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誅賊

在上次衝突之後,光緒以聖旨形式命令新軍無事不得進入內城,免得驚擾了聖駕,然後將皇城和紫禁城的守衛全部換成了巡警隊的人,而且爲了顯示恩寵幾乎所有人都賜了黃馬褂,搞得明晃晃一片,惹得新軍中一片側目,對此奕劻只是一笑而已,倒也沒怎麼當回事,反正外面幾十門大炮對準皇宮,一萬多精銳老兵守在內城,他也不信就那麼幾千拼湊起來的烏合之衆,還能有人想着做什麼動作。

但今天看來似乎有點不正常,他可能低估那些人的勇氣或者說智商了,老奸巨猾的他猶豫一下,叫過衛隊長說道:“掉頭,回府!”

上百人的隊伍,就這樣在距離西安門不足百米之處掉頭,看到這一幕志銳傻了眼,他在西安門裡面可是埋伏了上千人,就等着這個老賊送上門呢!誰也沒想到皇上派來給他們鼓舞士氣的小太監居然臨陣倒戈。

他不知道的是,皇宮裡念着奕劻好的可不只一個,這老傢伙一向小恩小惠收買這些閹人,打慈禧還在的時候就這麼幹,光緒上臺後窘迫的財政,更是讓他有了趁虛而入的機會。

“快動手吧,再不動手這個老賊就該跑了!”劉光第焦急地催促着,今天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或許過於輕視他們了,載振帶着一幫手下出城不知道搞什麼勾當去了,趁這機會詔奕劻入宮,在內城伏兵拿下或者格殺,然後由光緒出面以最快速度安撫住新軍,把城門一關守住安定門,等載振回來也就無能爲力了,再說就他帶出城的那兩千人,也不可能有能力攻城。

志銳還是有點猶豫。患得患失起來,他本來就不是什麼當機立斷的人物,眼看着奕劻的隊伍都走出兩百米了,留在外面準備堵門的那隊巡警再也忍不住了。爲首的唐才常以最快速度拔出自來得手槍大喊一聲:“奉詔誅賊!”

幾乎同時對準不遠處的奕劻馬車扣動扳機。他的槍法爛了點,再加上心情過於激動。一夾子彈全不知道飛哪兒去了,雙方被他的舉動同時搞得懵了一下,過了差不多五秒鐘,他手下那些巡警纔想起自己的任務。一個個慌亂地舉起手中步槍。

可惜還沒等他們開火呢!奕劻的衛兵首先開火了,這些上過戰場的老兵反應速度可是快多了,一瞬間密集的子彈打過來,最前面的唐才常首當其衝,整個人都被打成了篩子,他手下巡警更是立刻倒下了一片,好在他們的數量畢竟多一些。前面死屍多了也形成掩體,聰明的都趴在地上開始對射起來。

這時候城樓上的志銳終於清醒過來,在他匆忙命令下,原本留着對內射擊的四挺機槍趕緊掉頭。對準奕劻的馬車開火,與此同時城內的巡警也喊殺着涌出來,爲首的劉光第更是一馬當先。

機槍的加入一下子把那些只有手槍和步槍的衛兵打懵了,死屍成片倒在大街上,一名老親兵伸手一把將奕劻從馬車裡面拽出來,按到地上爬着鑽進旁邊的衚衕,那些衛兵緊接着跟進來。

“瑪的,一幫畜生,禽獸不如!”胳膊上捱了一顆機槍子彈的慶王爺悲憤地怒吼道,當然現在可不是發泄怒火的時候,速度快的黃馬褂巡警已經出現在衚衕口了,殘餘的衛兵趴在地上,幾乎人人兩把自來得手槍的火力緊接着把他們打倒。

而就在同時,一名衛兵背起奕劻,拿手榴彈炸開旁邊一處廢棄的院門,緊接着在十幾名衛兵保護下跑進去,外面阻擊的衛兵隨即一個個向前面狂扔手榴彈,趁着衚衕口的巡警被逼回去的機會,趕緊跟在後面。

劉光第帶領的上千名巡警,在手榴彈爆炸過後,急忙分頭抄過去,這種官宦宅邸通常都有前後門,把後門堵住基本上就等於把奕劻困在了裡面,可惜的是他忘了就那些普通的院牆可擋不住手榴彈。

奕劻最怕的不是這些巡警,而是空曠的街道,但在這些建築物中間就沒什麼危險了,劉光第堵前後門的時候,他卻在衛兵保護下炸開院牆進了鄰居家。

就在這時候,慶王府內他的二兒子載博也被槍聲驚動了,這傢伙正跟一幫軍官賭錢呢,他現在也是載振手下一個標統,不過這貨連他大哥都不如,他大哥出了名的敗家子,他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操,怎麼回事?”這貨愕然地聽着西安門方向混亂的槍聲。

