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然的身後站着兩個虎背熊腰的猛男,他們手輕輕摸到腰間,銳利有神的眼睛,從未離開過葉輝手裡那把槍。跟隨林皓然那麼久,他們都知道這是什麼概念!
如果崔戰國真的朝自己開槍也就罷了,但如果他槍口一轉,對準葉輝甚至林皓然,他們會在幾秒鐘之內,槍斃他!
“你們玩吧,我上去看看姐妹們!”林慕嘟了嘟嘴,她不喜歡打打殺殺的場合,更不願意,聞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丟下句話,林慕起身朝電梯口走去。
葉輝拇指觸摸着槍托上刻着的六個大字,邪魅的一笑,“死在這把槍下的人,不計其數。有毒梟,有黑社會老大,也有外國武裝恐怖分子。我很討厭一句話重申好幾遍,更討厭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三次。”話落,槍放到桌子上,“崔戰國,給你最好一次機會,自己解決吧!”
自從上次夜鶯酒吧一事結束後,崔戰國一心就想拿回丟在酒吧的面子。就在72小時左右,他帶人將劉燁三個人打成重傷。
崔戰國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手掌剛剛觸及到那把黑亮的手槍,他手冷不丁的顫抖了兩下。
撲通——
崔戰國撲通一聲跪地上,眼睛通紅的凝視着葉輝,“輝爺,能不能讓我在臨死之前,給家裡打個電話——”
葉輝微微皺眉,“你還有家人?”
崔戰國點點頭,“我家是通州農村的,上有年過七十的爸媽,下有一個弟弟和弟媳。每年,我都是往家裡寄錢,寄給弟弟和弟媳婦,希望他們過的富裕的同時,能照顧好我爸媽——他們養我那麼大,一直盼着我回家。可是我做的這些行當,當地警方早已經把我列爲重點監控對象。現如今我不敢回家,是怕戳父母的脊樑骨。
兒子不孝,我不能再讓老人家跟着我一同受委屈。”
話落,他嘭的聲,眉頭觸地。朝葉輝磕了一個響頭,“求輝爺給我一個機會,我只想打一個電話,希望弟弟和弟媳婦,能照顧好我爸媽——”
百善孝爲先,是中華民族幾千年的傳統美德。
從崔戰國身上,葉輝看到了一絲優點。他能在走之前,想到家中父母,說明他有孝心。
葉輝點點頭,“給老先生打個電話吧——”
“謝謝輝爺,謝謝輝爺——”
崔戰國含淚掏出手機,雙手顫抖的撥通家裡的號碼。良久,話筒裡傳出一陣忙音。家裡的電話沒人接,他撥通了弟媳家的電話。
“哥怎麼有空給弟弟打電話了?”
話筒裡傳出一聲懶洋洋的聲音。
“戰海,咱爸媽沒事吧?怎麼打電話沒人接?”崔戰國焦急的問道。
“我不知道啊!”崔戰海說道:“可能上街趕集去了,哥你有事嗎?沒事我去打麻將了。”頓了頓,“對了,你上回寄回來的錢花的差不多了,咱娘得了白內障青光眼,都給她治病了。”
崔戰國心裡一驚,“咱媽沒事吧?醫生怎麼說?”
聽到母親病了,崔戰國撲通聲坐到地上,“弟,咱爸媽以後就交給你了。哥身上還兩萬塊錢,等會讓朋友給你打過去。不管以後發生什麼,請你一定好好照顧好咱媽!”
崔戰國每個月的工資,幾乎百分之八十都打到弟弟卡上。也許是華國物價飛漲,醫藥費非常高,他並沒有多想。
“哥放心吧,我一會讓劉秀去看看咱媽!”
掛斷電話,崔戰海把手機扔到桌子上。幸虧有個哥哥在外面有本事,不然自己連油錢都掙不回來。
崔戰海家蓋着一棟三層別墅,精裝修。這棟別墅,是全村最好的房子,他院子裡停着一輛奔馳s600,也是全村最好的轎車。
村裡人對崔戰海的印象並不算好,好吃懶做,地裡一點活也不幹。幾乎每天,都能看見他年過半百的父母去地裡除草,打農藥。甚至連豐收季節,也不見他崔戰海一家人下過地。
她媳婦一套化妝品幾萬塊,每天穿着貂皮,到處串門打麻將。崔戰海每天開着奔馳s600,唱歌,跳舞,無所事事。
幾年前,崔戰海家裡甚至連一件完整的傢俱都沒有。就連家電,也只是一臺熊貓牌黑白電視機。
她母親和父親的房子就在崔戰海家隔壁,3間瓦房,雖然沒有一臺像樣的傢俱和家電,但一家人和和睦睦,也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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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突然某一天,幾臺大型挖掘機出現在村裡,將崔戰海的房子夷爲平地。隨後,一棟別墅拔地而起。由於地面不夠大,崔戰海還推了一間父母的屋子。三間瓦房也就成了兩間!
