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石大山母親已經安靜下來了。圍觀的人羣也就這麼散去。
陳晉也算是鬆了口氣，真要是把客服部的人招惹出來，按照那幫人行事的風格，解決辦法基本上就是扣經紀人提成，以此安撫投訴人。
雖然扣除的只有1%，看似比例很小，但是陳晉現在的業績高啊！原本的16萬7千多加上這兩單的6萬3千多，可就是23萬多的業績了！
就算只是1%，也要損失2300多塊的提成。那可是2300多塊啊。能買十七條半的白利羣，相當於他兩三個月的伙食費了！
哪怕自己不花，大冬天的，給妹妹買件稍微好點的外套也比在這被直接扣掉強吧？
“你們先回去吧，一會客戶那邊匯完房款，我就幫你們預約過戶。只要你們配合一點，我會盡量幫你們加快手續的。”陳晉佯裝懇切的對兩人說道。
石大山看了看母親，在徵詢她的意思。
老太婆忽然道：“我們會配合的。那既然我們的房子已經賣掉了，而且確認一週可以拿到錢，要不你就把17幢那套房子的房東約到東江來，我們也跟他先把協議給簽了。”
陳晉心道這老太婆可以啊！都他媽的學會無縫銜接了？
“那……定金怎麼辦？”陳晉故作爲難道：“不可能籤協議不付定金吧？你們房款還沒拿到。”
只聽老太婆笑道：“我們又不是要飯的，除了房子難道手裡沒錢麼？”
“房東跟我說過，定金要20萬呢！”陳晉認真道。
老太婆點點頭：“有！”
這倒是讓陳晉有些詫異了！被石大山賭空了家底，還能這麼輕描淡寫就能摸出來20萬？果然拆遷戶的幸福他同樣想象不到啊！
聽自家老孃一口就答應下來20萬的定金，石大山倒是比陳晉的反應還大些。
“媽，你手頭有錢啊？”他驚愕道。
他母親不耐道：“屁話！你又不出去上班，整天賴在家裡吃吃喝喝的，我沒錢拿什麼養你？”
“那我上次問你要錢你說家裡只剩伙食費了？”石大山隱隱有些激動起來。
她母親也怒了，狠狠的朝着石大山身上扇了一掌，罵道：“要錢要錢！你他媽的就知道要錢！我知道你最近又跟那幫人玩上了，還嫌敗得不夠是不是？想把我的棺材本也輸了才甘心？”
陳晉在邊上聽得暗笑。能逼得自己老孃親口罵她自己，這石大山也算是敗家子中的翹楚了！
“你們先回去吧，就別在這鬧了。一會我們領導又該出來了。房東那邊我會聯繫的。”陳晉催促道，這才把母子倆送走。
看他們進了電梯，陳晉才緩了口起，到沙發上坐下。今天才簽了兩個合同而已，卻比上次一連籤三個合同還要累些。
他看了看時間，被這對母子這麼一鬧，已經4點多了。算了算，方強這個時候應該跟着外勤的人一起回來了。
果不其然。陳晉剛準備給方強打電話，就聽“叮”的一聲，方強從電梯裡出來了，他一見陳晉，笑道：“哥，你不會專門在這等我呢吧？”
“你說呢？”陳晉揶揄道：“怎麼樣了？”
方強得意道：“O幾把K！你吩咐的事，我哪敢怠慢呢？”
他說着，就從自己的公文包裡掏出了一疊資料。
陳晉接過來一一檢查……
契稅發票、地稅發票、印花稅發票、中介費發票、不動產登記費發票、不動產發票、各種回執單，洋洋灑灑一大摞，當然，最重要的自然是那三本棕紅色的證件！
確認無誤後，陳晉對方強笑道：“今天辛苦你了！”
“哪的話。”方強客氣道，隨後就瞪大了眼睛，不解道：“陳哥，你這……啥意思啊？”
陳晉繼續揚了揚手中的鈔票，不耐煩道：“給你你就拿着，哪那麼多話！”
“陳哥！”方強道：“我幫你跑後續可不是爲了要你的錢啊！哼哼，想讓我拿你的錢，只有一種可能！”
陳晉不由分說把錢塞進了他西裝的口袋裡，挑眉道：“只能硬塞給你是吧？”
“嘿嘿嘿！要不怎麼說陳哥你機靈呢！我是不會親手接的。”方強喜笑顏開。
緊接着他回過神來問道：“怎麼？這單，撈着了？”
“一方。”陳晉道。這是經紀人之間的小暗語。畢竟從單子裡撈錢可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
一片，代表着100塊。一寸，代表着1000塊。而一方，代表的自然就是10000塊了。
“我怎麼對你就那麼服氣呢？吶，現在你給了我可就是我的了啊。”方強朝陳晉豎起大拇指誇了一嘴，也不再避諱了，掏出錢來數了數，正好1000。他挺滿足的。無非就是跑個腿，1000塊進賬，相當划得來呀。