“不好,那幫漢奴對王爺下手了!”一名軍官立刻反應過來,整個房間一下子炸了窩,話說這些旗人士兵對康有爲那幫人可是恨得咬牙切齒,那些刺殺新貴的刺客基本上全是他們換馬甲的,要不然怎麼抓不到,實際上都直接進了軍營,上次就是爲這事和巡警隊火併的,現在一看康有爲要對奕劻下手,那還不立刻急了。

一幫軍官們叫罵着抄傢伙衝出王府,他們的軍營就在這附近,反正如今北京滿城都是空房子駐軍非常方便,聽到槍聲的其他軍官已經帶着人衝出來,一看二阿哥親自率領,那還不是精神亢奮,幾千人馬朝着西安門方向衝去,載博帶着幾百騎兵一馬當先,剛到阜成門內大街就已經可以看到遠處正在調動的巡警隊,這幫傢伙也沒什麼可猶豫的,端起馬槍先一陣亂槍打過去。

一看遠處新軍出現,劉光第就知道這事麻煩了,他恨恨地一揮手,正在搜捕奕劻的巡警隊趕緊撤進了西安門,志銳這時候也傻了,他們制定誅賊計劃的時候,可沒有個失敗後的預案什麼的,事到臨頭就連自詡諸葛在世的康聖人也傻了眼,還是他學生梁啓超有幾分急智,趕緊下令關閉皇城各門,城內所有巡警包括那些忠心耿耿的新貴官員,全部發槍上城頭布妨。

好在載博等人還沒顧得上想太多,他首先忙着找他老子,一幫新軍立刻圍了奕劻藏身的那片宅子,而奕劻這時候正帶着他的幾十名衛兵躲在一處宅院的後花園內,因爲不知道外面情形不敢出去,即便是聽到外面沒了槍聲也不敢,好在找一圈沒見人以後,載博帶人喊了起來。

“是二阿哥!”他那名老家人激動地說 ,奕劻聽了一會兒,也聽出自己二兒子的聲音了,此時他聽着這個平日聽着就上火的聲音是那麼的親切,趕緊帶着人走了出去。

載博一看他爹一身是血的樣子被嚇了一跳忙喊道:“阿瑪,你這是怎麼了?”

“先別管這些,趕緊回府,立刻派人去把你哥哥叫回來,這回可是他們逼咱們的。”奕劻獰笑着說。

說實話他是真心想做個忠臣,可問題是光緒不給他機會呀!楊豐走後他也是實心實意給光緒出了幾回主意,可惜那幫心高氣傲的新貴根本瞧不上這個腐朽的老傢伙,慈禧手下臭名昭著的大貪官,不但沒人聽反而遭嘲諷,時間一久雙方關係也就越來越惡劣了。

至於說不肯放棄兵權這也只是自保而已,這年頭亂糟糟的,皇帝又那麼年輕氣盛,一堆鐵帽子王不就還剩下兩家了嗎?自己又不是他親爹,而且以前還有仇,不搞點自保手段,這諾大家業還不是任人宰割?

可憑良心說,他真沒覺得的自己有對不住光緒的地方,也沒有對他不利的心思,甚至後來他們一幫君臣搞什麼新政自己都沒阻撓,至於說刺殺新貴這個他也沒辦法,這些人惹了公憤,軍中的憤怒情緒自己也不敢阻攔。

說白了這些人無非就是惦記慶王府的家產,因爲當初楊豐沒給他抄家,所以引來無數人的嫉妒,都把他的財產誇大到堪比和紳了,天可憐見,慶王爺現在所有家產也就不到四百萬兩銀子,這些還有一多半在銀行,王府劃拉一下也就百十萬兩。

這老傢伙鐵青着臉回到王府以後越想越上火,這時候幾個跟他親信的大臣也得着風聲趕來,一個個那都是義憤填膺,尤其是他女婿恩銘更是惡狠狠地說道:“岳父大人,咱們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換了他,您老人家來繼承着大寶。”

“胡說,那像個什麼話!”奕劻很嚴厲地斥責他。

“這有何不可,岳父乃是乾隆爺曾孫,這大清江山您本來就有份,今上行爲乖戾,暱近小人,把天下搞得國將不國,當此大清國存亡之際,您自然責無旁貸,若再拘泥於小節,這江山傾覆之後何面目見太祖太宗!”恩銘同樣語氣嚴厲地說道。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就不要說了,今上雖然不堪,但道光爺一系還有別人,就算輪也輪不到本王。”奕劻義正言辭地說道。

旁邊一幫親信還想接着勸他,不過恩銘卻明白了這老傢伙的意思,他沒說什麼就給載博使了個眼色走出去,奕劻看了他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不過卻不小心牽動傷口,疼得一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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