從那以後,崔戰海就像暴發戶一樣,買車買狗,打麻將!
日子一天天越過越好,他父母卻仍然住在隔壁的小破屋裡。甚至,鍋裡沒米下鍋,去找兒媳借點,都會被捱罵一頓!
還好,村裡給崔戰海父母申請了低保。雖然一年只有幾百塊錢,但溫飽問題總算解決了。村委會就崔戰海的問題反應,洽談,調解過很多次,但仍然沒有談妥!
有村民建議崔老起訴他兩個兒子,但崔老卻狠不下心。畢竟,那都是他親生的骨肉。看到孩子們過的好了,他和老伴心裡釋然了許多。兩個人唯一的願望,就是想見見大兒子,想知道他娶上媳婦沒有,什麼時候能抱個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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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一盼就盼了好幾年。有人說崔戰國在市裡當起了大哥,年入百萬。有人說崔戰國是壞蛋,是警方的通緝犯!各種不一樣的說法,兩個老人耳朵都快聽得起繭子了。
但無論他做過什麼,別人可以說,可以嫌棄,但老人卻不那樣想。無論怎麼樣,在他們眼裡,他們還只是孩子。
崔老家唯一一臺小靈通,前段時間被兒媳婦摔壞了。
那是崔家與外界連續,尋找兒子的唯一的一個通訊工具。也是家裡最貴的一臺電器!除了那臺小靈通,便是放在窗臺上的那臺收音機。幾盤《朝陽溝》磁帶,放在窗臺上碼成了一排。
崔老打碎了存錢的小罐罐,拿着裡面成塊,成毛的錢攥在手裡,望着老伴渾濁的眼睛,他拄着柺棍來到崔戰海家門口。
兩條大狼狗頓時撲了上來,嚇得老人差點摔倒!
崔戰海穿着一身西裝,打着領帶,手剛剛拉開車門,“死老頭子,你來幹什麼?萬一狗咬了你可咋整?”
崔老並沒有生氣,而是向前走了幾步,“戰海,你媽的白內障越來越嚴重了。你能不能帶我到市裡,給他拿點藥。”
他晃了晃手裡塊兒八毛,一大把的零錢,“我這有錢,不用你掏錢!”
崔戰海一副嫌棄的眼神,瞪了眼崔老,“死開,你那點破錢,都不夠老子油錢。趕緊滾開,我還有事!”
崔老靠邊站了站,心裡莫名的心痛。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什麼兒子都不認自己這個爹了——那可是他親手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
儘管那個時候生活條件不好,但也不至於連這個爹,他媽都不認了吧?
車退出大院,“老東西,把門給我關上!”丟下句話,奔馳s600揚長而去。
崔老緩慢的退出大院,聽話的關上大門,心就像被放進了冰窖裡一樣,哇涼哇涼的!
難道說,他媽媽的命,還沒有油錢重要?難道說,自己兒子有車有房,還要他這個當爹的去借車,求人幫忙買藥?
他蹲在院外的角落裡,忍不住老淚縱橫,痛哭了起來。
順着哭聲,眼睛近乎失明的老伴,拄着柺棍,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崔明珠從來都是個堅強的男人,這一輩子,80多歲,扛過槍,打過仗,無論在外面有多麼辛苦,見了她,從未哭過。
季雯雯的心裡,十分糾結。現在這種情況下,兒不養,子不孝,她們想活下去都很難。更何況,自己還要吃藥!
可是,僅靠政府的補貼,解決溫飽還可以。買藥的錢,成了他們一家人的問題。
季雯雯心想,死老頭子,讓我臨走之前,好好看看你,摸摸你。
老伴的身體那麼好,可以下地幹活,可以自食其力。如果加上自己,他會很累很累。季雯雯託人買的農藥1605,對硫磷藏在牀底下,每一次,他都想喝農藥自殺。但又有太多的不捨和眷戀。
自己走了,老伴崔明珠怎麼辦?沒了我,他會不會習慣以後的日子?還沒有看見大兒子,還沒有抱上孫子……
“老頭子,老頭子……”
季雯雯摸着牆,親切的喊着老頭子,“你哭什麼呀,兒子長大了,有自己的事,咱就別給孩子們添亂了。”
崔明珠擦了把眼淚,當即止住哭聲,跑過去攙扶着她,“你怎麼跑出來了,不是和你說讓你好好在屋裡待着嗎?現在天涼,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季雯雯長滿老繭和老年斑的手,輕輕觸摸着他的臉,“活了那麼大年紀,從未見你哭過。今天這是怎麼了?孩子嘛,他們還小,長大就懂事了……”
崔明珠忍不住熱淚奪眶而出,他們今年每個人都三十多了,還小嗎?還小嗎?老子當年這個年齡,正拿着槍和狗日的小鬼子拼命呢!爲什麼?爲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待我們孤寡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