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傳送術

構建傳送通道是一件精巧的工作,要將元素的力量平衡起來,然後聯合起來一起撕裂原本空間的穩定結構,形成裂縫,然後再建立新的穩定。破壞很容易,有控制的破壞就提高了難度,然後再同時建設穩定的通道——傳送術的難度正在於此。

一切的根本就在於取得控制。

西格爾用魔杖在空中劃過圓圈,一個小型的空間破洞在他的魔法力量下形成。但這個通道里面是黑暗的虛空,一個沒有維度的世界。沒有物質、沒有能量,甚至沒有時間的概念。這是空間的夾層,只是傳送通道的入口。

沒有出口的存在,這個入口只能維持一瞬,然後就會悄無聲息的崩塌。

西格爾揉揉發疼的額角,他越是想取得控制,就越難與元素和魔法能量溝通。就像是用拳頭擊打牆壁,發出的力量越大,反震的力量也就越大。

他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的景象。從書房可以看到城堡中忙碌的衆人,打開窗戶能聽到鐵匠鋪單調的叮叮噹噹聲和馬棚中牲畜的嘶鳴。井邊打水的女僕被馬房小弟的笑話逗樂,正在哈哈大笑;正在練習劍術的摩爾卻被精靈莉亞訓斥,趴在泥地裡做俯臥撐;矮人洛克肩膀上扛着和他體型一樣大的橡木桶,裡面裝着他最喜歡的甜酒,正大搖大擺的穿過庭院。

他看到珍妮特從廚房中走出來,正往城堡的方向走來。他看到她手中提着餐盒,走得非常緩慢。龍女摩黛絲緹亦步亦趨跟在她後面,一面吸着口水,一面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

若是使用靈視能力,就能看到周圍的元素能量形成漩渦,正在不斷被摩黛絲緹吸收。珍妮特周圍反倒風平浪靜,如同身處暴風眼之中。

暴風眼?!

西格爾靈光乍現,突然有所明悟。爲了穩定的傳送,他一直試圖構建靜態的平衡,搭建一座穩固的橋樑。但是世間還有另一種平衡,那是動態和自由的,可以在狂暴和寧靜的夾縫中存在。

他站起身來,傳送術的咒語脫口而出,手中的魔杖攪動元素的力量,將它們首尾相連,然後向漩渦一樣旋轉起來。他將咒語形成的魔法結構陸續扔進這個漩渦中,不再強求控制,而是讓它們在互相碰撞中形成相對穩定的結構。

構成入口的大門打開了,然後穩定住,並沒有在一瞬間崩潰,這是重大的進步。西格爾感覺自己能夠繼續想這個結構中添加咒語。或許能形成出口!他心中狂喜。

魔法力量洗刷着他的身體,比過去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但在他的控制之下,並無一絲疼痛,反倒帶來狂喜和高潮。他瞪大眼睛,努力盯着虛空,將自己的意念投射進去,心中想着從中創造出一個通道。

黑暗之中出現了一道亮光,如同游魚般躍動。它在虛空中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軌跡,很難被意念鎖定。西格爾保持專注,知道那就是打開傳送出口的關鍵。

光點不斷做着突兀的轉折,形成一個又一個銳利的尖角。西格爾覺得這個圖案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赤紅尖塔頂端青銅大門之後的王座!

西格爾想起來了,這個圖案與王座上的痕跡類似,完全是同一種風格。難道王座之上全都記載着虛空中的軌跡?

只是一瞬間的分神,他立刻收回了專注。也許是無意中符合了某種規則,也許是他的控制力達到了要求,光點穩定住,並迅速擴大。

一道光幕形成,西格爾能夠透過虛空看到對面的情景。那是一個黑暗的大廳,一座鋼鐵的王座處於中央,被周圍無數怪物的頭顱注視。與上次所見不同,王座上的暗紋圖案正在散發着幽綠色的光芒,蔓延至整個大廳的地面,形成無數光線軌跡。

“怎麼聯通到了這裡?”西格爾愣了一下。雖然傳送術可以前往施法者意念中形成的地方,但它不能突破某些障礙。所有的魔法塔都會屏蔽傳送,大領主的城堡也會佈置防禦傳送的結界,寒鴉部落的聖地也能達到類似的效果。這個大廳本就在青銅大門之後,應該是被封閉的環境,怎麼可能打開傳送門?

