的回答,一副如果你不陪我聊天,我即刻便要自尋短見的模樣。
葉楓只能無語。
此刻他忽然發現,無論是熟-女,還是蘿莉,這個世界的女子總是要難對付一些。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
這是千百年來的唱調。
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姑娘坑我千百遍,我卻待你如初戀。
葉楓的初戀當然不是眼前這個小姑娘,甚至他還沒有過初戀,但是他發現自己真的是一個好人,因爲考慮了幾秒鐘後,他還是決定答應小姑娘的要求。
連他也說不上這是爲什麼,但絕對不是貪圖小姑娘的美色,也不是特別執拗的想阻止對方投湖自盡,或許他僅僅只是覺得,在這樣一片靜謐的夜空之下,陪着這少女聊聊天並不算太壞。
天地靜默。
“我叫趙千穎,在江寧一中上高三……”
片刻之後,少女緩緩開口,如蘭的氣息伴隨着婉轉的語聲在月色下蔓延開來。
葉楓唯有聽着,並且不得不做出一副靜耳聆聽的樣子。
因爲少女的兩隻漆黑的大眼睛,時不時的盯着她身邊這個唯一的傾訴對象,似乎是在監視着對方有沒有在認真聽自己說話。
二人一個說多聽少,另一個說少聽多,倒也算是配合默契。
通過片刻的交談,葉楓也瞭解了一些趙千穎的大體情況。
趙千穎的父母都是政-府官員,她今年雖然十六歲,但卻已經上了高三,而且還是全年級的第一名,是一個各方面都非常優秀的佼佼女,她的父母對她
更是疼愛有加。
不過遺憾的是,在一年前的一次體檢中,趙千穎被查出是器官性衰竭,並且情況比較嚴重。
自此之後,她原本就有些虛弱的身體更是每況愈下,到了後來,更是每日每夜都要忍受身體病變所帶來的痛苦。
她體內五臟六腑的衰竭速度極快,父母曾帶着她去國外醫學最爲發達的幾個國家都看過病,各種昂貴的藥材更是吃下了無數,可是非但不能緩解她體內器髒的加速老化,她的身體反而愈來愈是糟糕。
最近一段時間,她的身體幾乎每天都有一半的時間處於不定期的劇烈疼痛當中,據國際各大名醫診治,能不能活過明年開春還是一個問題。
剛纔她之所以投湖自盡卻並不是爲情所困,而是因爲她已經忍受不了身體的痛苦,更不想父母爲了給她治病,全世界的尋訪名醫。
趙千穎和葉楓說了很多,但葉楓卻只是將自己的姓名和在江寧大學的情況略略的提了一提,多餘的話一句沒有,趙千穎的本意自然也只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葉楓只聽不說正合她意。
“葉大哥,今晚多謝你陪我聊天了,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趙千穎移目向葉楓凝視,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就轉過身子將視線移注到了前方的蒼茫夜色之中。
葉楓觀她神色,料知這少女雖然與自己說了一大番傾吐之言,但投湖自盡之心仍然未死,當即胸臆間不由得有些暗暗的無言,心說就算你身患重症,也沒有必要如此執着的瞭解自己的生命吧?
不過隨即他就有些明白了過來,這小姑娘體內器髒損傷衰竭嚴重,此刻除了一副皮囊,內裡估計早已與八九十歲的老人相差無幾,據她之前所說,她的身體每天至少有一半的時間都處在劇烈難忍的疼痛之中,想必那種痛楚苦不堪言,否則以她的家世,即便心知自己命不長久,也決計不會選擇輕生一途。
念頭微微轉動之間,忽聽啊的一聲慘叫,目光瞥處,卻見趙千穎蜷縮成一團,面容扭曲,不住地在地上打滾。
過不多時,只見她身軀劇烈抽搐,口吐白沫,額頭佈滿了一層層密密麻麻的汗珠,宛若是突然之間犯了羊角風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