“謝了啊！下次再有這麼好的事情，記得call我。”方強收好錢笑道，以他的臉皮厚度，絲毫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陳晉送了他個白眼，笑道：“我就是不想每次吃飯都有個跟屁蟲而已。”
隨即兩個人就離開了總部，當他們坐着公交車晃到門店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
下了車，陳晉沒有直接進去，而是跑到邊上的小超市，買了包85塊的利羣逍遙揣在了兜裡。
進了門店，除了兩個值班的同事，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張燁還坐在辦公室裡整理着每週的統計報表，準備發給曹理良。這是他們店長會議上需要用到的數據。
陳晉走了進去，跟張燁彙報了一下今天籤合同的情況和業績之類的，臨出門的時候，不着痕跡的把煙留在了張燁的辦公桌上。
今天唬得母子倆立馬簽字的電話就是張燁配合他打的。雖說店長幫經紀人的忙天經地義，但陳晉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表示一下。
用張燁的原話說就是：“時不時的示好，哪怕是討好，都比讓人討厭你強。”
張燁看見了陳晉留在桌上的煙後，笑了笑，若有所思。
馬上就要到月底了，陳晉的見習期也就要結束了。張燁把報表先放在了一邊，打開系統，開始填寫起關於陳晉的評語來。
每個見習經紀人在轉正前，都需要由店長填寫這個評語，最後由人事部彙總，再反饋給各級總監。
對於一個經紀人將來的晉升和儲備幹部的培養，公司領導的大部分依據也都是這份評語。
只見屏幕上顯示着，關於陳晉的評語其實已經寫好了，但張燁想了想，又加上了一條“情商高，善於團結夥伴，具備相當的管理才能”！
陳晉自然不知道自己一包煙帶來的好處，他撇開了方強獨自去吃了口飯，隨後就晃悠進了小區。
在小區中的一個涼亭裡，蔡世明見了陳晉，笑着迎了過來。
陳晉也笑了，跟蔡世明握了握手，隨即從公文包裡把檔案袋拿了出來，看着蔡世明。
蔡世明瞭然的點點頭，從手包裡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來，遞給了陳晉。陳晉接過信封，毫不避諱，將裡面的現金抽出一角，數了起來。
片刻後……
“蔡先生，多了吧？說好1萬的！這裡面有1萬2，更何況你已經給了我1000了！”陳晉詫異道。
蔡世明笑了：“是不是特別奇怪我會這麼爽快的給你錢？還加了價？”
陳晉點點頭。這不符合他對蔡世明這個人的印象嘛。一想到他當初看穿任子凡的急迫後，那種精於算計的表現，陳晉就覺得奇怪。
“我買了這房子是要自己住的，而你手裡有我全部的資料，包括身份證、戶口本、結婚證，甚至還有我的徵信報告，那上面可囊括了我這輩子所有的經歷。”蔡世明解釋道：“我要是貪便宜不給你錢，別說這些資料了，你就是把我的電話隨便往哪個小網站一發，我就得被煩死。”
陳晉樂了：“你應該知道，我真那麼做的話，你可以投訴我的，甚至報警抓我。”
“沒必要！”蔡世明道：“我對你的服務很滿意。更何況錢是我自己答應給你的，我畢竟是生意人，誠信比錢更重要！”
“那多出來的這3000是……？”
“五星級賓館還收30%服務費呢！多出來的3000，算小費好了。”蔡世明接過了檔案袋，也開始查看。
陳晉聽了後，忽然間心情變得無比暢快，並沒有因爲“小費”這個在國內略帶貶義的字眼而感到什麼不適。
他好歹是上過大學的，就算是野雞高職，那也是大學，知道在許多國家小費都代表着消費者對服務者的滿意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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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才從業三個月，但蔡世明用實實在在的金錢，讓他明白了作爲一個房產經紀人的尊嚴所在！