正在他疑惑的時候,綠色的光芒軌跡爬出了傳送門,蔓延到秘爾城的書房來。周圍的元素能量立刻狂亂起來,被瘋狂地吸收進去,形成巨大的風壓。西格爾止不住的被吸進去,就像掉入河流漩渦的一片葉子。

西格爾拔出星之塵,用力插在地上,用以穩定自己的身體,但這沒用!他腳步踉蹌,感到自己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大。房間裡面的東西不斷被吸進去,書本胡亂的砸在他的頭上。

城堡的符文陣感到了異常,防護咒語運轉起來,警鐘噹噹作響。綠色的軌跡像是蔓藤一樣向外攀爬,終於接觸到了西格爾的腳底。

一股電流從腳底傳來,西格爾整條腿麻痹了,他就更難站穩。一股強風襲來,他直接被吸起來,雙腳離地,只剩下抓住的寶劍來固定身體。

西格爾憤怒的揮動魔杖,調動周圍的元素能量,不斷轟擊構造傳送門的框架,試圖破壞法術的平衡。但這些能量全都被綠色的電漿吸收,化爲最純粹的電能。

還有一種辦法可以終止傳送,那就是施法者達到目的地,完成整個法術。眼看書房的牆壁和地板都開始崩潰,變成碎石被吸進去。西格爾握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瞬間做出了決斷。

他閉上眼睛,將自己的留言塞進渡鴉巴隆的腦子。他已經聽到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摩黛絲緹正飛速趕來。若是她被吸進去,那麼整個城堡就沒有最終防守的力量。

不能再讓事態更麻煩,西格爾拔出了星之塵,任由力量掌握自身,然後被吸入了傳送門之中。

綠色的電漿努力維持大門敞開,但無力改變魔法的規則。元素能量形成的入口關閉,一下子截斷了其力量來源。它只能繼續腐蝕地面,然後在摩黛絲緹的噴出的寒冰力量面前煙消雲散。

珍妮特撫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跟了過來,和龍女一起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西格爾呢?他到哪裡去了?”

“這裡有傳送魔法的痕跡,超出一般的強度。”摩黛絲緹四下嗅嗅,皺着眉頭說道:“這裡的電能非常奇怪,干擾了傳送的進行,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

“會不會是諾克斯共同會法師做的手腳?”珍妮特非常緊張的問道。

“我沒見過諾克斯他們的法術,所以我也不知道。”摩黛絲緹揮揮手,讓周圍的元素風暴穩定下來。“不過我覺得這個傳送術是由西格爾施展的——裡面都是他的氣味——所以傳送本身應該是安全的,不會傷及施法者。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傳送的對面有什麼,會不會是危險的環境。”

珍妮特捂着心口,聲音顫抖,急切地問道:“那怎麼才能知道?需要向哪一位神靈祈禱?”

摩黛絲緹眼珠轉了轉,突然想到一個主意:“西格爾那隻黑鳥在什麼地方?法師的魔寵若是無事,那法師本身就不會有什麼事。”

“對!”珍妮特扶着門框,大聲叫道:“誰看見渡鴉巴隆啦!都去給我找!”

就在僕人們四處尋找的時候,黑鳥自己飛了過來。它停在珍妮特的掌心中,用小腦袋蹭了蹭,舒服的蜷成一個團。然後它用力咳嗽兩聲,像一個人類一樣清清嗓子,便用孩童般的聲音說道:“我……我會回來的。”

“這是西格爾讓你說的?”

渡鴉乖巧的點點頭,用黑色的眼睛四處打量,然後直勾勾盯着歪倒在地上的一瓶墨水。

珍妮特明白了它的意思,趕快爲渡鴉準備了羊皮紙和羽毛筆。巴隆歪着腦袋叼着筆,試着寫了幾個字,大家完全看不懂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符是什麼。渡鴉眨眨眼睛,把羽毛筆扔在一旁,用自己的尖嘴直接蘸着墨水。

它一邊發着“呸、呸!”的聲音,一邊在紙上寫字,將西格爾給它留下信息全都寫下來。

大多是一些不用擔心的安慰之語,然後是矮人秘密開鑿西進路線以及符文箭塔的使用方法。“我會想到辦法傳送回來,切勿擔心。只要渡鴉巴隆無事,那就代表一切安全。”

珍妮特看完之後,才逐漸放下心來。她拿出手絹幫渡鴉擦淨鳥喙上的墨水,然後對趕來的僕人說道:“領主大人的傳送魔法動靜有些大,派人修補一下。在他從法師協會回來之前,這裡要恢復原樣,明白嗎?”

交代完這些事情,她又恢復了平靜的表情,拉着摩黛絲緹的手,緩步回到自己的房間。只有在這裡她纔會展露愁顏。

摩黛絲緹仰面躺在地毯上,用手指攪着自己的頭髮,眼珠骨碌骨碌轉着。爲了能突破空間屏障,找到她的父親,傳送法術是她一直最關心的法術類別。雖然很多法術她還無力施展,但她熟悉大多數傳送法術的“氣味”。西格爾房間中的傳送咒語非常獨特,似乎是沒有聞過的新類型。

一邊吸收着領地的元素力量,她一邊在冥想中試圖還原書房當時的魔法環境。可不知道缺了什麼,總是不能成功。

只有等西格爾回來才能進行下去,摩黛絲緹心想。她用異色的雙瞳緊緊盯住渡鴉巴隆,淡淡的龍威飄過去,決定嚇唬嚇唬它。

沒想到渡鴉絲毫不受影響,猛的發出噶的一聲尖叫,似在惱怒,又似在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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