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孩子一走，整個錦官閣就徹底空了。
這兩年來，慕清讓從來沒有覺得這個家這樣冷清過。
白天他要工作，晚上會來哄孩子睡覺，每一天都如此。突然間孩子離開，工作也變少，慕清讓覺得自己像孤家寡人。
新年這一天，俯瞰全南城的錦官園彷彿成了最淒涼的存在。
它盡收萬家煙火，所有的熱鬧都是別人的，慕清讓像一個看客。
“阿野，你爲什麼不找個女朋友？”慕清讓身邊只有阿野，能說話的對象也只有他了。
“少爺你爲什麼不找新的？”阿野有點薄酔，被煙花燃亮的眼眸看上去有點悽清，“餘小姐對不起你。你可以沒有負擔的找別人。”
慕清讓沉默，飲盡杯子裡的紅酒，“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不提這些。”
阿野輕輕勾脣，“可是少爺，你看上去並不怎麼高興。餘小姐或許已經在向前看了，你也應該先前看。”
每個人都在勸他放下。
他看上去真的怨氣那麼重？
跨年的那一刻，慕清讓的手機收到一張照片。
狗蛋發來的。
餘念摟着兩個孩子，正手把手帶他們玩仙女棒。
周圍的一切都是黑的，只有餘唸的臉最明亮，她笑得很開心，甚至可以說是沒心沒肺。
平常他最寵愛兩個女兒，結果這兩個小傢伙到了餘唸的身邊，就完全忘記了他的存在。這兩個小東西纔是真的沒心沒肺，這一點簡直完美得繼承了餘唸的基因。
然而，慕清讓生不起氣，至少對着兩個女兒生不起氣。
大年初一這一天，慕清讓就出現在艾維爾的莊園門口，要接三個孩子回家。
“慕先生，請進。”
亞裔女性面孔的管家出來將他迎進去。
“艾希和孩子們昨晚上玩的太晚，現在剛剛起牀，請您稍等。”
艾希？慕清讓反應過來這是餘唸的英文名，清俊的面容沉峻，保持沉默。
慕清讓被晾在客廳長達一個小時。
茶都喝涼了兩次。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直接擡腳上樓，“不能再睡了。”
泉心泉意確實剛剛醒，正賴在餘唸的身邊。
一頭捲髮的女人帶着睡醒後的慵懶，聲音中隱隱透着沙啞，“先去洗漱好嗎？等會讓哥哥帶你們去吃早飯。”
“不要。就要媽媽喂。”泉意摟着她的脖子，餘念臉蛋酡紅，拳頭抵在脣邊壓抑着咳嗽，“好的。你們先下去，媽媽馬上就下來。”
泉心率先發現了站在門口的男人，“爸爸，快過來。”
“該回家了。”
慕清讓沒進去，淡淡出聲提醒他們。
泉心和泉意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沒了。
泉意直接躲進被窩裡面，“我不見了。爸爸找不到我。”
泉心：“……”姐姐你這樣真的很幼稚。
“先讓他們吃完早餐吧。”餘念擡眼望向慕清讓，隱隱帶了幾分哀求的意味，“慕先生。”
慕清讓沉了聲音，“泉心泉意。”
泉心低垂着小腦袋，她不像姐姐鑽進被窩裡面幼稚得隱藏自己，她太清楚無法逃避，默默得哭了出來。
餘念發現泉心的異樣，把她摟進懷裡，“別哭。寶貝。以後還是可以來這裡的啊。”
泉心很自覺得下牀，朝着慕清讓走過去，“爸爸，我先去叫哥哥。”
泉意還躲在被窩裡面。
餘念把她抱起來，愛憐得親了親，“寶貝，媽媽忙完了又來看你。”
泉意抱緊她的脖子，而慕清讓站在門外始終沒有踏進來，餘念只好將她抱起來。
在下牀的那一刻，餘念眼前一花，整個人晃了晃，往牀頭櫃的方向跌倒。
她反應很快，把孩子的腦袋護住，自己的手肘重重磕了上去。
劇烈的疼痛讓人清醒。
她被人扶起來。
原本一直站在門外的男人到了她的面前，眼含怒氣得看着她。
“泉意，有沒有傷到？”
餘念低頭去看懷裡的孩子。
泉意根本就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在她懷裡面睜大了無辜的眸子看着她。
慕清讓把孩子接過來，想到剛纔驚心的那一幕，不禁怒氣往外衝，“餘念，你兒子都能穩穩抱好泉意，你會做什麼？”
餘念低垂腦袋，捲曲的長髮滑下肩頭，“對不起。”
“爸爸你爲什麼對媽媽這麼兇？”泉意稚嫩的聲音不解，“媽媽不是故意的。是我太胖了。”
慕清讓抱着泉意出房間。
女傭在他出房間的時候進來。
“艾希！你是不是又老毛病又發作了？”
老毛病？慕清讓皺眉，餘念能有什麼老毛病？
裡面，女人虛弱的聲音不耐煩，“那麼大聲音做什麼，不要讓我哥哥知道了。我老老實實吃藥就是了。”
後面說了什麼，已經不在慕清讓能聽到的範圍。
餐廳。
狗蛋突然發現這是兩年來第一次一家人這樣吃飯。
只是，每個人都不高興。
就連泉意這樣的吃貨都有點吃不下了。
狗蛋知道，這是捨不得念念。
“媽媽不能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泉意可憐巴巴得追問，一邊看向慕清讓，“爸爸，你把媽媽抱回去吧。爸爸最厲害了。”
“媽媽還有事情要做。”
餘念很抱歉，“所以等我忙完。等到春天來的時候，媽媽就接你們過來好嗎？”
再不捨，也到了分別的時刻。
泉心輕聲問慕清讓，“爸爸爲什麼不說話？”
“你媽媽把話都說完了。”慕清讓面無表情得看着正在親泉意的餘念。
爸爸說的好像很有道理，泉心想不到怎麼反駁，但又覺得不對勁。
三個孩子都坐上車。
餘念站在慕清讓的面前，“我不會再去南城了。先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想起來了？”慕清讓眼眸微眯。
“嗯。”餘念輕輕點頭，嘴角的笑意淺薄，如今能站在慕清讓這樣說話，她渾身都不自在，“一路平安。”
風一吹過，餘念忍不住低低咳嗽出來，“我就不送你們去機場了。”
“你身體到底怎麼回事？”
慕清讓盯着她酡紅的臉頰，紅的那麼不自然。
“昨晚上有點瘋。回去你給孩子檢查一下身體，別被我傳染了。咳咳咳咳……”她劇烈的咳嗽起來，難受得眼淚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