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燕窩用畢，方姑姑也沒有離開，吩咐了小丫頭將東西拿了下去，又小聲問道，“不知王妃，可需要再用脣脂？”
“不必了。有勞方姑姑了。”沐心暖頭的紅蓋頭未揭，按規矩是不能說話的，而在她一旁服侍的榮月看她輕搖了搖頭，便代她回答道。
“那好，奴婢就先帶人在外頭侯着，王妃若是有什麼吩咐，只需要喚一聲就是。”
“有勞方姑姑了。”於嬤嬤等人，自然是趕快福身。
看到方姑姑等人都退了出去，這位金嬤嬤的臉色才又有了幾分的鬆怠，悄然往柳嬤嬤的方向靠了靠，然後一使眼色，柳嬤嬤似有無奈，不過也沒有法子，只得是硬着頭皮往外間兒去了。
木華一挑眉，看了於嬤嬤一眼，脣角一勾，便跟了上去，她是習武之人，自然是沒有什麼動靜，那兩位婆子，也不可能察覺得到。
“怎麼回事？你我是什麼身分？那可都是宮裡頭有品級的女官！你何需對一個王府的姑姑如此敬重？莫不是出來的日子長了，竟然是忘了自己的出身了？”
金嬤嬤撇撇嘴，“我們可是坤寧宮裡頭出來的正六品的主事女官，比貴妃宮裡的掌事都要體面幾分，你今日怎麼竟是這般地低聲下氣了？將皇后娘娘的臉面也都給折了進去！”
柳嬤嬤也不急，輕搖搖頭，示意她聲音莫要太高了。
“金姐姐，你可是錯怪我了。我們的確是坤寧宮裡出來的正六品的女官，可是比起這位方姑姑，我們差了可是不止一星半點兒。今日若不是因爲是王爺的大喜之日，怕是她要責難我們兩個，比踩低一隻螞蟻都更要容易！”
“這是什麼話？”金嬤嬤一愣，“不過是一名王府的後院兒管事，還能多有體面？”
“金姐姐，你來坤寧宮的時日短，也不過才三兩年的功夫兒。可我是在皇后身邊兒服侍了十幾年的老人兒了，這位方姑姑，可是不只是什麼王府的管事！你可知她出宮之前，是什麼身分？”
金嬤嬤面有不悅，倒不是因爲柳嬤嬤說話擡舉了那位方姑姑，而是覺得她一再地強調自己來坤寧宮的功夫短，分明就是瞧不上自己了！
“什麼身分？難不成，還是在先太后身邊兒侍奉過的？”金嬤嬤面有不屑，語氣也有些鄙夷。
柳嬤嬤臉色微詫，“還真讓你說着了！她先前的確是太后身邊兒的尚儀女官，從四品。後來皇上有陣子身子不適，太后不放心，便將她給調了過去，皇上也看重她，自那後，便在皇上身邊兒做了從三品的御前尚儀。從品級上來說，比我們兩個，可是高了不止一星半點兒了！”
金嬤嬤聞言色變，竟然是真的在太后跟前兒侍奉過？不僅如此，還是皇上身邊兒的御前尚儀？
“那，那後來怎麼就出了宮了？”金嬤嬤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聲音已經是開始打顫了。
“長樂王有一年，突染惡疾，後來發現，是身邊的人手腳不乾淨，結果，害得當年才十幾歲的四皇子險些送命。皇上大怒，因此而杖斃了不少的宮人，後來，還將一位妃子給貶到了冷宮。那一次的事，將皇后娘娘也嚇得不輕，直接就病倒了。”
柳嬤嬤似乎是又想到了當初皇上的暴怒，以及皇后的傷心。
“皇上對這位方姑姑，最是信任，再加上這位方姑姑的出身，本也就是官宦之家，極得太后的看重。皇上後來擔心有人再害四皇子，便將身邊的方姑姑給調了過去，品級不變，官職不變，俸祿不變。這也是宮裡頭唯一一位有這個殊榮的女官。”
“原來如此！我竟是不知還有這事兒？”
“這位方姑姑到了四皇子身邊後，也的確是費了心，所有的飲食起居，全都親自過問，後來又親自挑選了幾名小宮女放在了身邊調教，慢慢地，才輕鬆了些。我聽說，剛開始的幾個月，這位方姑姑瘦了十幾斤呢。”
“皇后看她如此細心，將四皇子照顧的，也是頗爲妥貼，所以，便又封賞了幾次，也因此，方姑姑年紀不大，可是在宮裡的地位，卻是極高的。便是宮裡的妃位的主子們，見到她都是客客氣氣的。”
金嬤嬤只覺得自己是一腦門兒的冷汗，自己剛剛的表現，豈不是徹底地得罪了這位方姑姑？
再想想這位方姑姑傲人的身分，原本覺得將來這長樂王府的後院兒，還是得聽她這位六品的女官的？這回好了！人家這兒有一個從三品的御前尚儀，哪裡還有她冒頭的機會？
先前覺得自己的身後是皇后娘娘，這底氣自然是硬氣一些，可是如今？
金嬤嬤下意識地便縮了縮頭，以前一直覺得這位小王妃是個好拿捏的，畢竟是年紀小，有些事不懂，想要讓她言聽計從，還不是什麼信手拈來的事？可是現在呢？
木華的脣角往上翹了翹，將聽到的消息馬上就稟告到了小姐那裡。
沐心暖聽了，也輕笑了笑，看來，這位方姑姑是真真的妙人兒！將來自己的日子，倒是要有不少的樂趣了。
單是這位方姑姑，便足以讓那兩位嬤嬤老實下來了。如此，自己的日子倒是能清靜幾日了。回頭有機會了，定然是要好好地問問端木初澤，這位方姑姑到底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身分？
“給王爺請安。”
門外的聲音傳來，沐心暖的手沒來由地便是一緊，眼睛裡有些期盼，還有些羞怯和害怕，兩隻手也是開始輕輕地來回絞着。
門被推開，然後聽到了一陣有些急促的腳步聲，再然後，便是珠簾清脆的碰撞聲。沐心暖甚至是感覺到了他熟悉的清冽氣息已經向自己撲了過來。
“王爺，該挑喜帕了。”方姑姑進來，將一支金秤桿給遞了過去。
喜帕被揭開，沐心暖終於是有機會擡眸，看了看這屋子裡的擺設了。
方姑姑雙眼中透着幾分的驚豔，笑道，“早就聽說王妃生得俏麗，今日一見，才知道什麼是美人兒，何謂天仙了！”
這話讓端木初澤很是受用，“方姑姑，本王早就說了，本王的眼光，絕對是最好的，怎麼樣？沒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